“很多年没擦了吧!这风铃?”傅残不禁问道。
何问月笑道:“不久,就两年而已。”
“你两年没回这里?”
“上一次从洛家出来之后便来了这里,两年多了。”
傅残道:“可其他东西都是干净的。”
何问月道:“因为其他东西他们可以擦,但风铃绝不能碰!”
“他们?”
“我雇的人,常年帮我收拾屋子。”
傅残道:“我看这街道没人,不会都是你的房子吧?”
“对,这里快拆了,我在拆之前都给买了。”
“风铃有什么秘密?”
何问月笑道:“你擦干净了看啊!”
傅残苦笑,看着满布灰尘的风铃,心中却是有些犹豫。这女人,一会儿说绝不能碰,一会儿说让自己擦,真是不知道哪句话是真的。
别莫名其妙惹毛了她,估计没什么好下场。
傅残摇了摇头,道:“它应该由你来擦。”
何问月轻哼一声,笑道:“不敢擦就说正事,当年洛家,我们走之后,发生了什么?”
“你问归问,但是不要笑。”
何问月笑意更浓了,道:“什么意思?”
傅残道:“因为你不想笑。”
“噢?”
“在我面前,你不想做的事都可以不做!”
何问月笑容顿时凝固,她表情极不自然,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傅残摇了摇头,道:“你听明白了,你只是不愿意去做。”
“你以为你是谁?你让我不笑我就不笑?”
傅残道:“我不是谁,但我和别人有些不一样。”
“放屁!”何问月有些激动,甚至不禁说起脏话。
傅残眼睛盯着何问月的眼睛,认真道:“因为我能看懂你的眼睛!”
何问月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看着傅残深邃的眼睛,忽然转头不敢看,轻声道:“屋里有茶,我去泡。”
她说着话,连忙起身钻进屋里。
傅残笑了笑,缓缓起身,看向周围。
小屋破旧,木柱已有缺口,傅残微微眯眼,只见这缺口平整无比,犹若刀劈。
再看地板,青石之上,也有刀痕剑迹,这里应该经历了一场大战。
他找到一张抹布,放下破风剑,缓缓走到窗前,轻轻擦起了风铃。
动作虽轻,风铃却依旧响个不停。
声音很清脆,很悦耳,如杜鹃轻歌,竟是动听之极。
何问月刚坐在床边,心中跳个不停,风铃之声便传进房间。
她脸色一变,豁然站起,猛然拉开门,却突然愣住。
只见傅残正踮着脚轻轻擦着风铃,他的表情无比专注,甚至温柔。像是在轻拂着自己最珍惜的东西,慢慢地擦着,一遍一遍,不落下任何死角。
何问月呆呆站在原地,忽然眼眶一红,竟掉下大颗大颗的泪水。
曾经也有一个人站在那个位置,脸含温柔,用心地擦拭着这个风铃。
只是风铃已很旧了,那个人,也死去太久了。
想到这里,何问月的泪水愈加汹涌,她不禁吼道:“住手!”
她连忙拿起桌上的破风剑,剑尖对着傅残,道:“你、你给我停下。”
傅残置若罔闻,终于擦完了最后一个角落,风铃上,四个字顿时显露出来。
“何时问月?”傅残轻轻念了一句,也没转头,道:“何时问月是什么意思?”
何问月浑身一震,厉声道:“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何时月?不对。”傅残自言自语地摇了摇头,道:“是何问月!你叫何问月?”
何问月缓缓低头,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一般,颓然坐在椅子上,双眼无神,也不知在想什么。
傅残缓缓转身,走到她跟前,把破风剑拿了过来,插入剑鞘。
他似乎不奇怪何问月为什么会哭,甚至什么都没问。
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就这么看着她。
何问月深深吸了口气,擦了擦眼泪,忽然点了点头,道:“我是叫何问月,想知道姐姐叫什么直接问就是,搞那么多花样做什么?”
傅残笑道:“反正都知道了,但,你的茶呢?”
何问月俏脸一红,又赶紧起来冲进屋里,把茶叶拿出来冲杯泡上,道:“消停了没有?”
“你有要事要办?”
“没有。”
“那你为什么急,茶不好喝吗?”
何问月一愣,轻轻尝了一口茶,只觉一股清雅之香涌上喉头,夹着淡淡的苦涩,却令人精神振奋。
是啊!茶确实很好喝,但这么多年,奔波惯了,又何曾静下心来品茶?
但安静的日子当然不是那么好过,父亲当年不问世事,不也被惨杀在家吗?
想到这里,她忽然又看向风铃,那个伟岸的身影似乎如当年一般,仍在那里给自己擦拭着风铃。
她已很多年不想这些事了。
记不清是多少年了。
当年自己也就刚到父亲腰间,当年铁拐李还是个精壮的汉子。
若非他极力保护,自己又怎能活下命来?
所以这么多年,也就铁拐李算自己的朋友。
傅残没有说话,每个人都有往事,当人们静下来回忆往事之时,都是不愿意被人打扰的。
他理解这种感受。
没有人比他理解这种感受,因为别人回忆的是往事,而自己,是往世。
可时间在走,茶已变凉,凉意浸透何问月的心。
她顿时又恢复冷静,于是脸上再次露出令人心醉的笑意。
她确实很美,像是一颗熟透的蜜桃,粉脸白面,饱满浑圆。
她轻哼道:“不错!你倒还有这本事。”
傅残笑道:“什么本事?”
何问月道:“难怪楚洛儿喜欢你,连只见了几面的辜箐也喜欢你。”
傅残摇头道:“这些都是不可把握的,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地步。”
“行了,说说正是吧!找你来又不是谈情说爱的。”何问月笑道。
傅残道:“谈情说爱岂非比谈仇说恨好?”
何问月咯咯笑道:“可是姐姐老了,对这些没兴趣。”
傅残道:“当年在洛家,谢江天说你是老女人,你可是气得要死。”
“哼!姐姐虽然老,但也比那老头儿年轻!”
“那我可以说你老了?”
何问月摆了摆手,道:“你也不行!说,当年我走了之后,发生了什么?”
傅残道:“自然是围杀黑骑了。”
“说重点!”
“你是黑骑统领,这不是重点?”
何问月皱眉道:“你别装,黑莲教的人是死是活姐姐一点都不在意,要不是阳尊让我来,我可没那闲工夫陪他们玩儿。”
傅残眼神精芒一闪,道:“阳尊?奇士府二尊之一?”
何问月沉声道:“不该问的就别问,活着不好吗?”
傅残吞了吞口水,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不说谁知道我问了?”
何问月顿时笑道:“你胆子倒挺大,不过我奉劝你还是别打听这些,对你不好。”
“所以你是对我好,才这样劝我对么?”
何问月脸上笑意更浓,却是没有说话。
傅残心中一跳,知道对方要生气了,连忙道:“额,你们走后,其实就是围杀黑骑了,没什么悬念啊!”
何问月脸色好看了些,道:“那个人呢?”
“哪个人?”
“你说哪个?穿月白色衣服的那个!”
傅残缩了缩头,道:“你说空楚河?你关心他做什么?”
何问月道:“所有循道兵解以上的强者,我们都要关注,更何况是碎空楼主空楚河?”
“碎空楼主?”
何问月道:“你只需要知道他是碎空楼的楼主就可以了,详细的别问我。”
傅残眉头紧皱,若有所思,道:“后来,沈百重趁乱抓了楚洛儿,空楚河带着我一路追到孤绝山,他便离去了?”
“什么?沈百重进了孤绝山?”说到孤绝山,何问月脸色有些异样。这个地方,连奇士府的人都要忌讳三分。
“对,我也跟着追了进去,用了个小计策从他手中救出了楚洛儿,往山中逃去。”
“他没追上?”
“追上了,但他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何问月脸色微变,道:“不该惹的人?”
傅残摊了摊手,道:“不言而喻。”
何问月脸色极为难看,低声道:“那个人,活着?”
“何止是活着!”傅残又想起那年悬崖边,那个伟岸霸绝的身影,道:“他比谁都精神,沈百重那老狗差点把屎尿都吓出来。”
何问月深深吸了口气,道:“阳尊所料有误啊!孤九绝还活着!”
她很快又问道:“接着呢?”
“接着沈老狗直接被一招废去武功,然后,嘿!我把他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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