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啸江湖 (汉北之南)

小安子还是老样子，一团和气，虽然心里生气极了，面上还是带着微微的笑容。他看到江流的时候嘴巴张大差点就惊叫了起来。

“带我去见老镖头。”江流只说了一句话。小安子就一下子将门带上了。门外的呦呦自然会有其他的人去处理了。

七拐八弯的江流被带到了偏僻的小校场，花满天又在杀猪。一头大约两百多斤的肥猪已经被放完血，躺在江盆里面。一个头上扎着朝天辫子的半大小厮哼哧哼哧的端着一盘滚水往肥猪的身上淋倒着。

“我来吧。”江流抢过小厮手中的木盆子，在两人差异的目光之中将一大盆的滚烫开水倒进了江盆里面，顷刻间肥猪就被淹住了一半。

“你回来啦。”花满天眼睛亮了起来，佝偻的腰肢挺直了一些。

“嗯，回来问一声就走了。”江流手底下不停，这杀猪的手艺他只能算是学了个皮毛，不过边上有一个杀猪的大师指点，两人一个说，一个做配合的十分默契。

“皇宫里头没什么事情吧？”江流问道。

“你指的是什么？”花满天看到了江流放到墙角根的古剑，他认出来了。那是闻名江流的化雨剑。

“皇帝多久没有出现了？”江流仔细的剔着肥猪背脊上的黑色猪毛，自己家里人吃的猪肉，总是要打理干净一些才好。

“有十多天了吧，说是去了关外，不过关外传并没有什么消息传来。现在京城里面开始有小道消息流传有人开始蠢蠢欲动了。”花满天说道。

“这几天尽量不要外出，我要去一趟敦煌。过几天就回来。”江流麻利的收拾好一头肥猪。

这一顿杀猪宴江流没有吃上，他拿上花夫人准备好的包袱，骑着呦呦又出了京城。

敦煌很美，月牙泉更美。洁白的月光照在细细的沙子上面，就像是下了一场大雪。大漠沙如雪，说的就是这样的景象了。月牙泉一点都不像大漠的景象，江流还以为自己来到了江南，冬天的月牙泉也是温柔的。沿着題岸的垂柳光秃秃的，叶子落的一片不剩，不过那长长的柳条却是格外的温柔，在微风之中飞舞。春天的月牙泉一定美极了。

月牙泉的边上有一家高大的楼台，江流能够想象白天的时候这里一定时坐满了得道的高僧，虔诚的香客，还有腰胯刀剑的江湖豪客。现在的楼梯灯火通明，和其它的地方春风楼一模一样。

天下第一楼灯火通明，却一个客人也没有。现在它迎来了这十天的第一个客人。

江流将呦呦放在春花楼的外面就看到了坐在台阶上，提着一壶酒的衢九娘。

“他还是不肯来吗？”衢九娘一脚踏着青石的台阶上，一手提起了左手的酒葫芦。她已经看到了江流提在手里的化雨剑，他的剑来了，人却没有来。

“坐。”衢九娘伸手拍一拍身边的青石板，江流依言坐在她的身边。敦煌的夜晚清冷无比，有些许晚风，女儿红的酒香纯粹无比，但是酒香更加醉人的却是身边女子的体香。这是一成熟到手指一碰都会汁水四溅的水蜜桃，二十年前的江湖第一美人。时间在她的脸上只留下了魅力，时间的魅力。

江流坐在青石板上，吹着敦煌的夜风，内心从未有如此的平静过。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下贱？”衢九娘双眼仿佛蒙上了江南的水雾一般。

江流摇摇头，难以想象，这世界上还有如此美貌的女子，月舞的风流，琇莹的温柔，绿竹的聪慧，再配上疏影的面容方才配得上这样的女子。

“喝酒！”衢九娘将手中的酒葫芦送到江流的面前。

“我不会喝酒。”

“你就是这一点不好，婆婆妈妈的。我听荆大哥说起过你。在这江湖上年轻人中间，他最欣赏的人就是你了。可惜你不肯跟他学。”衢九娘说道。

江流尴尬地挠挠头顶，却抓了一个空，原来他的头发还没长出来。现在还是光秃秃的呢。只好接过衢九娘递过来的酒葫芦，葫芦口上有一圈红色的口红。

“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衢九娘白了江流一眼。

江流心中一荡，举起酒葫芦就焖了一大口，酒味很淡，胭脂的味道却很浓。

“荆大侠说让你以后不用再等他了。”江流就着酒气，将闷在心里憋了好久的话说了出来。这话一说完他就后悔了。

“借你的肩膀靠一靠！”衢九娘不由分说的就倚在江流的肩头。眼泪吧嗒吧嗒的落在江流的衣衫上，不一会就将衣衫打湿了一片。

“我等了他二十年，只等来了这一句话，他现在连跟我说话都不愿意，连就见我一面都不肯。你说我是不是很愚蠢。”衢九娘呵气如兰，在江流的耳边小声的说道。

“九娘要是笨的话，这江湖上就没有聪明人了。连皇帝都被你耍的团团转。我们就跟不用说了，你动动舌头我们都差点就累死了。”江流感觉伏在肩头的身子越来越软。

“我不过是想将他留在身边，多呆几天。死那皇帝老儿太笨了，他以为他能够笼络得了荆薄暮，哪里知道这人死铁了心要做神仙的，这凡间的荣华富贵人家一点都不放在心上的。”衢九娘如诉如泣，不久就不成语了。

“荆大哥这是要得道了，你该要恭喜他才是。”江流笑道。

第四百零九章 江湖旧美

江流被衢九娘抱着哭得淅沥哗啦的时候，从春风楼里面走出来一个身穿黄色锦袍，身边依偎这一位明眸皓齿的贵妇的中年男子。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贵妇虽然衣衫朴素，但是举手投足之间的那种气质一看就不是寻常大家闺秀，江流料定这人必然是皇宫里面的某位贵人，而且是身居高位的那种贵人，平日里必然是一呼百应，前呼后拥的那种。

江流苦笑着拍拍衢九娘的后背，可惜那女子哭起来根本就不想停下来，反而哭声越来高，泪水越流越多了。

“荆大哥还是不肯来吗？”贵妇皱着眉头说道。

江流想了想，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然后那一男一女的目光就落在了江流手中的化雨剑上。

“荆大哥的化雨剑怎么会在你的手上？”中年男子问道。

“荆大哥将化雨剑送给我了，他说他要退出江湖了。”江流心中料定眼前的男子必然就是当今的皇帝了。只是不知道他是怎么会将朝廷的大事丢在京城，跟着身边的女子来到敦煌。

“荆大哥他不肯见我了吗？”皇帝问道。

江流摇摇头，将怀里抽泣不止的衢九娘推了出来，这个问题还是由别人来回答比较好。毕竟说起来，这里自己跟荆薄暮是最陌生的了，也是最没有资格来回答这个问题的人。

“他从此以后就是专心求仙问道，再也不理会人间世事了。”衢九娘红着眼睛说道。

“可惜了，荆大哥始终还是不肯原谅我呀。”皇帝像个孩童一般的眼睛噙满了泪水，转过头，往春风楼里面去了。

转眼间春风楼的门口就只剩下江流跟两个女子了，江流这才想起，来到春风楼这么久，自己一直都只是在春风楼的外面，还没有进到春风楼里面去呢。听说这敦煌的春风楼是荆薄暮隐居修行的地方，是江湖上所有春风楼的总坛，如果来了一次却不进去，以后都是一件颇遗憾的事情。

于是他站了起来，将衢九娘拉了起来，“不请我进去看看吗，我千里迢迢的来到月牙泉，不能连春风楼都不让我进吧？”

“那哪能呀！”衢九娘抹去眼泪，张开双眼笑意盈盈的伸手道：“请了，荆大哥不在了，以后这春风楼就归你了吧。”

江流摇摇头，“这是荆大侠留给姐姐的东西，我怎么能要。再说了，我有一个天下镖局就已经够忙的了。哪里还有精力来打理这么打一个产业。”

“你先别忙着拒绝，你是不明白其中的妙处，这春风楼表面上看时一座饭点，其实却是我在各地的沿线，所有江湖上发生的事情我都能通过这春风楼第一时间知道。就比如你在清风庵里又一个从荒原上来的相好，现在已经有了身孕都快三个月了。这是其他的地方做不到的。”衢九娘说道。

江流心中猛然一荆，四月的事情他都快要忘记了，现在猛然被人提起，他才晓得自己在清风庵里做的事情已经落在有心人的眼睛里面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记得我在清风庵用的可不是江流的身份？”江流不解的问道。

“很简单，你有天下无双的易容术，而那一段时间清风庵有不见你的踪影，恰好又冒出来一个武功高强的年轻高手，这都不用猜。”衢九娘笑眯眯的说道，两人说话的时候身体贴的紧紧的，江流握住她的手一直都没有放开过。

“我已经见过白眉和尚了，他走了。”江流左手扶在衢九娘的腰肢上，明显的感觉到她浑身一震，身体变得僵硬起来。

“九娘有什么想要说的吗？”江流嘴巴贴到她的耳朵边上。江流早就将魔蝠放到空中了，在魔蝠的视线之中，整个春风楼的阴影之处躲藏了无数身怀刀剑的武林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