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正澧道:“你因为你爹是大官儿,便没了主见,也随着他忠于这坏我山河的蒙古鞑子?”江密雨叹了口气,道:“我只是从来没好好想过这个问题,只觉得为我父亲他们出力很好。”殷正澧叹气,黯然道:“不知有多少如你这般,没好好想过这个问题的人,还在为残忍的异族效力呢!”
江密雨听着殷正澧这番话,触动愁肠,不觉道:“我这般好强,恐怕是背道而驰!”殷正澧点头:“背道而驰,倘若跑得快了,则是愈来愈错!”江密雨望着殷正澧,只觉这番话让她心中渐渐地开阔,心中如风吹清莲,冉冉而动。眼前人在熹微的火光中,鬓发朦胧飘荡,江密雨中心微醉,脸上一红,竟是有股勇气在胸中升起。
殷正澧看着江密雨在火光中,一双眸子亮亮的,见她浑身血污,颈上一道浅浅血痕,腿上也受了伤,心中不忍,不觉问道:“你将你是平章女儿的事告诉了我,就不怕我抓你回去?”江密雨一笑,道:“你自己都受伤成这样了,还想着要抓我回去?你怎么抓,你又怎么带?”殷正澧道:“至少我腿没受伤,可以飞上去。”江密雨道:“那我现在就过来和你打一架,看是我把你的腿刺伤,还是你把我打死。”说着她便要过来,殷正澧连忙道:“算了,还是先歇会儿,我们一会儿打不迟!”江密雨一笑,道:“看你可怜兮兮的样子,就饶了你!”
殷正澧不知道这个地方过一会儿会不会再来江浙的人,心中没底,问江密雨道:“你这埋伏,还有人过来么?”江密雨听他问这话,不觉想笑,因为哪有敌人问敌人他们还有无伏兵过来!只是殷正澧绝不是傻子,他这么问,便意味着他已经对自己没有了戒心!江密雨这么一想,心中喜悦怎可言表!可她还是说道:“有啊,就在路上,你出去啊,说不定就碰上他们了!”实则江密雨素来独自筹划,是以她也没有告诉旁人她埋伏的具体位置,只说了个大概,况且该地异常偏僻,要想找到着实要费一大番力气,最重要的是,江密雨为了防止厓海会救兵到来,早就派了人在殷正澧到来后将沿路的血迹都抹了,那些人抹完血迹后回来,竟是都教殷正澧杀了,所以这里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有人能够找过来!江密雨这么说只不过是为了吓吓殷正澧,可她还没高兴多久,突觉身子被抓,她甚至来不及还手,只觉自己已经到了殷正澧怀里,随即脐窝正中被点了一下,肚子、小腹登时一痛,身子软绵绵的,倒在了殷正澧肩上。只听殷正澧道:“对不住,你说你的兵马上就到,我只好点了你的‘神阙穴’,以你作质了。”原来殷正澧素来真诚,况且他也以为有血迹引路,兼着这是在战场上,所以他对江密雨的话便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了。
江密雨气急道:“想不到你……你还会点穴!你快把我……我放了!”江密雨说了这几句话,只觉体内气息登时错乱,身子不但没有力气,而且晕眩欲呕,殷正澧道:“姑娘,你还这么大声说话,这可是自取灭亡!”
殷正澧怕她被点了穴后靠在陷坑上不舒服,便任由她靠在自己肩上,江密雨虽然生气,可是她能够靠在殷正澧身上,心中竟觉十分欢喜。她脸上一红,暗骂自己没出息。江密雨究竟是好胜女子,是以她不肯将自己刚刚只是骗殷正澧告诉他,她想着反正她也甚是疲累,索性便靠着休息一会儿,待以后再作打算也是不迟。
第86章 密雨斜侵毕澧墙 敌使突来空谈场 (2)
却说这边厓海会大寨里,众雄坐在帐内,见陆予思、陆尹琮和殷正澧迟迟不归,都是好生担心。刘广敖已经可以过来议事了,只见他满面忧色道:“总会主和二哥到底是怎么了啊?”宋文璩背着手踱步,道:“他们三人的武功都很厉害,不会有事的。”广敖道:“我们现在有三个人在外面找不到,倘若敌人使了阴谋诡计,把他们擒住了,那……”他声音急促,看是十分着急,任昭儿听了也道:“四哥,你快想个法儿吧!”赵潺湲道:“四嫂,十三弟都先别着急,总会主武功世间也难逢敌手,我们无须担忧,况且六哥已经去找了,我们若还去找,于理恐怕对我们不利。”宋文璩道:“十一弟说的很有道理,我们若还去找,就不是个好兆头了!这兵必须严守大寨,半点不能动了。”任昭儿急道:“那怎么办?”宋文璩望着众兄弟,道:“我以为,六弟现在都没回来,那必是没找到总会主他们。以六弟的武功,那是不可能被鞑子制服住的,所以我们现在若还去找,肯定也和六弟一般,找不到人!总会主和尹琮不知在什么地方,估计遇到了点儿困难,有可能被围住了,可是以他们的武功,被抓住是不可能的!当务之急,就是派一位兄弟到城里去,揪得他们一位人物作质,逼他们说出总会主被引到什么地方去了,随即我们再派兵支援总会主!若盲目派兵找人,一来找不到人,二来大寨也少兵力保护。”赵潺湲道:“四哥这番分析,当真令人豁然开朗。”宋文璩道:“三哥被擒,如果总会主他们还出了事,我们可真的处于极不利的地位了!”刘广敖“蹭”地站了起来,道:“如果总会主、二哥他们有危险,我第一个便要杀进去!”任昭儿也道:“对,总会主被抓,我们也不用和他们这般文绉绉地打了,杀人放火,我任昭儿到时候可不管那么多了!”
宋文璩、赵潺湲看到这两人一个性子稚弱着急,一个脾气火爆急躁,都在肚中暗暗感叹。却听萧亦荪道:“四哥,这事,便由我来办罢!”宋文璩点头:“五弟,你骁勇能干,又素来机警,那便是由你去城内捉人罢!”刘广敖听了,道:“我和五哥一同去罢!自从和鞑子正式开战后,我还没为帮会立功呢!”宋文璩笑道:“等你伤完全好了,你再上阵杀敌,为帮会立功不迟!”萧亦荪握起长枪,道:“十三弟,我带着你也没有什么不可,只是你伤病未愈,这又是个危险的事,你啊,还是让大家别担心了!”说罢他笑着拍了怕刘广敖的肩头。刘广致道:“五哥说得对,你还是在这里好好养伤罢!”广敖看大家都这么说,也不想哥哥们为自己着急,只好点点头,看着萧亦荪骑马出了大寨。
这萧亦荪趁着皎皎月华,骑马如风奔行。只见他长发飘荡,枪星璨璨,端的是虎虎生威!过不多时,他便来到了城门外。只见城门外血迹斑驳,白天打斗的痕迹尚在,甚是可怖。萧亦荪沉了口气,悄然将马拴在黑暗处,随即无声无息地窜到城墙一侧,施展轻功,宛若蜻蜓点水一般攀了上去。
他轻轻落到城里面,巡逻之人居然没有发觉!萧亦荪知道霍泰风在那杭州牢狱的一个地窖里,便想看看自己能不能把他先救出来,于是二话不说,潜行过去。长街上没有了老百姓,这个时间已经下了宵禁,只是平时在街上晃悠报夜的是打更者,此时却换成了兵士。
到了地方,萧亦荪看到在外面巡视的兵士并不是很多,不由得心中纳罕,猜想三哥是不是被换了地方。他躲在一个茶铺的板子后,摸出一枚青弹,运了内力,朝远处一掷。青弹贴着地面爆炸,燃起了一丛浓烈的烟雾,那几个兵士看不清状况,拼命呼喊,萧亦荪一拂衣袍下摆,从壁上跃了进去。
他一跳进院子,便钻进了一个树丛里,只看到一些为数不多的兵士拿着火把涌了出来,跑到外面查看。萧亦荪暗笑他们不长脑子,又隐隐地知道霍泰风有可能真的不在这里了。他一路在院子里潜行,突然,一个巨大的花坛现在眼前!萧亦荪上前查看,竟是发觉那花坛并不好好在原位待着,底座有很大的一片灰尘痕迹!他心中一动,双手搭住花坛两边,轻轻用力,只觉这花坛似要移开,可是却还是推它不动。萧亦荪知道了这花坛底下肯定是地窖,却也清楚这花坛必有一个机关来控制。萧亦荪看到这花坛周围没有旁人,四周静寂,暗道:“三哥一定不在这里了!不好,却也不知这些官员有没有把他押上大都!”
这般想着,他心中忧急,下意识拿起花坛旁的浇花壶往那花坛里浇水,浇了片刻,突觉花坛缓缓移动,移开处,只见一个巨大的地窖现了出来!萧亦荪惊讶万分,方知这花坛靠浇水才能打开,不觉暗叹这设计机关的人好生厉害。萧亦荪生怕自己下去后这花坛关上,是以只在外面往里面探看,好在这地窖空间虽大,可一览无余,萧亦荪一下便看到了地窖里几张桌子,一张破草席,一片凌乱,显是有人曾经在这里的。萧亦荪暗道:“果不出我所料,三哥确实已经不在这里了,却不知狗官把他带到哪儿去了。”
原来自上次厓海会来这里大闹了一番之后,江浙官员一商量,便将霍泰风换了个地方关押,不过还是在这城里,可是却不那么好找了。卫清俊习练过机关、摆阵之术,是以这花坛地窖机关是出自他手,霍泰风如今被关的地方也和机关有联系。
萧亦荪心中愤急,当下翻出墙外,要捉几个官员,逼问他们霍泰风的下落。可他刚一翻出,正好被几个兵士看到,个个吓得面无人色,连忙呼喊。剩下的兵士看到了萧亦荪,都惊得高声呼喊,扑上来打。萧亦荪不想和他们打,可无可奈何,只得翻起长枪,如一条翻天矫龙一般,在刀光剑影里穿行!只见他长发凛凛,眉头紧锁,脸色黑如夜色,神威不可抵挡!被长枪撩中的人皆受了重伤,还能打的也骇于他的威势,不敢上前。萧亦荪沉着脸,怒吼了一声,众兵只觉耳畔鼓鼓生风,直吓得肝胆俱裂!萧亦荪指着这些元兵,道:“总有一天,我萧亦荪,会杀尽你们这帮蒙古鞑子,慰我数不清的汉人之魂!”说罢他挑起长枪,猛掷过来。这枪携着索命的寒风,元兵哪能躲开!只见一个兵士被这长枪穿透了身子,这枪的余势不歇,又扎死了一个兵士!萧亦荪勾起长枪,沉然离去,周围的人,直惊得头也昏,眼也花,双腿发软仿佛要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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