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璩远远地听到了,连忙喊:“十一弟,快回来!”赵潺湲不是个鲁莽的,听到宋文璩唤他,立即折身返回兵阵。
宋文璩想着待会儿肯定会有更多的兵士来援,寻思着若此时不走,再走便难,于是跳到陆予思那里,道:“总会主,咱们先走吧!”陆予思也知道此时形势虽然乐观,可是一会儿敌人的援兵便要大举来到,是以朗声高喊:“众兄弟,我们先撤!”
厓海会众雄一听,登时全部收手!刘广致抱着刘广敖先行跳了出去,随即是宋文璩、任昭儿和赵潺湲,陆予思、陆尹琮、萧亦荪、殷正澧、燕锦华和乔洛怯垫后。众雄如风般离去,兵士徒有咋舌而望,何人能拦得住!叶之文看着厓海会十一人的后影,虽感宽心,可也不由得眉头微皱,凝神沉思。
陆予思等人正跑,突然前方马蹄声大作,只见当先一人,身着淡黄色披风,骑高马而来,身后随着无数兵士!原来这人名叫卫清俊,年方二十五,可他年纪轻轻,竟然已是江浙行省的从五品郎中了。他得到百姓的讯息,说杭州牢狱这边着了大火,知道这里一定生变,他怕霍泰风被厓海会的人给救走,连忙带着兵士前来。此时他拦在厓海会众雄面前,可一时也不很确定这些人就是厓海会的,突然之间,殷正澧双足一点,提枪纵身一跳,右足踢向那卫清俊的马!这一脚如风似电,正好踢中马头,那马长嘶一声,登时摔翻!殷正澧未等那卫清俊摔下来,一枪劈向他脑袋,这卫清俊只觉脑中“嗡”的一声响,惨叫一声,向后便倒!宋文璩高喊:“大家快走!”众雄纷纷往城门冲去,众兵士怕殷正澧再上来给卫清俊一枪,连忙上前护住,殷正澧“嘿嘿”一笑,一杆长枪舞成千般模样,枪梢点点,好似梨花落成清雨,雨点纷落处,兵士无不倒地!他打伤了一众人,便收了长枪,向前跑去,众兵哪个敢拦?只见那卫清俊拼尽全身力气,大喊了一声:“反贼,看我将来不收拾了你们!”
殷正澧赶上众人,宋文璩突然停下了脚步,对大家道:“我们至今不很确定三哥的下落,这却是件棘手事!”任昭儿急道:“咱们以后再来探看,此时必要出去!”宋文璩道:“不可!此时出去,咱们再进便不可能!而且探子也不好探了!”陆予思道:“那我们现在便去探看!”宋文璩点头道:“我去探看!那个刚才咱们碰到的官儿待会儿肯定要和之前咱们看到的那个官儿商量三哥的事儿!”任昭儿道:“不行,你要去,我便去!”陆尹琮道:“四嫂,你回去,我和四哥去!”宋文璩道:“这个事儿是悄悄的,根本不会有危险!”任昭儿道:“那也不行!”燕锦华和赵潺湲都要随着宋文璩去,刘广致因为刘广敖受伤,是以才没有抢着要去。只听殷正澧道:“大家不要再争了!十三弟的伤耽搁不了了,我看就我和四哥一起去,大家和总会主一起在外面等着就行了!”陆予思道:“就按六弟说的来!四弟妹,你不要着忙!”任昭儿一听总会主发话,不敢再多说,只得一跺脚,往城门便走。众雄和宋文璩、殷正澧两人嘱托了几句,也匆匆地往城门去了。
宋文璩和殷正澧两人悄然回来,他们处事小心,是以没有教任何人发觉。宋文璩道:“六弟,我们这次以探听为主,即便看似遇到了良机,也不可出手,免得最后陷落至此!”殷正澧点头道:“四哥,我理会得,我一切都听你的!”宋文璩点头,两人便往杭州牢狱大门这边走来。
只见这里还是遍地烟火,殷正澧看到刚才差点撞死自己的大车还在这里,不由得心有余悸。却见卫清俊教人搀扶着走了进去,他带来的兵士都随着他,亦是进去了,而一部分兵士在这里收拾残局。宋文璩、殷正澧两人对视了一眼,悄悄地快步上前,一下子便制住了在角落里收拾的两个兵士。他二人把这俩兵士悄无声息地解决掉后,换上了他俩的衣服,随着那卫清俊的兵士走了进去。
甫一进去,便听见叶之文对卫清俊道:“哎呀,清俊,这是怎地了?”卫清俊道:“出门摔了一跤,不碍事!”宋文璩和殷正澧两人对望了一眼,大感奇怪。却听叶之文笑了两声,道:“那清俊以后出门要小心了!”那卫清俊竟是冷笑了两声,道:“不劳你多心!你还是小心小心,别让厓海会的反贼再来了!咱们没有多少人让他们这么杀了!”那叶之文道:“看来贤弟已经知道厓海会的人来过了!不知刚刚有没有和他们照过面?”卫清俊道:“没有。”叶之文道:“我想也是没有,要不我便该觉得你这个样子不是摔的了……不过,贤弟你刚刚说让我小心,别让厓海会的人再来了,这话可不太对,这个重任可不是我自己便能完成的啊!”卫清俊冷笑一声:“那叶大人便请在平时议事时,不要那般自我,仿佛这厓海会已在你掌中了似的!”
宋文璩和殷正澧见了这一幕,均想这二人好歹也是大官,怎地不进去商议,而在院子里说起了这些话?而且看起来这二人关系当是非常不好,要不怎地当着众兵士的面,就开始这般地冷嘲热讽起来!怎地那卫清俊看到了这些伤亡,却也丝毫不在叶之文面前表达出半分心痛之状!
那叶之文听了卫清俊的话,愤怒形于颜色,立即道:“怎地,好像你对我的意见大了去了?我这次就算是失了一些兵,我也没有让那地窖里的反贼被他们劫走!”殷正澧和宋文璩一听,互相对视了一眼,殷正澧的眼神里都是焦急,可这宋文璩的目光里除了焦急,还有一丝欣慰。他是欣慰于三哥霍泰风确实没有离开杭州,那他们救起人来,就会方便得多!
那卫清俊听了这话,连忙道:“叶大人,你疯了!这话也可当着这么多人说?还是进屋说吧!”说着他便被人搀扶着往屋里走,边走边嘟囔:“这次也没有去追那些反贼,看来以后难办了!”
叶之文瞪了他一眼,随即对众兵士高喊道:“大家快点清理!我要在晚饭前看到这里和原来一样!”众兵士齐应了一声,开始收拾,那叶之文也进屋去了。
原来这叶之文一直是江浙行省里军师一般的人物,一般大事,两位平章都要先让他来斟酌斟酌方能决定。可是这卫清俊一升上来后,显出了非凡的本领,不仅大事可以拿得出上乘主意,而且年纪轻轻,前途无量,是以两位平章都很倚重他。这样一来,这叶之文和卫清俊就暗中较上了劲,每凡江浙省议事之时,二人都要暗斗几番,所以他两个私下可谓是针尖对麦芒,互不相容。
这宋文璩和殷正澧随着兵士一同清理,二人顺理成章地走了出来。两人出来后,赶紧往城门走去。这守城门的兵士早已被厓海会众雄给杀光了,现在正有数不清的兵士往城门这边走,显然是江浙省的平章知道了厓海会来人劫狱的消息,派兵来严守城门了。宋文璩和殷正澧看这架势,知道帮会和江浙众将士定有一场恶战了,两人都不禁沉了口气。他二人趁着当下城门颇为混乱之时,趁机走出,没有人发现他们两个。两人走出城门后,回望了一眼那高耸的杭州城墙,宋文璩叹道:“这里不知要葬下我们兄弟多少鲜血了!”殷正澧道:“三哥还在里面,为了救他,咱们势必要和这帮人死拼到底了!”宋文璩看着殷正澧,点点头,两人向厓海会驻扎之地走去。
第82章 列兵城前将军怒目 策马阵后好汉中伏 (1)
傍夜悄至,春雨淅沥。离城门十里,便是厓海会驻扎之地,只见士兵仿佛换了一重模样,每人都眉头微皱,步伐沉重,兵刃不离身,来回巡视着,似乎那落雨的暗夜里,会有一支强兵行伍,夜袭大寨。而他们心中却是不惧的,纵使鲜血染上盔甲,染红天际,他们也愿意带着“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豪气,与那些鞑子兵厮杀到底。
陆尹琮站在帐门口,用手去接那纷落的雨滴,一时之间,思量竟是千百重。他惦记着他霍三哥的安危,他于此时,终于能深刻地体会到,当自己被张圭他们扣住时,父亲和众兄弟的难过与痛苦;同时,他心底还有份深重的担忧与牵挂,那便是那个与他订了终身的阮惜芷。自从她骑着马先行逃开时,自己的心魂便也随着她一同去了,她无时无刻不潜藏在他深锁的眉梢里、沉重的叹息中,让他知晓了相思深重、惆怅担忧的苦味。此时,他望着那帐外的清雨,沉了口气,不由得轻声言道:“芷妹,你可一定不要有事呵!”
落在帐上的影子闪了一闪,只听身后殷正澧道:“尹琮,总会主来了,咱们该商议攻城大事了!”陆尹琮转身,看到父亲已经坐在了中间位置上,自己便也过去坐在了左首上位。众雄已然分次坐好,准备商量如何用兵,刚刚他们是在等待陆予思。
陆予思对刘广致道:“八弟,祎笑都说了十三弟的伤不是很严重了,你也无须太过挂怀了!”刘广致道:“总会主说得是!”陆予思对众雄道:“今日四弟和六弟探听到三弟是在那边的一个地窖里,这样一来,三弟只要没出杭州,我们救人就方便得多了!”陆尹琮道:“总会主,三哥虽然此时没出杭州,可是怕那些官儿心生变数,咱们也必要快些救三哥啊!”陆予思点头道:“那是自然!以当下情势来看,我们势必和那杭州守兵有一场殊死较量!这城啊,是不攻不可了!”赵潺湲道:“此番攻城,势必折损大量兄弟的性命!唉,可是……可是不攻城却也没别的法子了!”陆尹琮道:“这么打,我也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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