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魂经 (风的样子)

李越觉得自己心底的那丝温情被轰然碾碎！没有哪一刻他是如此痛恨自己的孱弱无能。无论自己多么聪明，两世积累经验多么丰富，在绝对力量面前，都是徒劳挣扎，都是泡沫浮尘！

不知不觉李越心底一颗称做“渴望”的小芽破土而出。

李越渴望再世为人不再那么窝囊；渴望做回自己不再被人左右；渴望有一方天地护得一方平安…

当随遇而安富二代的梦想抛弃之后，李越开始积极筹划起来。虽然自己还在疯道人手中，将来仍是黯淡渺茫，但李越心中慢慢结起了一张网，渴望小芽长成苗。

落在疯道人眼中，李越是认命了。即使疯道人故意带他来到人群拥挤的地方，李越也乖乖听话，不再尝试花招逃离。每日乖乖任他检查身体状况，有时长时间在荒野行走，李越还会生火做饭。

没想到李越这种娇生惯养的公子还做得一手好菜饭，几味野菜，一只野鸡，就可以做出几道美味的菜肴。丛林荒郊的各种草草叶叶更是用得炉火纯青，鲜、香、辣、麻各种口味，吃得疯道人舍不得对他用最后一手。

这一路行来，疯道人发觉各城风声越来越紧，关卡增设愈来愈多。大概是自己在秀云城一气之下用的血毒咒被人发觉，引起了那些人的注意。在好几个城中，如若不是疯道人机警，他差点被定神盘给扫中辨识出来，到后来疯道人带着李越尽挑荒郊野外潜行，居然还是不时感到定神盘扫过的痕迹。不过长云山已然在望，在进山之前，还是得用最后一招。

疯道人，目光扫向篝火边忙碌的李越，眼中闪过一丝颇为遗憾的神情。

这一路从南向西北斜斜纵穿楚国，走走停停，已行走七八个月了，大楚北方的长云山下已经感到丝丝凉意。疯道人每日以刺灵之法探查李越身体，期望能够发现哪怕一星半点修炼的痕迹，可惜一切如旧。唯一可能查探到明显痕迹的是其记忆存储之所，疯道人迟迟下不定决心。

当修士识海修成，其记忆被聚集保护在识海之中，穷其一生也不会被遗忘。识海虽脆弱，如若被其他人窥探记忆，却不会立即崩溃；而凡人记忆散布脑海各处，脆弱凌乱且易丢失，如若被施法查探记忆，十有**就会即刻疯癫或痴呆或干脆一命呜呼。

李越八脉未通、六识未辨，根本就是一凡人。万一李越记忆中查到蛛丝马迹，疯道人将有用信息攫取出来之前，李越就会身心俱溃，再不可用。

疯道人在等，等李越开始忍不住修炼，健体魄、固识海，那时候探查李越识海就多了几分把握；说不定，李越忍受不住一路折磨，将脑海中秘密吐露给他。疯道人这一等，等到长云山，自己的目的地举目可见，等到不能再等了。

“等到用过晚饭就开始最后一招。可惜以后再也吃不到这么美味的菜肴了。”疯道人想到自己冒着暴露自己的危险降李越掳来，却丝毫不见成果，心下不由一阵急躁。

“自己最近怎么神思不稳，难道是心魔劫？”疯道人心下烦闷。

李越将最后一味调料酒香果放入兔肉中，薄薄石板上的兔肉香味混合着酒香味，散发出令人痴迷的味道。这是疯道人最喜欢的一道菜，一连吃了三日。每次疯道人自己猎好野兔，採摘好需要的调味品，李越才烹制。

李越不禁为疯道人的谨慎暗自叫好。“不过，小爷的手段是你挡得住的？”李越朝远远坐在平石上的疯道人鄙视了一下。

李越站直身子，擦擦额头的汗滴。身后不远处是浩荡墒水，远远望不到边际，如同一片汪洋大海。一眼望去，让人心头一阔。

石头上盘坐的疯道人，微微抬首，愣愣望着远处的起伏山脉。

那是墒水的起源，楚国、越国、梁国、赵国四国交界，长云山脉。长云山脉，薄雾笼罩，八大主峰上终年不化的冰雪如同墨绿山峰上俏皮的帽子。

疯道人盯着长云山脉三天了，也吃了三天的石板兔肉，也太反常了。难道…?

李越端起石板兔肉，摆在疯道人面前，疯道人低头看了他一眼。李越心中一惊，居然发现疯道人刚刚看他的眼光中闪过一丝怜悯之色。

怜悯之色？

他奶奶的！难道今晚就要下手了？

第二十一章：筹划

“伯父，伯母，让我看看他！求你了！”许爱冰拍打着门，眼泪在寒风中冻成小小冰疙瘩滚落，将积雪上砸成一个个小坑。

“这位姑娘，长年他们心情不好，你过阵子再来吧！”

“是呀，造孽哟！”

三树村里的老人听到李长年他们家动静，都跑过来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却看到一个穿着长大衣的漂亮姑娘正在拍打着长年他们的门，各种补品，水果被丢了一地。他们认得这是长年家大儿子的女朋友，隔一段时间就来一次，每次都被关在门外。

李家大儿子的事情，他们多少听说了一些。据说是这个女朋友移情别恋了，伙同新男朋友开车撞了李家大小子。李家小子到现在都昏迷不醒，据说是成了植物人。开始大家气愤不已，看到这位姑娘被长年关在门外，一齐大声喝骂，让她滚。

这位姑娘也不吭声，默默收拾东西，默默离开。不想，过了两个星期又来了。这不，这是李家小子接回来之后，她第三次还是第四次来了。

大家也慢慢觉得，是不是当初弄错了。公安局都说了是证据不足，放了她。如果是这姑娘害了李家大儿子，那她还一次一次来找骂？

哎，真是作孽哟！大家最后都化作一声叹息。

开车师傅李海是庆山镇上的人，这是他第四次搭载这个小姑娘从庆山到三树村。每次看到她容光焕发的来，脸色衰败地离开，不由暗暗喊了声可惜。

李海走上前，将地上的礼盒水果收捡起来。低声问到：“姑娘，还是送你去火车站吗？”

“不，你送我到镇头的那家旅店吧。”张爱冰擦了擦眼泪。

庆山镇的喜梅旅店，被单上尽是些没洗干净的斑渍，不过价钱低，房间供应暖气。张爱冰泡了两包泡面，相对摆在桌子上。

她拿起一碗，对着桌对面空无一人的凳子，笑着说：“merrychristmas!李越！”泪水却沿着两腮点点滴滴流到碗中。

＊＊＊＊＊

李越这七八个月以来用尽手段，做出各种汤羹佳肴，就是希望疯道人能迟点下手，让自己多点时间准备。

那怜悯之色，那么明显的信号，当作是多日筹划的红包好了。

李越转身到篝火边，将锅中的栗米汤盛在木碗里面，不动声色地碾碎几片酒香果的叶子，将指尖的汁液涂在唇上。

疯道人看着面前赤红透亮的兔肉，浓白的汤里点点明黄的野栗米起起伏伏，还没有入口，那种醇香送入鼻端，让人迷醉。

疯道人心里又叹了一声可惜，不舍地看了一眼李越。李越正低着头，恭敬地立于一旁。疯道人点点头，说道：“坐！”

李越在疯道人对面跪坐下来，见疯道人将盛装栗米汤的碗朝自己这边推了推，并挑出两三块兔肉堆放在李越面前一边。李越将那几块兔肉吃完，浅浅喝了一口栗米汤，然后将汤碗放回疯道人面前。

疯道人不置可否，闭目等了半个时辰。直到石板上的兔肉渐渐冷却，结出几丝淡白的油花。疯道人抬眼看了李越一眼，见他安然无恙，开始慢条斯理地动手吃肉喝汤。

兔肉一入口，只觉脂香四溢，细细品味，焦香中带着甘甜，甘甜中夹杂着酸意，不似肉块，倒像是果糖，又似酒酿，再三咀嚼，兔肉特有的韧滑鲜香溢满口腔，一时之间，千百种滋味，变化多端，无法言表。疯道人享受地闭上双眼。

李越心头一松，心里暗骂了一声：“老不死的老变态！餐餐要老子试毒！下不了毒，老子也要搞死你！”

李越等疯道人吃完，收拾起碗筷，才来到火边，开始吃自己留下的一份汤菜。

李越刚刚吃完，就发现疯道人朝这边走来。李越暗下一哂，这疯道人这般急不可耐。

每日饭后，疯道人都要上前用刺灵术查探李越体内境况。开始之时，每次灵气入体那种体内经脉被千刀万剐的疼痛都会让他昏死过去；现在，他是痛到半夜才有所缓解，不过倒能保持清醒。

不过看到疯道人兴奋地走来，李越往地上一躺，闭目喃喃自语：“当是被疯狗咬了！当是被疯狗咬了！当是被疯狗咬了！好话要说三遍！”

经脉是什么？若是以前，作为地球人，李越对其只闻其名不见其形。经脉？脉络？那不是武侠小说里面的yy吗？不过每日被一个疯子用灵气在体内肆无忌惮横冲直撞，七八个月下来，没有经脉也被冲出了一片脉络之网。每次想起脉络或者经脉二字，李越体内一片血淋淋的众横交错的网状图案出现在他脑海之中。

以这种方式感知到脉络的人，恐怕也只有李越一人了。

想到今日疯道人的不同，李越也做好了准备。李越不清楚那道人到底在他体内查找什么。如果是查找不同寻常的记忆片段、灵魂碎片什么的，用灵气疯狂肆掠他的经脉有用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