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冬站在一边,忙不住点头,江魁也道:“不错,方才是我以内力震断门栓,才打开的房门。”
苏拙又道:“昨晚胡光叫门未应,只怕当时赵成德已经身亡了。可是胡光在屋外,空气潮湿,身上血迹也干了,而这房里血迹却还没有干透,这不是很奇怪吗?再者,赵成德大约是酉时三刻离开,独自回房睡觉。而我与吴先生、风氏兄妹大约在戌时左右也回房了。这短短一刻钟时辰,赵成德就已遭不测了!”
吴常突然奇怪道:“可是那个时候大伙儿都没睡,却没听见半点声响。这赵军爷就这么没声没息地死了?”
苏拙点头道:“这是第一个疑点,照理说赵成德应当与凶手有一场打斗,至不济,也能发出两声喊叫。可是我们都没有听见,这说明赵成德还不及发出警示,就已经毙命。”
江魁摇头道:“不可能!赵成德平常虽然粗心大意,有些迷糊,但身手却不弱。要想让他连一声都喊不出来就已经毙命,除非事先下了毒,否则根本不可能!”
竹娘吓了一惊,忙摇手道:“军爷,我们可没下毒,你们的酒菜,这位爷可都一一试过的。”说着一指马真。
马真点点头,道:“饭菜里确实干干净净。”众人都知道他所说实情,昨天试毒,马真小心谨慎,大伙儿有目共睹。
苏拙淡淡道:“天外有天,武功高强的人有的是,想要让他不发出一点声音就死去,也没什么难的。”江魁听他这样说,沉默下来。苏拙又道:“而且我方才查看过胡光和赵成德的尸体,面色、嘴唇都正常,也没有呕吐、口吐白沫等情形,不是中毒之象。”
江魁沉吟道:“看来这个湘西大盗来头不小啊!”
苏拙道:“可是这又产生了第二个疑点,凶手既然能一出手便要了赵成德的命,何必还要砍这么多刀?而且看房间所溅血迹来看,刀伤并不是死后很久产生的。因为若是人死之后,血液停止流动,就算砍断血脉,也不会出现鲜血喷涌的现象。而这墙上和床上的血迹,分明成喷涌形状。”
吴常怔怔道:“你是说,赵成德是还没死的时候被砍的?”
苏拙点点头,道:“不错!如此高手,非要在一个必死之人身上砍这么多刀,当真令人费解。”
江魁恨恨道:“我要是抓住这人,非抽筋扒皮不可!”
苏拙又道:“这件案子第三个疑点,就是这房门到底是谁栓的,而那凶手杀了人,又是如何离去的?”
只听那叫王山贵的川汉子道:“这有什么,当然是从窗户出去的。我们进来时,这窗户不是开着么。”
苏拙微微一笑,走到窗前道:“这座房子楼层甚高,窗口距离平地足有两三丈。这屋子是西面,窗口正对着下面的柴棚。方才我在下面就看过了,那柴棚由竹篾搭成,顶上只铺了一层茅草。就算这里身体最轻的风铃,一脚踩上去也要垮塌。”
风铃听他突然提到自己,吃了一惊。苏拙冲她一笑,风铃不禁有些脸红。这半天看苏拙精妙解说,全不像昨日呆书生的样子,风铃青春少女,不禁心里怦然。
江魁道:“如此说来,这人的轻功当真高强!”
苏拙叹口气,道:“这轻功匪夷所思,当真不像人了。”
林冬颤声道:“不像人?莫非是鬼?”他话一出口,众人想起李金不断喊的恶鬼索命,都莫名感觉一阵寒意。
江魁突然骂道:“放屁,这世上哪来的鬼怪!林冬,你小子也变得像李金一样疯癫了么?”
林冬轻轻“哼”了一声,苏拙看在眼里,摇摇头道:“如果不是凶手轻功通神,那么这件案子就另有玄机。凶手如何在这封闭室内杀人逃脱的,恐怕要费一番周折了。
江魁瞪一眼苏拙,大声道:“姓苏的,既然你夸下海口,我便暂且听信了你。在本地官差到来之前,你给我好好查。”说着便带领手下下楼去了。
屋里只剩下苏拙等人,竹娘忙谢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苏拙摆摆手,道:“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把早饭做好。”
竹娘又鞠了一躬,与陈掌柜和小五子离去了。风铃声音颤抖道:“我们是不是走不了了?”
苏拙一笑,道:“放心,很快你们就能继续上路了。”
吴常笑道:“想不到苏兄弟才真是真人不露相啊,昨日真是失敬失敬!”说着双手抱拳,一拱到底。
苏拙笑道:“吴兄休要胡说,咱们先填饱肚子再说。”说着与吴常、风氏兄妹一同下楼。
楼下江魁等人抬起胡光尸体,与赵成德的安置在那间房中。竹娘虽不愿意,也不敢多嘴。突然只听门外一声喊,原来是唐人杰回来了。
他走了不过一盏茶时分,众人都感奇怪,只见他蓑衣也不及脱,喊道:“头儿,走不了了!”
第七章 困局
唐人杰跑进大堂,上气不接下气。江魁等人还没明白他所说何意,便问道:“你把话说清楚!”
唐人杰喘了口气,道:“往北二三里路,山道上发生了坍塌,将出山的道路全堵死了!”
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想不到屋漏偏逢连夜雨,偏偏在这种时候还发生这种天灾。江魁左思右想,仍不甘心,起身道:“林冬看着李金,与钱豹留下,小心我们的东西,也看着这伙人。其余的跟我前去看看,人杰,前面带路。”说着一行五人披上蓑衣斗笠,往马棚而去。
苏拙起身道:“我也去看看!”江魁看他一眼,不置可否,转身便走。
吴常和风氏兄妹也起身道:“我们也去吧。”
苏拙想想道:“吴兄与我同去即可,你们两个小的留下。”说着与吴常一同出门。
马棚里算上那车的,共有十一匹好马。苏拙看一眼便知都是上好的滇马,个头不大,却是耐力十足,善走远路。苏拙与吴常骑上两匹,跟在江魁等人后面。
唐人杰最先带路,顺着山间小道一路向北。经过一夜大雨,山路泥泞不堪,马蹄踩进泥土,十分难走。众人走了约莫一盏茶时分,果然远远看见前面道路被土石覆盖,挡住了去路。
再向前走了不远,已经无法前行。只见两边山势陡峭,两侧半山腰被雨水冲刷,垮下无数山石泥土,裹挟着树木,将山间空隙堵得严严实实。
江魁叹了口气,道:“这堵了有多远?”
那个叫杨树华的汉子跳下马背,三两步奔到前面。他皮肤黝黑,个子不高,手脚并用,往土石顶端爬去。下方众人仰头看他攀爬,苏拙道:“这位兄台身手如猿猴,是滇西一带人士吧?”
江魁随口道:“他从前是滇西一带的猎户。”
杨树华爬到顶端,回头喊道:“头儿,堵得也没多少,把这些土石挖开就行了!”
江魁点点头,自语道:“光凭我们这几人,要挖到猴年马月去。”说着冲杨树华招招手,让他下来。
这当儿,苏拙下马走近前方土石堆积处,瞟了两眼,又走到两边崖壁边,看了看,微微皱了皱眉头。吴常无奈道:“想不到天灾**一起来了!”
苏拙陷入沉思,没有答他的话。杨树华爬到平地,马真对江魁道:“江总兵,为今之计,只有舍了马匹,带着箱子从这两边山坡翻过去了。等赶到前面市镇,再另行买马上路。”
江魁沉思片刻,断然道:“不行!翻山太过危险,万一东西出了岔子,谁也担待不起。”
马真有些愠怒,道:“江总兵,虽然你是官府中人,但这句话我也不得不说。事先你们来请万里镖局出人,却不告诉所押是何镖,这已经坏了规矩。如今已经死了两条人命,你还不愿说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么?”
苏拙一惊,道:“马镖头并不知所押是什么物事?”
江魁脸色阴沉,道:“我说过了,箱子里是孝敬王爷的宝贝,也没什么稀奇!”说着拨过马头,带着人向客栈方向而去。
苏拙跟在最后,越想越觉这事情不同寻常。吴常对苏拙道:“苏兄弟想到什么?”
苏拙微微一笑,道:“吴兄,你可知我昨晚突发奇想,这陈家客栈格局分明就是个困字,谁想到一语成谶。”
吴常点点头,嘀咕道:“是啊,谁能想到这大雨还会引发这场天灾呢。最可气的是这伙人,出了事反要怪到我们头上。”
苏拙摇摇头,道:“天灾?我看未必。方才我见两边山坡上的树木根部明显是被挖出来的。山壁泥土也经过掏挖,早已松软不堪,这才导致山体坍塌。”
吴常倒吸一口凉气,惊道:“你是说,是有人故意想把我们困在这里?”
苏拙点点头,道:“恐怕是冲着他们押运的东西来的,我们不过是碰巧赶上了。”
一行人各怀心思,一路无话。不多时回到客栈,竹娘等人已经将早餐备好,不过是些菜叶面条。众人心中阴霾,草草填饱了肚子。马真依旧十分小心,一一试过无毒,才让江魁等人下口。这位镖师的小心当真是出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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