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拙摇摇头,道:“先说正事!”
苏琴道:“好!半月前,凌霜父亲凌至善携一家来到金陵。谁知就在第二天晚上,凌老爷子就死在了房中,而凌霜就在他房中,自然被当作凶手,抓了起来。知府大人已经定了罪,上交刑部核准,就要行刑!”
苏拙一惊,问道:“秦捕头呢?他没有追查此案?”
苏琴答道:“案发的前一天,秦捕头就被派到外地公干了,至今也未返回,看来对这件事并不知情。”
苏拙沉吟片刻,又问:“凌霜现关在何处?我这就去瞧瞧!”
苏琴道:“就在天牢里。”说着取下墙上的柳笠,戴在头上,柳笠上轻纱遮住面庞,说道:“我与你同去!”
两人乘马车赶到天牢,门口一个牢子一眼就认出了苏琴,笑道:“苏琴姑娘又来了?”
苏琴也不多话,递上一锭银子。那牢子嘻嘻一笑,就在前带路,穿过一片阴湿幽暗的牢房,直带进牢房最里一间阴暗的囚室。苏拙借着微弱烛光,看见囚室中坐着一人,蓬头垢面,双目无神,全不是当初风度翩翩的公子模样了。牢子将门打开,自行离去。
苏琴摘下柳笠,进到囚室里,挨着凌霜坐下,柔声道:“凌霜,你看我把谁带来了?”
凌霜却浑然无觉,似乎根本没有听见,依旧盯着墙角发呆。苏琴早已知道他的情形,无奈地叹了口气。苏拙走上前去,突然厉声喝问:“你为什么要杀你父亲?”
凌霜被吓了一跳,脱口喊道:“我没有杀人!”说完这句,他眼中终于慢慢回复了神采。他向身旁看了一眼,不禁喜道:“苏琴!”再抬头看去,喊出声来:“苏拙,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
苏拙也笑道:“你怎么把自己搞到天牢里来了?”
凌霜长叹一口气,摇摇头,黯然道:“一言难尽……”
苏拙道:“那你就慢慢说,把事情一五一十说清楚!”
凌霜道:“好,我从头说起。苏拙你有所不知,这几年来我并不与家里来往,家父也从未管过我。半月前,家父突然从姑苏过来,事先我是一点也不知情,直到家父和兄长找上门来。那天我在家招待了家父,我们相谈甚欢。家父只是问了问我在金陵的情况,便与兄长回到租下的一处宅院。那处庄院叫水乡别墅,就在城东。”
“第二天一早,我便去请安。家父说今日有晚宴,要请一些生意上的朋友和几位权贵公子,让我留下陪客。于是我留下来,本想帮大哥张罗,却一直插不进手去,只得陪着家父聊天。到得傍晚,客人陆续到来,我也认识几人。席上我多喝了酒杯,有些醉意。家父便留我住下了,谁知第二天一早,就被敲门声惊醒,这才发现房中躺着一具尸体,竟是就是家父!”
苏拙急忙问道:“当时现场的情形怎样?”
凌霜道:“当时我专门留意,家父的尸体就趴在房间中央,其他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只有一点,地上并没有大滩血迹!而家父是胸口中刀,怎么可能不留下大滩血迹?于是我便猜想,那间房间根本不是凶案现场!”
苏拙点点头,道:“不错!凶手不可能是在房间中杀人,况且你就在房中。可是半夜有人将尸体放进你的房间,你竟一点察觉也没有?”
凌霜有些犹豫,摇摇头,道:“不!根本不是凶手将尸体放进我的房间!那天早上,当我打开房门,我才知道,我根本不在自己房中,而是在家父房中!”
苏拙一愣,沉吟道:“你在凌老爷房中?可是你刚刚明明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难道有人半夜将你迷晕之后,将你背到凌老爷的房间,以此来诬陷你杀人?”
凌霜点点头,却又摇摇头,道:“看情形似乎是这样的,可是这不可能啊!那天我被惊醒时,发现门栓是拴上的,窗户虽然开着,但是蒙着的窗纱完好无损,真凶是怎么将我留在房中,而自己却从外面将门反锁?”
苏拙若有所思,一时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许久才轻轻自语道:“房门反锁,窗纱完好,又是密室杀人?”他已经意识到案情似乎很简单,可是每一个细节都透着怪异,心中不觉又沉重起来。
第五卷 深宅大院 第二章 吊唁
苏拙忽然有些奇怪地问:“凌霜,我记得你酒量不小,怎么那晚会喝醉?”
凌霜也皱眉道:“我也觉得奇怪,难道是酒里有问题?”
苏拙不敢妄下结论,正色道:“凌霜,你将那天晚上的事情一五一十讲给我听,不要遗漏任何一个细节!”
凌霜点点头,道:“那天晚上,大约酉时开席,所有人都坐在厅堂上……”
苏拙打断道:“都有哪些人?”
凌霜道:“除了我和家父、兄长,还有二娘和三弟、小妹,其他的就是客人,共有十来人。哦,对了,还有吕康!”
苏拙一惊,脱口道:“吕康?他也来了?”
凌霜点点头,道:“没错,我事先也不知情,听说是代替其父,吕知府来的。不过,他并没有与我为难,况且又是家父的客人,我自然不能无礼。”
苏拙“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凌霜道:“我记得当时我坐在家父下手,家父首先向大家敬第一杯酒。可是喝完一杯,我却明显看见家父脸色有些异样。不过,他随即又回复正常,继续跟大家谈笑。
“可是过不多久,家父脸色越来越难看。我不由得小声问:‘父亲,是不是不舒服?’家父对我摇摇头,又忍了片刻,手捂着腹部,对众人歉然道:‘各位,对不住了,老夫身子有些不适,失陪了!’说着向众人行了一礼,又吩咐我代为招待客人,便对大哥道:‘风儿,扶我回去休息片刻!’说着便由兄长搀扶着去了后院。←百度搜索→”
苏拙挥手打断他,问道:“他们离开了多久?”
凌霜想了想,道:“家父回屋,就没再回来。兄长凌风倒是很快就回来了,与我一道招呼客人。酒席直到戌时二刻才散……”
苏拙缓缓摇头,问道:“席间就没有人离开过么?”
凌霜一愣,道:“酒席上人来人去,并不奇怪,我自然没有十分留意。不过若是你觉得这是一个疑点的话,我倒记得吕康离席,去后院如厕,时间就在家父离去后不久。二娘和凌雨也先后离开过一阵,回房换了一身衣裳,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你这么问,难道是怀疑家父在酒席期间就已经被杀害了?可是当时我们都在前厅,却并没有听到什么异常动静。”
苏拙若有所思,点头道:“没有打斗呼喊的动静,说明凌老爷与凶手的关系很熟悉。而且,既然凶手能在半夜将你迷晕,自然也能将令尊迷晕。之后情形怎样?”
凌霜道:“大哥回来后,见我有些醉酒,便说,家父让我索性留宿这里。等酒席散去,我们一起送客离去。可是沈东来和吕康却迟迟没有离去。我实在支持不住,便问了大哥房间的位置,想要先行回房休息。大哥告诉我,房间就在走廊左侧第一间,非常好找。而后我离开正堂,在走廊上却被二娘叫到了后园凉亭中。她对我说了些不相干的话,我因为醉酒,什么也没听清,只是答应一阵。好不容易说完,我赶紧回屋,倒头便睡了过去。之后的事情就再也不知道了。”
苏拙皱眉道:“吕康和沈东来为何席散之后,没有离去呢?你二娘又为何要找你单独说话?”
凌霜却摇摇头,显然对事情到底如何也无从回答。一觉醒来,不但父亲身故,自己也成了杀人凶手却无从辩解。苏拙听完他的叙述,虽然心中认定凌霜绝不会是真凶,但一时也想不出事情的所以然来。
时间一长,那牢子担待不起,便来催促。苏拙满怀心事,与苏琴只得先行离开天牢。苏琴回头望了一眼天牢大门,担忧之色溢于言表。她对苏拙道:“苏公子,先回醉仙楼休息一下吧,我为你安排个清静的院子。”
苏拙淡淡道:“不必了,我们还是不要经常见面的好!”
苏琴一愣,本来就满腹心事,突然听了他的冷言冷语,就有些愠怒,道:“苏拙,想不到你是这么一个气量狭窄的人!你还在为仁济寺那件案子耿耿于怀么?那我跟你说实话,那颗舍利是放在我那里。可是我并不知真相。都是吕康逼我的!你要怎么恨我都随便,可是现在是凌霜出事。你总不能让他这么白白送死吧!”
苏拙一言不发,静静听她说完,才说道:“既然如此,这次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行踪的?难道不是受了吕康的指点?”
苏琴俏脸涨得通红,即使隔着纱帘也能看出来。她怒视苏拙,偏偏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突然,苏琴转身上了马车,再也不理苏拙。
苏拙也不向她看上一眼,转身朝水乡别墅走去。路程不近,他足足走了半个时辰才到。在这种大热天里,动一动也会出汗,更别提走远路了。苏拙来到水乡别墅门前,已是满头满身的大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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