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聊斋 (南宫吟)

“哪怕如此，也挡不住我的向道之心。”

当下他不顾内心饥渴，鱼鳞刀取在手里，便在这人来人往的地面上刻字：“能亲仁，无限好，德日进，过日少。不亲仁，无限害，小人进，百事坏……”

这正是《弟子规》里的一段，意思是说若是不肯亲近仁义君子，奸邪小人便会乘虚而入，导致万事俱废。

奸邪小人也并非是人，也可以是负面情绪。

楚有才固守着自己内心的坚定，就这样连续写下来，哪怕烈日炎炎，哪怕周围人都在嘲笑，窃窃私语，认为他在哗众取宠。

一直到写罢，楚有才忽然感觉到心头变得异常的空灵。

他忽然有了顿悟。

然后他走上这豪杰楼的酒肆，沉声说：“店家，来最好的酒，最好的菜。”

顿时那店伙过来摇头说：“客人，豪杰楼的规矩，先银后酒。”

此刻这店伙的目光里带着一丝奚落，刚才楚有才在楼下写字的异状，也传到了楼上，许多人纷纷认为楚有才是一个傻子而已。

楚有才淡淡一笑，看着周围那些鲜鱼、嫩鸡、酿鹅、时新果子、温酒等等，说：“我没有银子。”

这店伙不由把手搭在旁边的兵器架上，说：“既然如此，不卖！”

楚有才说：“可是我偏偏想喝。”

“那便去楼下英雄擂那边挑擂！”店伙却是抓紧了兵器架上的一个铁棍。

“好！”楚有才语气一顿，身体如电般，掠到了店伙的身边，手腕一动，鱼鳞刀已经切断了那极重的铁棍，然后反手一劈，断了一截的铁棍猛地飞起，掠过窗户，径自射向那英雄擂。

只一下，英雄擂台的一角轰然一声，径自被半截铁棍穿透，深深射入其中。

这一幕，不仅这店伙僵住，所有人也不由动容。

眼前这普通少年，居然有如此神力，这样的人，比起以往见过的任何豪杰，都要更加霸道！

店伙不由感觉脚下一软，声音颤栗地说：“您……”

楚有才脸上依旧带着笑意，就好像刚才并不曾出手过，说：“敢问店家可有酒肉？”

“有有！”店伙连忙给楚有才捧来烈酒，给楚有才斟了一杯，而那些美味佳肴若流水一般送上，而周围人不免啧啧称奇，目光里满是羡慕。

楚有才也不迟疑，一口将杯中的烈酒给喝了，说不出的痛快。

大丈夫行事，只要固守身心，问心无愧，他人欺自己、毁自己，那又何妨？

一口烈酒让他涌起无限的炙热，心里想法都转成慷慨的情绪，楚有才不由且喝且歌：“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丝毫不顾周围人，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愉悦之感。

行豪杰之事，也当如豪杰般喝酒！

楚有才身心淋漓尽致地畅快。

而越是这样，周围人看向他的目光里越是膜拜。尤其是那店伙目光里满是喜悦，不多久还叫了掌柜过来。

楚有才这一餐吃得前所未有的畅快，这时掌柜恭恭敬敬地送上清茶，捧到楚有才面前。

只是这掌柜眼里有一些难以消解的愁苦。

楚有才且饮了，当下便笑着说：“掌柜，我看你这酒楼罕见之美味，生意无限好，怎么眼里却有忧愁？而你还在旁边开英雄擂，难道是有人要强夺你的店不成？”

掌柜吃了一惊，目光连忙看向周围，然后说：“英雄，请随我到客房叙话如何？”

楚有才微微一笑，说：“既喝了你的酒，自然不会推辞。请。”

当下楚有才跟随掌柜到了客房，掌柜这才娓娓道来。原来数年前，这里原本是一座鬼堡，而一柄仙刃出世将这里的鬼全部斩杀。而他们这些人从附近逃荒过来，便入驻了这鬼堡，数年下来，逃难的人越来越多，而这里的生意也越来越好，于是无数人奉这仙刃为神。

楚有才心头一动，此地就是眼前那空无一人的鬼堡？而这仙刃，难道就是雷阴阳的那鱼鳞刀？

当下楚有才问道：“掌柜愁苦之事，难道便是这仙刃？”

“正是。这仙刃可化身为人，时常来小店喝酒，而喝酒喝多了，脾气越来越暴躁，三个月前一次酒醉后便在店里说，要娶我家小女为妻。”掌柜说。

“仙刃是此地的根源所在，你家小女被娶，也是一件幸事吧？”楚有才问道。

“可是我并未取妻，哪里来的小女？”掌柜说。

楚有才一怔，说：“你可曾说与他听？”

掌柜说：“我自然说了，可是这仙刃大人说，不管我家是否有女，他一定要娶。不过看在我有这么多好酒的份上，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开一个英雄擂，若能有人愿为酒店出头，到时候就饶了我。”

掌柜说到这里，脸上愁色更深，说：“可是三个月来，许多英雄豪杰前来，在蒙小店招待后，都意气激昂，但听说是仙刃大人，马上都一走了之。”

楚有才这才恍然，说：“那仙刃大人说及三个月后，具体时间还有多少？”

“便在今天晚上。”掌柜目光带着无奈，又带着一丝期待，说：“英雄您是否……”

“好！今天晚上就今天晚上！”楚有才心中豪气顿生，此刻他修为有所提高，加上红玉的替身仙子一事启发了他，此刻加上酒气蔓延，他瞬间豪情如铁，说：“继续拿酒来，我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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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雪山上的旭日

接下来店家给楚有才将美酒佳肴全部送上，山珍海味一应俱全，而掌柜恭敬陪酒，喝得楚有才心头畅快。

喝了二三十碗酒，楚有才这才有些醉了，便作休息。不过刚上了床，他感知着体内的雪山巅峰，已经将酒气都吸取了去，当下他便倚在床上默默地修炼着，体会着星辰万法。

一直到了子时，楚有才正有些倦了，却是那掌柜慌慌张张地进来，说及那仙刃大人就要来了。楚有才便沉声说：“将酒宴摆出，我要在街上与仙刃同饮。”

掌柜听了吩咐，便在街上摆了酒宴，不多久后，那仙刃果然来了，一袭烟色衣服，整个人掩在夜色里，甚至看不出面容来，但却有一种杀气冲天。

此刻周围虽还有三三两两行人，可是见到远处仙刃大人前来，早躲远去了。

然后楚有才遥遥地举酒，对那仙刃说：“我初来乍到，乍听到仙刃大人豪事，心下敬佩，且饮三杯，仙刃大人自便。”

楚有才一连饮下了三杯，杯杯见底，那仙刃不由身法一动，落在楚有才面前，取了那酒杯也径自喝了三杯下去。

楚有才想及自己曾三番两次被这仙剑所伤，自己远不是对方的对手，而如今面对它时，他心里反而更加豪迈，一杯接连着一杯，毫无惧色。

仙刃凝视着楚有才，觉得似乎有几分熟悉，陪着楚有才喝了几杯，忽然猛一摔酒杯，说：“管你是什么人，快让掌柜把他的女儿请出来！”

酒楼上的掌柜面色惨变。

这时，楚有才却是看了看天色，此刻已接近正子时，当下猛地将酒壶向地上一摔，酒水四溅。

那仙刃大怒，就要扑过来，但楚有才跃在空中，猛地施展出了鱼鳞刀，施展了一天只能使用一次的鼍龙术，形成暗影，间不容发的瞬间，刺向仙刃。

仙刃怒吼道：“是你！”顿时它马上施展出诅咒般的力量，挡住了楚有才的这必杀一击。

但几乎同时，地面上忽然射出许多文字来，正是白天楚有才写的那《弟子规》。

这些文字在感知到仙刃的邪恶气息后，形成了巨大的文字牢笼，字字珠玑，顿时将仙刃给困住。

仙刃刚施展完力量，此刻旧力已失，新力未生，顿时被文字牢给禁锢了，连动也不能动。

而同时，楚有才以最快的速度，向内城里冲。

他用最快速度，很快到了内城最高的那塔楼。

塔楼之上，楚有才看到了那盘膝而坐着的雷阴阳。

此刻，已经过了正子时。

雷阴阳手持着那血狐毛，淡淡地说：“你投机取巧困住我的兵器，但道法之下，人皆蝼蚁。你是迈不过去的。”

此刻，一道淡红色的光芒从雷阴阳身上渗透出来，一阵魔音入耳，激发了无数的幻象。

楚有才心神一动，竟发现眼前的雷阴阳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云翠仙。

云翠仙被绑在后面的柱子上，低声说：“官人快救我！”

此刻她楚楚动人，目光里说不出的凄凉。

楚有才一步步前行，到了云翠仙面前，在云翠仙万分期待的时候，猛地鱼鳞刀一刀斩下。

刀光闪烁着，云翠仙被楚有才劈成两半。

顿时，楚有才眼前的世界一片模糊，而雷阴阳艰难地捂住胸口，上面有血迹涌出，他失神地说：“你居然没有半点迟疑？”

楚有才此刻胸中满是酒意肆虐，豪情四溢，大声地说：“既然知道是假，何必心存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