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跃再起。
这一跃依然高掠,依旧迅疾。
这一跃如星光倒行逆施,直欲冲破凡间的牢笼。
然而,这一次不等他跃至最高处就有了跌陨之势。
风、风、风、风、风、风!
指风沛然苍广。
指风起自于银海“杏叶”中飘摇不定的老者那轻舒一指!
尾指。
指型微弯的尾指。
居右禅在唐表即将脱出的时候,终于出了指。
身法未尽的唐表急速坠落。
坠落的还有脱袖而出的银色叶海。
逆鳞卫避散。
天上的“杏叶”如同银河迸星,带着死亡的气味袭来,这不是他们能接的下的。
居右禅再度出指。
居右禅身子倾斜,恰恰避开袭来的“杏叶”,斜向出指。
指是食指。
指势偏斜。
一指未消,一指又起,“须弥指”两指叠加,如同五岳沉顶。
唐表只觉轰然的须弥指风如巨手收紧。居右禅没有一指直接攻向唐表,但唐表却有着两指皆中的感觉。
这似乎是一种不能避开的指法!出则必中,攻则必得,“须弥指”的指劲简直是无法理喻的宽广。
闷绝压心头。
唐表怒眉紧锁。
他搜起一口真气,挣动起来,想与指风相抗。
他虽已高飞,却发不出暗器。
与此际,银发独目的老者发出了第三指。
拇指!
指型倒印!
“杏在天”疾陨而落。
居右禅连发三指将唐表从空中截下。
唐表双足重顿于地,两手低垂如伤鸟之翅。
一顿之下,须弥指劲被卸入土中,但唐表起先的伤腿撑不住这种换力、借力的迅猛,伤处瞬间标出了鲜血。
仅凭单脚发力,唐表倏然冲出,其速快如神鹤直向独眼侯。
居右禅的瞳孔急剧收缩。
刹那间,有一种耀动!
唐表右手突现一株事物。
那物招展、延伸,曳起迷人的光华,样状似树。
树?
非也!
暗器!
那是一大蓬、一整束的暗器!
暗器之树!
无比繁多的铁干、金枝、银叶绞合在一起,不发出丁点的声音,呈现着一种寂静流动的形态,它光华琉璃,像是一株供凡人许愿的美丽小树,这“树”或是收了念愿太多,极不稳定,深情到随时要爆炸开来,可是其仍在月光之下疯狂的滋生!
滋生在飞速而来的唐表手上。
这一株“树”寂静、深情、而又疯狂!
居右禅处变不惊的严颜终于变色:
唐门“七宝树”!
这小子,唐霄仪竟把这个也传了他!
居右禅心头百念转动。
(这株“树”倘若炸开……
会如何?
如果用“须弥指”、“芥子掌”与之相较……
孰胜孰败?
在场的人……
能活下几人?
此等杀招若完全爆发……
这竖子竟连自己的性命也不要了?)
两人擦肩而过,唐表脱出。
唐表手上树状光华瞬时消散、枯萎,其人如同一道快似闪电的暗器穿过月门,与黑暗同一。
居右禅闭阻止了追击的逆鳞卫,喝道:“穷寇莫追。”
一名逆鳞卫轻声急道:“老侯爷为何不留下他。”
“拿下唐表不是此间的头等大事。唐门四大秘,他学得其二,逼他以死相拼,代价……呵呵,你知道是什么代价吗,我们与唐门还没到那个境地,不值得啊……”
居右禅干笑两声,没有说下去。
那人极不情愿的道:“那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居右禅正色道:“你速去府衙知会叶大人。”
第三一章怒放与凋谢(一)
清风高台,月夜牡丹,美景恒在,主人何往。金寒窗对着空荡荡的接星居,有些不知所措。
俄尔,他想及既然未见栾照下山,难道那个管家在撒谎?栾照一行人若早先在这山上聚宴,如今又去了何处?这花榭人去楼空,唯有一桌残席。
栾照宴请的是谁?
不知小六又查到了什么?
陆无归停在殿顶,准确来说是伫立在四起的翘脚之上。陆无归以眺望的姿态面对着深远的栾府,高挑的人影看来像是梵手的指尖。
金寒窗从花榭中走出,焦急奋力的向陆无归挥手。陆无归收回目光,面带一丝惊色飘身而下。
金寒窗期待着从陆无归身上得到线索,迎上问道:“怎么办?人究竟在这吗?”
陆无归点点头,向着两步远的几株牡丹示意。
金寒窗没跟上思维,迷惑道:“什么意思?”
陆无归指着地面的落花,道:“闲来无事,辣手摧花,明白了吗?今夜不光有栾照啊……”
“……”金寒窗低头细看,果见地面落花颇多,这几株盛放牡丹遭人无情摘撷,几乎完全凋零残谢,他疑道:“小六,这些被折断的枝叶,做这事的是刚才?”
陆无归郑重道:“来,那边小殿有点蹊跷。”
供殿是空的。
花榭与供殿,金寒窗一上来就搜过。
供殿只有一张深嵌于地的铁铸香桌,空间一览无遗。金寒窗跟在陆无归身后,他上看梁栋,环看窗阁,搞不明白何处有问题。
“噔噔”声响,陆无归敲起那张铁桌。
金寒窗醒道:“桌子?”
陆无归表情变得十分认真,轻声问道:“你杀栾照只是为小芙一家人昭雪冤屈?”
“当然。”金寒窗的回答不假思索,金玉做声。
陆无归单手在桌上按来按去,盯着金寒窗的眼睛,没有回话。
金寒窗忍不住道:“这桌子有什么?”
陆无归叹气道:“有的时候,真是猜不透你了。”
金寒窗眨眨眼睛,带有几分促狭道:“猜不透,你也不必沮丧,本公子向来高深莫测,你区区一个凡人,竟敢妄测天意?”
见这小子还有开玩笑的心情,陆无归不禁笑了,笑容懒洋洋又暖洋洋的。
金寒窗却急了,催促道:“有话你快说呀。”
陆无归摇摇头,手形一翻,掌心就压在桌角,他一发力,铁铸的桌角骤然歪斜,同时轧动声起,桌下的地面逐渐移出一方洞口,幽暗的阶梯从洞口顺延而下,两人的脚下竟然出现了一条秘道。
金寒窗挥拳叫嚷道:“我早该料到有机关,怎么可能没有这个,这狗贼跑得倒也快,纯是个耗子养的!”
陆无归道:“真要追?”
“要追!当然要追!狗贼十有八九还没有走太远。”金寒窗低头向秘道内里张望,只觉地道漆黯不知所向,茫然道:“好家伙,忒长啊,通向那的?”
陆无归道:“要知道它连着何处,只有走通了才知道,想找栾照还怕这点儿黑?”
金寒窗想及栾照犯下的恶事,怒气就止不住的腾冲,撩了袖袍,便拾阶而下。金寒窗数步跨入秘道,却迟迟不见陆无归跟进。于是,金寒窗在秘道底部回过头来。只见陆无归仍然立在入口,身躯似动非动,看起来有些僵硬,而其目光中闪现的惊疑之色也教金寒窗感受到了几许异样。
“小六?”金寒窗轻呼。
“你小心……”
陆无归长大了口却没有发出声音,那语意完全是金寒窗大约的感觉。陆无归开口留讯,紧接着就迅疾挥手,竟催动了铁桌的机关。
在金寒窗诧异目光中,轧动声起,秘道口开始关合。透过最后的缝隙,金寒窗看见陆无归的手探上了剑柄。
黑暗阻断了金寒窗的思考。
金寒窗闭眼、睁开,举起手、伏身蹲下,缓缓伸手探触。可是四周无尽黑暗,只有鼻际能嗅到潮湿的霉味。
这黑暗是正宗的伸手不见五指。金寒窗仰面倾听地表的动静,但上方传不来任何声音,他无奈呼出一口气,张开双臂,摸索着方向,弓身前行。
来了强敌,所以小六要阻着?
希望小六不要出事。
那么接下来就完全是个人的事情了,没有人可以帮到自己。
对于这一点,金寒窗心绪如冰。
秘道如同世人初降的子宫,金寒窗感觉着敌人留下的痕迹,寻找光明的出口。
他为了杀戮而孤独前行,试图将遗留于青州的种种恩怨画上句点。
秘道封闭。
殿门大开。
一扇门关上,另一扇门就会被打开。
这些生命里的门扉永远在开启,也不断在关闭。
在这循环之中,关键是人的选择。
“你不跟着下去,是清楚我来了?”
陡然的语音传自殿外,刺耳如刀,磨人牙根,短短的一句话被说得上半拉刻薄,下半截阴倨。伴着诡异腔调,一人大步迈入供殿,来者头发花白,身材健硕,头戴正反玄黄三尺长冠,腰缠七彩琉璃玉石宝带,大蓝袍,短马靴,一对金钹系于后背,一双铁手交拢于长袖,冷面寡面,目光寒鸷。
陆无归深吸一口气,握剑的手亦紧了一紧,如临大敌。他虽背对殿门,但已晓得了来者的身份。陆无归的表情有着复杂的变化。交战还是逃遁?两种态度一同闪现。不过,瞬即青年两道剑眉挑起,痛下决心,陆无归一丝不苟地回身,面无表情的言道:“若是宇文总长断后,以您老的英明神武,晚辈实在不能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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