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长生 (步九霄)

水面荡漾着一圈圈的涟漪，雪缘像一条美人蛇一般，纤腰一扭，诱人的背影便消失不见了。

西湖湖底，一个幽暗迷离的空间。

这里除了黑暗，还弥漫着一层袅袅烟雾。瞧真一点，却原来并非烟雾，而是从一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霞气。

正是白天和曹旭照过面的雪缘。

蓦地，她把闭合的双掌从胸前放下，不再练功，幽幽的说道：“一日恍似千年，太沉闷了，我无法再继续修炼下去。”

这是一声埋怨，然而她的声音听来异常温柔，反令这声埋怨变得平和乏力，就像她自己，过去的日子从来都是那样平和，但却受人操控，身不由己。

她有自己的名字，叫做雪缘，而不是某个人的替代品。但是很可惜，她没有反抗的力量。只能默默的忍受着。

但是今天遇到的那个人，那个可能是“泥菩萨”的人，却有可能让她摆脱现在的宿命。想到关于泥菩萨的种种传说，雪缘忍不住激动了起来。

打破牢笼，获得自由。这是她最大的愿望。

迷漫于黑暗的白烟亦逐渐消失，只见在消散的白烟中，有一个青人妇人正站在她的身旁妇人罩于面上那张七彩班斓的面具，也在黑暗中冉冉浮现。

雪缘眉飞色舞，颇有几分兴奋的说道：“神母，你知道‘泥菩萨’吗？”

神母，不错，戴着七彩面具的青衣妇人，正是“神”所创建的搜神宫的“神母”，而雪缘则为“神姬”，除此之外，还有生性残暴，嗜食人脑的“神将”，医术高超的“神医”，以及侍奉“神”左右的大神官、二神官等等。

不等神母回话，雪缘便急匆匆的说道：“今天我可能在湖畔遇到‘泥菩萨’了，他竟然直接说出了我的名字。”这是她长久居住在西湖地宫之中养成的性子。

神母目光幽幽，泥菩萨向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一次现身西湖，又会有什么事情呢？

“我要去找泥菩萨？”雪缘忽然说道。

“你找泥菩萨干什么？”神母问道。

“我要摆脱现在的宿命。”雪缘大声说道。

“破坏‘神’订下的规矩，私自离去，你会死的，我不准你犯傻。”神母说着，忽然出手，欲强行捉着雪缘的手。

雪缘挺掌一格，幽暗之中，二个人转瞬之间，便已经过了数招，各自退开。

神母惊讶的说道：“想不到你现在已经有如此深厚的功力，我一直都太小觑你了。”

雪缘温柔的话音，却异常的坚定，略带歉意的说道：“神母，你我一直情同母女，只是今天我一定要离开。”

“你确定自己能找到泥菩萨？”神母说道。

雪缘说道：“我不知道，但我只求能为自己搏一回，如果找不泥菩萨，过后定会自行回来，继续安守本分修炼下去！”

神母望着雪缘的身影，良久良久，长叹一声，她终于无语转身，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雪缘迷蒙的眸子闪现一片泪光，她黯然说道：“神母，谢谢……您……。”

说罢，也随即消失于黑暗之中。

就在神母与雪缘相继消失后，幽暗之中，缓缓又出现两个神秘人影。

这两个人影皆披着曳地的长袍，脸上涂满了各种不同颜色的油彩，令人眼花撩乱。他们是专门侍奉“神”左右的大神官和二神官。同时，也担负着监察的责任。

“神姬和神母功力虽然深厚，但是江湖经验太浅，太小瞧咱们的‘偷听’的本事了。”大神官说道。

“大神官，神母竟然胆敢私放神姬出宫寻找泥菩萨，想要逆天改命，这件事情然你我已然知悉原委，是否应该立即回去禀告‘神’？”二神官说道。

大神官略一沉吟，说道：“二神官，你认为‘神’会相信我们二个的一面之词吗？”

二神官愣了一下。

大神官继续说道：“如果我们抓到了泥菩萨，铁证如山，到时候就不容神母和神姬抵赖了，这样才能向‘神’邀功。”

“大神官高明。”二神官说道。

可惜的是，二个人不知道，那个遭受天谴，武功普通的泥菩萨，现在正老老实实窝在天山。

而雪缘所见到的泥菩萨，是站在这个世界巅峰的存在之一。

这是一座位于人迹罕至的深山之中的古庙，无论庙内庙外，尽皆残破不堪，一片颓垣败瓦。

这个年代，神佛满天都是，庙字寺刹更是密如店铺。人们想要参神求签，只要走几步便行，已经很少有人有此毅力耐力长途跋涉，登山祈愿了。

这一天，一个紫衣青年忽然出现在了这座位于深山之中的古庙外。

“这个地方，还是难找啊。”曹旭感慨一声，四周都是荒山，根本没有什么值得欣赏的风景，所以他只是扫了一眼，便向着古庙之中走去。

古庙之内供奉的是一尊外型极尽古怪的神像。

这座神像为麻石所造，笔直挺立，由顶至脚高逾八尺。一头长发，险容凶恶而阴森，身上所披的也不知是何朝何代的服怖，只知道那一层层的，像是护甲之物。

一旁有一束血红色香，红的让人感觉有些邪性。

“神将。”曹旭的嘴角微微翘起。神将和雪缘都是“神”所收养的幼童，至于是不是孤儿，那就只有“神”自己晓得了。

神将自视甚高，瞧不起天下人，唯一能够入他眼里的，只有作为“神姬”的雪缘。

后来，神将大胆追求自己的幸福，因此而触怒了“神”，然后就被封印在了这座人迹罕至的山神庙中的神像里边。

神将修炼的是不完整版的“灭世魔身”，虽然未曾圆满，但是餐风饮露，服气辟谷，是不存在一点问题的。

只是被封印的日子，实在是无趣至极。这是神将最真切的感受。

站在神像下方，曹旭手中出现了一颗黑色光球，正是他的天魔化身。

第四十一章万象

“神将，变成我第二个天魔化身吧。”曹旭将手中的天魔舍利一抛，黑色的光球漂浮了起来，悠忽一闪，没入了神像的眉心。

神将的眉心祖窍之中，一个身材魁梧，一头长发左黑右红，身着一袭火红色的战袍，外罩着灰黯如黑夜的金属战甲！

红和黑，如此“爱恨分明”地在他头上身上对峙着，命名他整个人看来，严如无边黑夜中的一团烈火！

此时，这团烈火正在竭力与上方那个好似能够吞噬一切的黑洞对抗着。

这里是神将的主场，只要他的意志还能够坚持的住，他就不会失败。

天魔舍利所化的黑洞缓缓的旋转着，曹旭的一丝神念浮现，将所有的情况一览无遗。

随后，就见一截金色的树枝从天魔黑洞之中飞出，或作了一颗金色的流星，瞬间便将神将的身影破灭。

但是这里是神将的识海，意志不灭，则精神不灭。

随后，神将便再一次的出现。

金色的树枝上，一个紫衣青年的幻影浮现，伸手一招，上空的天魔黑洞降临。

“接我一招，天魔轮回。”

黑洞降临，神将识海之中所有的东西，都逃不过被吞噬的命运，大破坏，大毁灭之后，将会是一个新的开始。这是一个轮回。

会是谁的意识笑到最后呢？是占据主场之利的神将，还是寄托在天魔舍利之中的天魔分身，又或者是过江猛龙般的曹旭？

识海破灭，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一个介乎虚实之间的“点”。幽幽暗暗，混混沌沌，似有穷，似无穷。

一点金光浮现，一截金色的树枝，如同开天辟地的盘古斧，划破混沌，演化阴阳，无尽的光和热爆发，驱逐了死寂，带来了生机。

曹旭的元神之中，龟甲洛书上的先天八卦缓缓转动，这件法宝虽然只是初具雏形，但却使他对于神念的利用效率，提升了数倍。

现在，曹旭对于天魔分身，已经不需要再一次采取放养的方式了。他决定赤膊上阵，反正纵然失败，损失的也只是一缕神念，没有什么大碍。

一个人的肉身、神魂、元气，以及意识。就像是后世电脑的硬件、软件、电源，以及操控电脑的人。

所以精神分裂，出现二个，乃至更多的人格，就像是几人个人争夺一台电脑的使用权，自然会产生混乱。

曹旭通过“天魔轮回”神将的神魂洗白，然后将自己的一缕神念化作了意识核心，寄托在其上，就像是买台二手电脑，然后重装系统一样。

但是人的神魂，比电脑系统要复杂无数倍。电脑重装系统都会留下痕迹，而神将的意识虽然被洗去，但是他的神魂之中，依旧残存着许多执念。

其中最强的一股，便是针对“神姬”雪缘的。

消除执念有二个方法，要么达成愿望，要么将执念所系的目标直接干掉。当然，如果是报仇、杀人之类执念，则没得选择。

“雪缘。”回想起那个“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白衣少女，曹旭的嘴角浮现一抹笑意。

下一刻，他便离开了古庙，返回了地府的天元剑山之中。

深山古庙之中立刻寂静了下来，只有四周野鸟的鸣叫声，时不时的传来。

好一阵子之后，只听“咔嚓”的一声，古庙之中的神像表面上，出现了一道深长的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