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大势已去,梅添丁只有长叹一声,连“梅花棍”都“乒乓”落地。
梅添丁怒发冲冠:“你们究竟要什么,我都给你,就请放了我老妻。”
“好。我答允你,不杀他们。”安琪儿径自在堂中的一张酸枝太师椅坐下,好似在自己的家里闲庭信步:“枢相童贯童大人把押运官饷的重任交给你们‘梅花镖局’,你们狼子野心,有负圣恩,监守自盗,私吞贡银,该当何罪?”
“我没有。”听到是童贯童大公公派来的人,梅添丁已十分绝望,但还是斩钉截铁的否认。
安琪儿把玩着手里一个瓷杯,淡淡的道:“贵局的姚副总镖头已向‘北凉道’通判沉中侠沉大人出首,指证你吞匿官银,蓄意谋反,你还有何话说?”
“冤枉——”梅添丁转头怒视昔日的副手,眼中几乎喷出火来:“姓姚的,你这个无耻卑鄙小人——”
“两面三刀”姚三刀表情僵硬,无动于衷地道:“大哥,你就认了吧!只要你交出藏银地点,说不好童公公和郡主会饶你一条老命。“
梅添丁咬牙切齿地道:“官银在‘枫林渡’渡口,被一伙不知来路的神秘蒙面人劫走,全局上下都能作证,姓姚的,当时你也在场啊……”
看着安琪儿平淡的神色和姚三刀冷漠的表情,老人的心一直沉下去,他大声道:“我会自缚赴京,向童公公请罪,或由你们押解上京,我决不抵抗……求你们把我妻子家小和镖局的兄弟放了,这事与他们决无关系。”
安琪儿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这个苦苦哀求的白发老人,神情像极了一只顽皮的猫在戏弄一只濒死的老鼠,挑眉问道:“你也不想一想,到这样的地步,本宫能放他们吗?”
梅添丁这才知道惊恐、绝望,悲声道:“我们都知道你是权倾朝野的圣上义女,在‘富贵集团’里举足轻重,掌权在前十名之内;你既然名动天下,就一定重威信,顾旧情,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如果童公公对我有什么不满,我自负荆重囚前往求降罪刑便是了,何必连累家小无辜?”
安琪儿歪着头,俏皮的道:“是你连累家小,又不是本宫连累,更不是本宫家小;何况,本宫杀了你这么多亲人,本宫还能让你活着走出此地吗?能让你在童公公政敌之前告本宫一状吗?你听过我安琪儿郡主之名,也当知本宫的手段,不如你就认罪画押,把丢失贡银的是扛下来,说不定本宫还可以下手容情一些。”
梅添丁开始明白了他的绝境了,他已放弃求活,他只求速死。他从“廉贞星君”唐豹手里接过纸笔,一面道:“好,我认罪就是了……”
他说完这句话就开始退——
退到他擅木桌旁,他迅速在纸上写了四个字:“为我报仇。”他自桌旁竹笼里抓出一只白鸽,把纸迅速折成一小卷,迅速把纸卷系在白鸽足爪上,他回过身去之际,已把白鸽放飞——
只要这白鸽能飞得出去,他一切都不怕了。因为就算死,也会有人为他报仇。那人曾答应过,一定会替他做一件事。
那个人答允过的一定做到,就算是要那人把南极的一座冰山移到洛阳;或要那人在沙漠里钓一条鲤鱼,那人都一定可以办得到。
他跟那个人是朋友!
好朋友!
那个人开的“凉城客栈”,就在十五里之外!
他叫冷北城!
安琪儿自始自终冷眼旁观梅添丁放出信鸽,也不出手阻拦,“廉贞星君”唐豹手里最少扣着十五件细小暗器,他在信鸽展翅飞起的瞬间,最少能让它死上十五次。但他们都没有动,任凭信鸽飞走。
“你在求援?你搬的救兵是你的忘年交冷北城?还是你的准女婿、号称‘才高八斗,天下第九’的楚羽?”
看到安琪儿脸上仿佛那小狐狸偷吃了蜜后般的表情,梅添丁的心开始发凉,他开始发觉自己做错了事情,他开始后悔,他打从心里呻吟了一声:“看来,自己还不是‘正主儿’,对方要谋杀的目标只怕还在后头,现在只是引蛇出洞而已。”
“是不是!?”安琪儿再问一次:“有没有这回事?”
梅添丁像泄了气的皮球,只有答:“是。”
“那太好了。”安琪儿转身如风,回首向身边的“廉贞星君”唐豹道:“一切都可以依计行事了。布‘七星涅槃’大阵,必杀公子羽!”
说这话的时候,安琪儿挑了挑眉梢。
她用手指抚了抚柳叶眉,道:“我有挑眉的习惯。”然后她问富贵集团“七星堂”的新锐好手“廉贞星君”唐豹道:“挑眉太多,皱纹必重,很容易老的。这习惯要改。”
唐豹道:“不过一个人的积习很难改。要改?只怕得要闹出人命不可了。”
唐豹不仅是富贵集团“七星堂”里的新秀,也是小王爷柴如歌面前的新贵。这一代的“新进好手”很少是不懂得观颜察色、见转驶舵的。
“是的,”安琪儿道:“那本宫大凡挑一挑眉,你们就替我取一条性命可好?”
梅添丁痛心疾首,怒道:“郡主殿下,大家都是江湖同道,您又与舍妹花路生前是‘手帕交’,用得着下此毒手,这般不留余地!?”
安琪儿挑了挑眉,她身后唐豹飞快出手,血光暴现,一名镖师应声毙命。
安琪儿这才道:“谁跟你是江湖人?我是官你是寇,本宫留什么余地!梅花路早死得透透了,本宫念什么旧交!”
梅添丁怒得全身腾颤,“你纵不念同是江湖武林人,你就算不念与花路一段渊源,也该念大家一齐在童公公手下做事,何必逼人太绝!?”
安琪儿又皱了皱眉,又一声惨叫,这次是镖局里的厨子。
安琪儿自责地笑道:“我呀!还是太喜欢挑眉了。一时三刻,还真改不了!”
梅添丁愤怒已极,“你答允过不杀我家人和无辜的!”
安琪儿嘻嘻笑道:“是本宫手下动的手,我又没杀他们!”说着,居然一连挑了三次眉,又两个趟子手和一名受伤的镖师立即遭殃。
梅添丁已决不敢再讨价还价,只绝望地道:“你要问什么,我答。”
安琪儿笑道:“对了,这才是了。你是不是做了对不起童公公的事?”
梅添丁答:“是。”
安琪儿问:“你是不是勾结‘青衣楼’,监守自盗,将官饷据为己有?”
梅添丁犹豫:“我……”
安琪儿柳眉飞挑,又一人被杀。这次是梅老夫人的丫鬟。
梅添丁恨声道:“是,我私吞贡银,意图背叛。”
“不,”安琪儿耐心的纠正道:“你已经伙众进行了,行动都已展开了,那就不只是意图了。”
梅添丁愤愤不已的道:“好,我进行叛乱。”
“那太好了!有这答案,”安琪儿拊掌笑道,“那我就可以依法行事,替天行道了。”
“廉贞星君”唐豹马上跟话道:“郡主殿下,既然局面已稳定下来,我便可以回报沉总堂主和柴小王爷了,火速调派精英好手前来镖局四周,布置‘七星涅槃’大阵,谋杀公子羽。”
第二章 周立剥、赵本衫和郭德缸
“好,”安琪儿道:“那你就向小王爷报告:一切果如他所料,‘梅花镖局’勾结乱党,私吞贡银,暗通‘青衣楼’楚羽等伙,有意要在‘北凉’一带起事骚乱。”说着,又挑了挑眉,又一个人给杀了,竟是门房老苍头不到五岁的小孙子。
梅添丁震怒、心痛、惨嘶道:“你的话我都从了,你怎么——”
“哎呀——真不好意思,这次是误会。”安琪儿笑嘻嘻的道,“这次是真的不觉意地挑了挑眉,害了一条无辜的小生命性命,真是……真是罪过罪过啊!”
——安琪儿嘴上说“罪过”,面上半点愧疚的意思也无。
“廉贞星君”唐豹恭声道:“郡主,你自己也多加保重,我回去禀报沉总堂主,他知道你已控制大局,一定很欣慰,再调度内外堂好手来助你,布成‘七星涅槃’大阵,务必要铲除公子羽再说!”
唐豹离去之后,安琪儿就问姚三刀:“看来,我们得要等一段时候,可能很快,今晚就来,可能得要一两天,我们要等的人才会来送死,你看该拿这些人怎么办?”
姚三刀精明利落,马上说:“当然不能让这干人活出去,让‘青衣楼’有所防范。”
“对。”安琪儿嘉许地说,接着又问:“那所以……?”
姚三刀依然聪明利索地说:“不留活口!”
梅添丁哀声愤叱:“妖女!你答应过我的话不算数!?”
安琪儿笑的柳眉一挑一挑的,摊摊手道:“本宫哪有不算数?我不是杀你们,但杀人的事是由姚副总镖头处理的,别忘了,你一死,童公公就安排他来接替你的位置。”她很愉快的道:“所以,他当然不能让你们之中有任何一个活着的了。”
然后她更愉快地在梅添丁睚眦欲裂的激愤中,吩咐下去:“你们不妨慢慢的杀人,反正,我们要边杀边等,有人可杀才会不觉得太过无聊。”
杀戮还没开始,已有一队人马赶来。那是“七星堂”的精英,共十二人。连安琪儿也心中赞叹:“‘廉贞星君’唐堂主走报奇速,援兵来得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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