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殇 (风中旧衣)

“上！”铁戒一声爆喝，十八罗汉随着铁戒一起扑向了沈落石。

十八罗汉阵乃是少林寺的护寺之阵，十八位掌握了金刚不坏神功、伏魔罗汉拳、大力金刚掌等众多少林绝世武学的武僧心灵相同，共同对抗敌人，再加上铁戒高僧的助阵，普天之下，能够破此阵势的人，绝不会超过十个。

可惜，沈落石注定是这十人的其中之一。

眼前一共十九名敌人，三十八对铁拳皆对准了沈落石的要害，拳势所到，虎虎生风。

“出家人慈悲为怀，没想到你们少林寺出手竟如此很辣，哈哈，好一个善哉善哉！”沈落石忽然闭上了双眼，也屏住了自己的气息。

“难道他明知不敌，放弃抵抗了吗？”铁戒心头大为不解。

怎么可能，他是沈落石！

一道刀光闪过！不，是十八道刀光，融为一道！

十八罗汉瞬间倒地，每个人的上身，都留下了一道鲜红的血印，每一道，都精准无误地瞄准了心脏。

是因为十八罗汉精炼的不坏神功，让他们结实的肌肉格挡下了沈落石的刀锋？

不，沈落石用的，是刀背。

最后一道刀光划到一半戛然而止，停留在了铁戒大师的喉咙之上，这一刀，是真正的刀锋。

“我说过了，我是为了整个武林，来求见无戒大师。诸位，我沈落石已经给足了少林寺的面子，请你们好自为之！”

沈落石手中的菜刀虽然没有划过铁戒的喉咙，但那刀光早已穿过了他的灵魂，冰冷如铁的感觉由喉咙，传遍了铁戒的全身。

“多谢沈施主手下留情，饶我师弟性命。”一道洪亮而充满气势的声音，从少林寺寺内传来。

无戒的身影却在这道声音之前，出现在了沈落石与铁戒的面前。

“沈施主大慈大悲，少林寺对你如此无礼，你却未伤我一名弟子，这份恩情，老衲怎能无视。”无戒大师缓缓伸出手，搭在了沈落石依然举着的菜刀上，将它移开了铁戒的喉咙。

“还不退下。”

铁戒脸上的冷汗几乎就滴在了刀刃上，双腿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十八铜人互相搀扶，随铁戒退了下去。

清戒、一戒等高僧无不哑然失色，一，是因为沈落石仅在一瞬间，就破了少林寺引以为傲的十八铜人阵，二，是因为无戒大师居然真的出面，并施展了一套瞬间移形的无上轻功。

难道他们的掌门无戒大师，真的不是一个酒囊饭袋，而是名副其实，深藏不露的高僧？

一众僧人，皆惭愧的低下了头。

“沈施主，你的刀法，比以前更快，更准了。”无戒称赞道。

“可惜，我的刀却是我自己的刀，我自己的刀，无法左右整个江湖。”沈落石盯着无戒大师深邃的眼睛。

“但你的刀，却有一颗慈悲之心，这是江湖刀客中，独一无二的刀。上次我见到你时，你身为新任的拜月教主，风光无限，杀意盎然，不知多少江湖人士成为了你刀下冤魂。”无戒缓缓道来，“自从你失去了那把嗜血的残月刀，你的杀戮之心也在逐渐消退，你难道没有发现吗？”

“杀戮之心……”沈落石默念着，沉重地摇了摇头，“可惜，就算没有了杀戮之心，也无法抹去我曾经杀戮的事实。”

“过去便让它成为过去，沈施主，未来才是我们应该在意的，你今天来找我，不也是为了江湖的未来吗？”无戒道。

“是，大师，这件事至关重要，可否与晚辈细细商讨？”沈落石神色中，对这位高僧更多了几分敬重。

“请内阁一叙。”无戒笑着，向沈落石伸出右手。

少林众僧双手合十，站立两旁，躬身行礼。

几日前，挺身而出对抗柳青衣的七秒师太被一箭穿心的消息，当天就已经传到了少林寺，众高僧口中念着阿弥陀佛，心里却七上八下，而正是少林寺处于风口浪尖之时，无戒大师依然不为所动，每日只是诵经打坐。

直到沈落石的突然出现。

无戒大师的身手是一个谜，沈落石前来商讨的要事，也是一个迷。

今天，正是又一个十五日。

柳青衣还不知道各大门派这次会推选出谁来和他决战，他觉得，根本就不会再有决战了。

然而他猜错了，不但有人出现在了他面前，而且这个人，还是最棘手的一个——沈落石。

沈落石的出现不但让柳青衣吃了一惊，同样让在场的各大门派倍感意外，他们没有想到，这个当年的杀星，曾经的拜月教大教主，隐退数年之后，竟然真的回来为拯救江湖而战了。

他们更加不知道的是，沈落石昨晚才刚刚从嵩山少林寺赶回来，现在又出面对峙柳青衣。

“沈兄弟，你果然是他们的救星。”令如山站在叶飞鸿、南宫北、唐通等人中间，远远望着此次前来的沈落石，笑着说道。

沈落石却没有理会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柳青衣。

而柳青衣，则果断地亮出了他的剑，他的天残剑。

“你的刀呢？”他横剑指向沈落石。

沈落石却笑了，“我没有带刀。”

“那你为何前来？”

“我来这儿，不是要和你决斗，而是想确认一件事。”

柳青衣疑惑地皱了皱眉，“什么事？”

“我想知道，你是否相信命运？”沈落石一脸认真地看着柳青衣。

柳青衣怔了怔，他不明白沈落石身为自己的对手，为何莫名其妙的问自己这个问题。

“相信。”柳青衣略微犹豫了一刹，还是回答了沈落石。

“那你对自己的命运又怎么看？”沈落石继续问着不着边的问题。

“我的命运，当然掌握在我自己手中！你到底什么意思？”柳青衣有些不耐烦了，仗剑强势地指着沈落石。

“在我看来，我们所有江湖中人，命运都是身不由己的。”沈落石放眼望去，周围一面是青衣楼的帮众，另一面是中原各大势力的代表，以及令如山所掌握的海上实力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人，在暗中推波助澜，或是坐山观虎斗，又或者，只是想在乱世中得到自己预期的那份利益。“你可听说过日月轮回？”

柳青衣沉默了，然后狠狠地说道，“崇阳宫早已被拜月教所灭，而拜月教又被我青衣楼打败，江湖上不会再有所谓的日月轮回了！“

两人对峙而立，已经一柱香的时间了，站在一旁观战的各路人士只看到他们口中支支吾吾，像是在交流着什么，却因为相隔太远而无法听清。

“他们到底在干嘛？难不成，沈落石在劝柳青衣退去？又或者，在求饶？“

“不，依我看，那个沈落石恐怕要投靠柳青衣，出卖我们了！“

“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他也是当初的一大杀星，残月刀主人。“

“可是拜月教被青衣楼击溃，他身为前任教主，会向敌人投降吗？“

各大门派中的帮众们已经开始窃窃私语，对于柳沈二人的神秘交谈内容，开始了各种胡乱猜测。

南宫北、唐通等人面面相觑，也是猜不透这二人的讨论所谓何事，已经失去右手的叶飞鸿更是仇恨地盯着他们，眼神中恨不得喷出火焰来。这两个人物，曾经都是自己的心腹大患，而且自己也很早就对他们怀有铲除之心，只可惜，造化弄人，还是没能来得及在他们蜕变之前解决，以至于今天，自己成为了手下败将。

再看柳青衣和沈落石，两人之间的交谈似乎进入了。

“日月轮回，远远不是指崇阳宫和拜月教之间互相争夺、互相牵制那么简单，在人们自以为熟悉的江湖背后，还有一双我们不了解的黑手在暗中操纵者整个武林的局势，你我从一开始，就已经被它控制了，不，岂止你我，在场的所有人，都没能逃出它的魔爪，我们都是这只幕后黑手手中的提线木偶罢了。”沈落石越说越激动，生意也不由得放大了了许多，他一步步走向柳青衣，“你身为崛起的江湖新秀，难道甘心于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吗？”

“站住！不许靠近！”柳青衣叫道，手中天残剑发出嗡嗡地轰鸣声，内力已经汇聚到了剑刃之上。

“你难道没有发现，在场众人中，混入了一些本不该在此的大人物吗？”沈落石朝柳青衣扬了扬眉毛。

柳青衣怔住了，转过头望向身后的众人，却不理解沈落石的言外之意。

“江湖之事，江湖人自己主宰，你我终究会有决斗的一天，只不过不是此时，不是此地。“沈落石又向前踏了一步，柳青衣一惊，以为他是在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而准备偷袭，急怒之下，手中紧握的天残剑猛地向前刺去，狠狠地戳进了毫无反抗的沈落石的胸口，鲜血顿时顺着剑刃涌了出来，流进了柳青衣的手心里。

…………

三天前。

沈落石要说的事，已经全部告诉了无戒大师。

他正准备赶回中州。

“沈施主，不知你今后将做如何打算？”无戒指着沈落石的那把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