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青天 (艾露恩)

　　大妞微一犹豫，“把妹妹们都招回来练剑？”
　　“废话，这还用问？”
　　“不好，不好。”大妞连连摇头。
　　“有什么不好？”
　　大妞道，“在外的几位妹妹都在练习最合适自己的武学，没有必要重修剑道。”
　　“有没有必要是你说了算吗？”剑仙大人又生气了，“你挑战我还没有赢过，凭什么和本仙唱反调？”
　　“我不认同你的做法。”大妞斩钉截铁地回绝，“总之我是不会去逼妹妹们回来的。”
　　“你！”剑仙大人大发光火，“不干就不干，本仙亲自去把她们都抓回来。”
　　数月之后，妹妹们一个不少地都到了家中。
　　有的茫然，有的困惑，有的好奇，有的忐忑，还有的痛哭流涕。
　　四丫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呜呜呜，我正在卧底的关键时刻，马上就可以覆灭一个荼毒武林几十年的大型黑恶团伙，居然就这样被二姐给逮回来了，不幸功败垂成，天道何其不公啊……”
　　三丫听了十分感动，拉着她的手道，“四妹，我和你一样心痛。不过我家有你这样为国为民的热血女子，三姐以你为荣！”
　　四丫含泪看着她，“三姐，我心痛的是我这次要是再立下大功，就能拥有六扇门的正式编额，从此就不再是临时工，终于可以端上铁饭碗了！”
　　“什么？”三丫顿时觉得自己的感情全都投到了水里，怔了一怔后说道，“我记得你破过无数大案，立下了无数奇功，有江湖第一女神捕之称，怎么到现在居然还只是个临时工？”
　　四丫十分失落，“上峰每次都对我说，只要你再立一功，就能解决编制问题……”
　　这下就连妹妹们都听出来了不对，“四姐，醒醒吧，按照这种节奏，你一辈子也不可能成为正式捕头的。”
　　三丫转到正题，“二姐居然是剑道大宗师，这很好，不过为什么要把我们都带回来？”
　　四丫小声地嘀咕，“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大妞咳了一声，只好解释，“你们二姐想把她的剑法传授给你们。”
　　作为武道中人，妹妹们顿时兴奋起来，“好啊！好啊！”
　　能得到一位先天宗师的武学指点，这简直是天大的福分。
　　连四丫眼睛都闪起了星星，“哈哈，能练到天下无双的剑法，什么铁饭碗都比不上啊！”
　　三个月后——
　　“大姐，我们简直是来到了地狱啊！”
　　“我发现我就没有练剑的天赋，白白浪费了时间和精力。”
　　“是啊，我连原来的武功都大大下降了。”
　　“就算二姐不准我们回师门，多少也该让我们练练原本武学吧。”
　　大妞叹了口气，“这样吧，以后当着你们二姐的面，就老老实实练剑。”
　　“这不和原来一样吗？”
　　“笨蛋！”四丫忍不住斥道，“大姐的话还要往另外一个意思去想，不当着二姐的面的时候——”
　　“不当二姐的面，那应该做什么？”
　　“自己去想！”
　　多年以后——
　　“二妞，我们来讨论一下教育妹妹的方式方法问题吧？”
　　“你要挑战本仙就干脆点，不要每次都说什么教育问题！”
　　“可是我真的只是想和你进行一下沟通和了解。”
　　“闭嘴，你个村妇，不要以为你这世侥幸成为宗师，挑战本仙的结局就会发生什么变化。在本仙眼里，你和不会武功的凡夫俗子一样，都不过是蝼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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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世，大妞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依旧发现自己的记忆没有消失。
　　“莫非，我可以将记忆每一世都保存下去了吗？”
　　于是，大妞继续执行自己的规划：
　　在妹妹们小的时候，为她们打好武道基础，然后为她们选择最合适的师门。
　　当剑侠大人归来之后，就在暗地里帮助妹妹修习她们的合身武功。
　　在自己武道已然进无可进的时候，挑战二妞。
　　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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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前世几无变化。
　　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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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妞，那个，关于妹妹们的教育问题——”
　　“你又来找死了？”剑仙大人照常冷笑，神色忽然间微微一动，“差点没看出来，你已经做到天人感应了？”
　　大妞平静地点了点头，“自从我带有宿慧转世以来，前后总共已有上百年岁月，到如今方才勉强涉足先天领域，真是惭愧。”
　　“成就先天和修行岁月又没有什么必然联系，武林大派里历代老不死的家伙多了去了，有几个能达到大宗师了？”剑仙大人不以为然地道，“然而在本仙眼里，你成为大宗师又如何？照样是不堪一击。”


　　第七百八十九章 负重前行
　　剑道大宗师真的是BUG一般的存在。
　　当你千辛万苦攀上了先天之巅，以为可以摸到天空的时候，却发现天空和你的距离依然如同在平地时那样，遥不可及。
　　然后就被一道仿佛自天穹垂落的剑光从峰顶打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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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世。
　　剑仙大人漠然地望着孜孜不倦的挑战者，“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堪一击吗？”
　　大妞下意识地问，“为什么？”
　　“因为你做不到武道最根本的精神，那就是专一。”剑仙大人意味深长地悠悠说道，“即使你对于武道的体悟达到了天人感应，即使你学全了天下各门各派的神招妙式，但这样堆砌出来的武学缺少了专注的灵魂，只是泥沙堆积起来的土城，怎么禁得起千锤百炼的绝世神兵雷霆一击？”
　　大妞淡淡道，“这就是你让妹妹们一味练剑，不许涉猎其他武道的理由吗？”
　　“当然，你莫非还没有明白这个道理？”
　　“多说无益，出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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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世。
　　“你这样一次又一次愚蠢地挑战，就没有想过这是无用功？”
　　剑仙大人有点忍无可忍，“如果你不能专于剑道，不管挑战我多少世，也不可能改变结果。”
　　大妞摇了摇头，忽然提出了一个问题，“还记得你第一次回来的时候，对三妹和四妹说的话吗？”
　　“什么话？”
　　“你说，她们成就先天，三世之内有望。”
　　剑仙大人嗯了一声，“不错，我是这么说过。”
　　“然而现在已经过去了九世，她们有那么好的基础，为什么从来没有启悟先天之道？”大妞慨叹道，“当然，你一定会说是因为她们不够专注于剑。”
　　“本来就是如此！”
　　“为什么，你就没有想过，是一味练剑耽误了她们两个呢？”
　　剑仙大人失望不已，“没想到你竟然如此不开窍，对正确的道路永远视而不见。”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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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世。
　　四十年后。
　　斜风细雨打在江上的一叶扁舟，水面映出了两个颀长的身影。
　　“四妹，想起来了吗？”一个温和亲切的声音问道。
　　“想……起来了。”一个似乎是梦呓般的声音，“三姐，原来我回家遇到二姐已经是十世以前的事情了。”
　　“嗯，从那以后，我们的下半生，就是无休无止地练剑，练剑，还是练剑……”
　　“三姐，这一世，大姐真的胜了二姐吗？”
　　“呵呵，如果大姐没有赢，你又怎么能继续练你的魔门神功，如今又怎么能复返先天来着？”
　　“可是，二姐是剑道大宗师啊，我真的没法想象，一个练剑练得无比纯粹的剑客，怎么会输呢？”
　　“在你心目中，纯粹无比的剑道，就是不可战胜的吗？”
　　“是啊，难道还有更在这之上的武学境界？”
　　“四妹，这世上从来没有绝对的纯粹。二姐对于剑道的专注投入，并非是她有生以来就只知道练剑，恰恰相反，因为历练过太多太多，她才走上了一条倾心于剑的道路。”
　　“你这样说，我不是很明白。”
　　“二姐每一世，都是挣扎于毫末之间，靠着街头斗殴的经验起步，一点一滴成长起来的，是不是？”
　　“是啊。”
　　“既然二姐缺乏名师指点，从不入流的野路子功夫，到二三流的粗浅武功，到大帮大派的神功绝技，她都必须慢慢地积累、领悟、推演、提纯，最终化为自己专修的剑法，是不是？”
　　“是啊。”
　　“所以，当二姐贯通自己剑道的时候，早就经历了一个识遍天下武功，破遍天下武功的过程。她的剑道越练越精，越练越简，越练越是纯粹，越练越是威力无穷，就更显得其他武学繁芜臃杂，全不中用。二姐自然而然就会觉得，只需要专注于练剑，修炼另外武学没有意义。”
　　“我明白了，所以二姐只是逼迫我们一味练剑。可是我们并没有走过她那条一剑败尽天下的磨砺之路，光是在家中为了练剑而练剑，永远得不到二姐曾有过的剑道感悟，也就不可能在剑道上攀登先天之境。”
　　“哈哈哈，就是这样。”
　　“可是，二姐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一个人太专注于剑道，也就难免会有些一根筋的理解和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