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青天 (艾露恩)

　　谁知他只要搭箭上弦，姬傲剑眉心就有感应，虽是在拦截马匪，却能从容躲过这些暗箭。
　　过了片刻，又响起了一排密集的枪声，围在姬傲剑身边的，立刻倒下去了几个人。
　　每过半分钟，就爆发出这样的一阵密集枪响，那些冲到近前的马匪也三个四个地倒下。
　　姬傲剑守着守着，却是纳闷了，“不是说好了战损三成就会溃退吗，这黑风寨的人怎么还不败逃？”
　　原来这火枪时代的早期，马上的悍匪总觉得冲到火铳手身边，就成了自己盘子里的肉。黑风寨的人见对面扛着防线的只有一个，似乎只要把这少年杀了，就可以冲过去任意屠戮那些用铳的家伙，因此依然玩命般地围着他厮杀。
　　二当家把身上的箭射空了，也没奈何了姬傲剑，又见到自己带来的人马快要损失到一半，忽然醒悟过来，“不好，这小子是个高手，咱们冲不过去，这样下去早晚要被他们放枪打完。快快，我们撤！”
　　黑风寨这时只剩下五六十人，队伍并不臃肿，后队迅速转成了前队，急急往山外奔去。
　　他们行了没多久，却见到十多人骑着马拦住去路。为首一人，满脸虬髯，冷笑道，“你们还想走么？”
　　二当家厉声喝道，“冲过去！”
　　那虬髯大汉和左右两人各亮出马刀，身后的人马却是各自拿出火铳，往黑风寨的队伍里齐射，登时击倒了最先冲上来的几个马匪。
　　后面的马匪跟着冲到，与拦路的三人相互抡刀对砍。这六人战成一团，已把狭窄的山路封死。同时是一声又一声枪响，其他拦路者不断射出子弹，落到黑风寨的马匪身上。
　　那虬髯汉子一边挥刀一边喊道，“你们换弹快些，姬公子可是说了，这一仗只有用子弹打死的才有赏钱，用刀剑砍死的不算。”
　　身后也响起了枪声，二当家听了更是心焦，那些在木场里的人看来是追了过来。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本是最容易激起困兽之斗，然而在这狭狭的山路上，根本冲杀不开。
　　马匪们也将随身弓箭拉起，往前后对空抛射，但马弓劲短，怎禁得起和火铳对射。对方只要一轮火铳齐射，就必定倒下去三四人。
　　没过半个时辰，这一伙黑风寨的悍匪便全军覆没。
　　这一仗算是大获全胜，“农工会”的火铳手虽有些人中了流箭，却没有致命伤。
　　以前天马堂虽然有一些马枪，但是碰到敌人都是打了一枪，然后就是拔刀对砍。从头到尾，马枪只能用上一次，属于一锤子买卖，根本没有换弹再射的时候。
　　今天这是他们第一次用火铳全灭对手，忽然发觉把火枪集中起来，一路轰完，居然是这么轻松的事儿，伤亡远远小于平时。
　　众人对姬傲剑坚持只许用火铳射击的战法终于心服口服了。新式的战法，只要真正经历了一次，取得了重大效果，自然就能征服人心。
　　路飞豪却是问道，“公子，你怎么知道黑风寨的人马是这个时候过来？”
　　他毕竟比手下人见识更强几分，知道这一战地理因素十分重要，如果不是料敌机先，把黑风寨的匪徒封在狭窄山路上，让火铳痛痛快快地发挥，也不会取得这样重大的胜果。
　　姬傲剑道，“谁让他们先去镇上探听消息了。我早就留人在镇上候着，见到有黑风寨的人出现就回来报信。”
　　大家登时醒悟，“原来如此，公子你真是神机妙算。”
　　姬傲剑道，“把这伙人骑来的马都给收起来，咱们该去找那位大寨主了。”
　　路飞豪一怔，“公子，我们这就直捣黑风寨？”
　　姬傲剑道，“他们损失这么大，不会再派人马过来，我们只有杀上门去。”


　　第二百零八章 阵势松散
　　对于大人物而言，讨一房小老婆，就和给自己过寿一样，都是收礼敛财的良机。
　　在这附近地面，黑风寨的郝大当家算得上是大人物，因此他今日纳了六姨太，受黑风寨“保护”的各处山场、行会都要派人来庆贺，这些人喝不喝大当家的喜酒并不重要，礼物是一定要送到。
　　郝大龙早上起来，想到今天要收到许许多多的礼物，整个人都觉得喜气洋洋。接着又听到山下传来了一些零散的鞭炮声，定然是送礼的人已经靠近了山寨。
　　他正心情舒畅，却忽然见到手下匆匆奔来，上气不接下气地禀报，“大当家，大事不好，有人杀到黑虎山来，见人就乱放火铳，我们迎客的兄弟被打死几个了。”
　　原来刚才听到的不是鞭炮声，而是火枪的声音？
　　郝大龙反应过来，登时心头大怒，“有多少人马过来了？”
　　“好像有一百人的样子，带着些大车，没人骑马。”
　　大当家一拍桌子，“没有马也敢闯我们黑风寨？把兄弟们点齐了，骑马冲出去砍翻他们！”
　　不多时，黑风寨的寨门大开，一批批马匪鱼贯冲出。
　　他们在山路迎面碰到的却是一个宛如军队的整齐阵势。一百人前后分成了五排，最前两排手上都挺着长枪长矛，后面三排举着各式各样的鸟枪火铳，对着依次马匪举枪齐射。
　　姬傲剑还是拿着长枪在最前排当重步兵，口中对左右喊道，“今次不同上回，现下路面宽阔，马贼一排可以冲上来十个，后面一次放枪不能全部打倒，我们要守好防线……咦？”
　　他惊奇地发现，虽然路面可容十骑以上并行，但迎面冲过来的马匪根本没有排好密集阵势，还是三三两两，像是杂乱无章的一窝蜂朝前奔，拉成了长长的纵形。于是自己身后二十人的一排齐射，就能依次反复射倒冲在最前的散乱马匪。
　　好不容易有个把马匪冲到近前，几根长枪齐出，就把他刺落下来。这些守在队伍最前的“重步兵”，选的都是追风堂里的武功最好的一批人。
　　姬傲剑喃喃道，“我这么有诚意地摆好阵型，你们居然胡乱冲锋，真是浪费路面资源啊。”
　　如今这局面，就和二当家带人从狭窄山路冲过来一个样。路虽然变成了宽路，冲上来的景象却没有变化。
　　背后有人道，“姬公子，看来我们要消灭这黑风寨太简单了。”
　　姬傲剑哼道，“问题是，不是我们很厉害，而是敌人太无能。”
　　土匪就是土匪，和操练过的官军不一样。这黑风寨的悍匪，论个人功夫和马术，也能算得上是精兵，可他们没有一点军阵作战的意识，纵马过来连个阵型都不摆，都是各冲各的，于是也就只能被迎面而来的齐射各个击破。
　　不过想想也不奇怪，马匪的生活，就是合起伙来烧杀抢掠，只讲究人多势众，从不练阵势配合。
　　黑风寨的人马一波波冲上来自寻死路，十余轮齐射之后，倒下去了三四十人。大当家终于发觉不对，赶紧发令，把人马撤回。
　　姬傲剑运声喊道，“大当家，别灰心啊，排好队伍再冲，一次要并排上来十个。”
　　他要拿土匪当火枪战法的练兵之用，现下倒是希望黑风寨能争点气，增加一些难度。
　　郝大龙怒骂道，“灰心你个蛋。”
　　心下却是明白，确实要一排多冲上几个，才有冲破对方阵势的希望。于是对手下道，“你们整齐些，十个十个往下冲。”
　　众人面有难色，“大当家，不能冲了，冲了就是送死啊！”
　　人的心理总是很奇怪。黑风寨的马匪本是悍不畏死之徒，身上中了一刀一枪也不当回事，不少人还挨过火枪的枪子，所以刚才能迎着火铳的齐射去冲锋。但是亲眼见到自家有几十名弟兄倒在火铳之下，对方却毫发无损，心头却不知不觉生起了“火铳不可战胜”的阴影，虽然明知密集冲锋有胜利的可能，却再也提不起勇气。
　　郝大龙怒骂道，“奶奶个熊，你们全成了胆小鬼。”
　　马匪们不敢做声，心中却想：你胆大，那你为什么不带头冲过去？
　　这郝大龙年轻时自然也是血里来火里去的人物，所以才能打下黑风寨这一大片基业。不过今非昔比，一个纳妾已经纳到六姨太的人，怎么还会带头冲锋？
　　郝大龙又道，“老七，你带人去冲锋。”
　　那七当家看了看对面的阵势，咽了口唾沫，“大哥，他们的火枪着实凶猛，我看不如紧闭寨门，不要出战了，反正山上粮草充足，守个年把也不成问题。”
　　郝大龙猛地抽出腰刀，寒光一闪，劈下了老七的脑袋，狞笑道，“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你要我龟缩在寨里不出，被四方来庆贺的人看笑话么，这是什么狗屎主意？”
　　他杀了七当家后，面不改色地说道，“老五，你带队去冲。”
　　五当家无可奈何，战战兢兢地点好了十人一排，一共十排，然后带头冲向对方的枪阵。
　　姬傲剑看了对面又开始冲锋，喊道，“他们这回一次冲上来的人多，大家一定要守好了……咦？”
　　这次最先冲上来的第一排马匪，心中战战兢兢，平时又缺乏配合训练，冲到一半的时候已经是五人在前，五人在后。冲到前面的人立刻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成为集火的靶子，慌忙拉紧缰绳，放缓马速，这一来又是落到后面去了。本来落后的五个马匪突然发现自己突前，赶紧也是控制冲速，于是很快又再落到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