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青天 (艾露恩)

　　姬傲剑道，“所以千百年来，中国一直打压军阀，控制江湖。天下百姓相信和认可的还是儒生治国，想靠军力武力称霸天下的，从来不得人心。”
　　姬瑶光微笑道，“古人有几句话，说得是极好的。”
　　姬傲剑问，“大姐，是什么话？”
　　姬瑶光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姬墨璃笑道，“如今变局极大，想从过去的经典中找出什么绝学来救国，只怕是不能了。”
　　姬傲剑道，“中国的学问不够，还有外国的学问呢。”
　　中西碰撞之时，有无数的西方思想潮流进入国中。先是开明人士开眼看世界，接着是洋务派引进科技层面，然后有维新派托古改制变法，再往后是革命派要建立共和国家，最后是共产主义者重整山河。
　　姬瑶光道，“不管是哪一国的贤人学问，只要能救国，都是绝学，都是为万世开太平。”
　　姬傲剑心想，共产主义的理念，确实真是要为万世开太平。说道，“要真正学好西方的思想，说不得就要彻底否定一次古之经典。”
　　姬墨璃道，“这是当然，没有全国上下彻底对古人失去信心，如何能够顺利接受现代观念？”
　　姬瑶光叹道，“但华夏若是对传统彻底失望，必定也是遭遇了极为深重的危机。”
　　姬傲剑道，“那是在庚子之变，中国险些被列强瓜分，从此举国上下再也不信圣人之说，西方思潮的进入到了高峰期。”
　　姬墨璃问，“小剑，你说西方思潮，可是要建政党么？”
　　姬傲剑道，“现下为时还早，我们还没真正领教列强的厉害，全国上下既无深重的危机意识，自然也没有传播现代思潮的土壤。”
　　姬瑶光道，“危机很快就要来了。”
　　姬傲剑忙问，“什么危机？”
　　姬瑶光道，“去年年底，户部尚书孔大人去广州禁鸦片烟，今年只怕英国人的炮舰船队会到京城要个说法。”
　　姬傲剑一怔，难道鸦片战争确实是不可避免的吗，居然又是因为销烟？
　　他问道，“英国人为何不去封大运河，这样不是更能要挟朝廷么？”
　　姬瑶光道，“他们有一艘船去年进入长江被六妹抢了，哪还敢再进入内河，自然只会在沿海封锁威胁。”
　　姬傲剑心想，六姐干了这一票，居然还能把洋人吓得不敢进长江，真是意外收获。
　　姬瑶光又道，“不过在我看来，这一仗打完，洋人捞到好处之后，说不定就会和朝廷商议联手打击海盗之事。”
　　姬傲剑想了想，“这大有可能啊。第二次鸦片战争之时，英法联军在北方和朝廷打得热火朝天，东南沿海省份的总督照样和英国海军一起对付海盗。”
　　姬墨璃道，“沿海封锁，不能伤筋动骨，朝廷一时半会拉不下脸屈服，这仗就会打得有点长。短则一两年，多则数年，六姐还是有时间周旋的。”
　　姬瑶光道，“小剑，危机来了，我家如何行动？”
　　姬傲剑道，“朝廷这一仗即使输了，也不过是认为败给了洋人的坚船利炮，远不足以让天下人警醒。接下来应该会大建枪炮厂和造船厂，十年之内，定能建成一支号称亚洲第一的近代军队。”
　　姬墨璃问，“那要如何才能让世人警醒？”
　　姬傲剑道，“若是输给同时起步的亚洲小国，就会意识到是体制问题，这就从单纯引入枪炮进入到变法阶段。”
　　姬夜艾道，“到了这时才能刚刚开始变法，那什么时候才能把朝廷取而代之，建立那种高效动员的现代国家呢？”
　　姬傲剑无奈道，“王朝模式已有数千年历史，深孚众望，若不能彻底证明无用，天下人岂会轻易抛之。”
　　姬瑶光道，“确实如此，那些小国变法顺利，是因为船小好调头，阻力不大。中华地大物博，潜力无穷，成为现代国家定然还是天下霸主，因此涅槃重生也格外艰难。”
　　姬傲剑道，“其实我家也可以先从小国起步的。”
　　姬墨璃笑道，“说了一圈，我们又该说小剑去打东北了。”
　　姬瑶光道，“这不一样，小剑点明了现代国家和传统王朝的区别，将未来的道路说得清晰透彻。”
　　姬墨璃点头，“是啊，我们要有远大理想才行。”


　　第一百八十九章 杀业盈满
　　东北被清朝皇室视为龙兴之地，有清一代，禁绝汉人入内垦殖。时有贫苦百姓不顾禁令，偷入辽东，就叫做“闯”关东。
　　姬墨璃道，“清人当了一百五十多的皇上，套路颇熟，退到东北之后，也依然延续清国的称号，不过民间管那里叫做满国。”
　　姬傲剑想，原来这满洲国提前一百多年就开始了。
　　他问，“八旗兵在三藩造反时，战斗力已经大不如前，几朝之后，更是几乎成了废物。为什么清室还能守住东北？”
　　姬墨璃道，“他们有靠山呢，罗刹国在背后给满人撑腰。”
　　姬傲剑登时明白了，“原来是沙俄在插手干涉，他们拿到了什么好处？”
　　姬墨璃道，“黑龙江以北，乌苏里江以东之地，现下都已归罗刹国所有。”
　　原来不必等到一八五八年中俄瑷珲条约，这片土地已经落入沙俄之手。
　　姬傲剑问，“现下东北之地上，共有多少人口，汉人约有多少？”
　　姬墨璃道，“大明复国之时，满人之中，十停已有九停不会说满话，关东那里满汉实在难分。这数十年来，河北山东一有旱涝虫害，大批灾民就闯关谋生，如今关外大约有五百万人。”
　　姬傲剑想了一下，又问，“罗刹国有没有大批移民过来？”
　　姬墨璃点头，“确实一直有罗刹过的流民和官兵过来，本来渐有猖獗之势，但这几年又逃回去了不少。”
　　姬傲剑奇道，“为什么逃回去，难道受到了迫害？”
　　想来那罗刹国是满人的太上皇，怎么可能会受到政治压迫。
　　姬墨璃道，“有个魔鬼在关外见了罗刹国人就杀，把他们杀得心寒了，没有安全感，自然纷纷逃走。”
　　姬傲剑呆了，这也太有神话色彩了吧，怎么会有魔鬼专门去杀罗刹人呢？
　　姬墨璃道，“罗刹国和满人还专门成立了猎魔部，组织了大量高手去追捕这个魔鬼。但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半点头绪，反而损折了许多人手。”
　　姬傲剑道，“这不是什么魔鬼，是个顶级高手吧？”
　　姬瑶光叹道，“小剑，这人就是你的四姐。”
　　姬傲剑心中咯噔一声，想起大家都说天魔姐姐是灭世心境，六姐还希望她去屠尽欧洲，果然是个杀人狂魔。
　　姬夜艾问道，“四姐这样杀下去，可有什么后患？”
　　姬瑶光道，“她杀孽太大，业力深重，必定会堕入无间地狱。”
　　姬墨璃道，“我看四姐就是为了去无间地狱，才故意造下这番杀业。”
　　姬傲剑彻底呆了，“她太有气魄了！”
　　姬瑶光道，“四妹小时候和三妹一样，是个爱读书的好孩子，充满了好奇之心，常常也和外国的传教士打交道。后来她听说了西方人曾经一支小队就在新大陆灭了许多古老帝国，抢走了如山一般的金银宝物，登时觉得这世上没有天道可言，从此就苦练魔门功法，立志成就天魔，超脱一切。”
　　姬傲剑默然无语，想起那殖民者几百年的血腥屠杀掠夺，造就了一个又一个工业化的世界霸主和“文明国家”，牢牢统治着地球。若是了解了这样的历史，确实很难相信人间还有正道在。
　　姬夜艾道，“四姐就是成魔了，也是我们的四姐。她杀罗刹人，是为我家打下东北减少阻力。”
　　姬瑶光道，“三年前，我建议四妹把东北拿下，她只说自己负责杀人，其他事情不管。”
　　姬傲剑问，“那四姐现下怎么样了？”
　　姬瑶光道，“从一年前开始，就再也没有她的消息传出。想是杀业积满，去闯无间地狱了。”
　　大家静默下来。姬墨璃取出了一本册子，“小剑，如何攻取东北，我已谋划了数年，这套方案供你参详。”
　　姬傲剑接过来道，“七姐，我们拿下东北，不能只是在江湖层面争势，而是要建国兴业。”
　　姬墨璃笑道，“这是当然，咱们肯定要找个合法名义去掌控东北。大姐会为你请个东北的封号，这样拿下关东之后就可以代表朝廷，算是明室的藩属。”
　　姬傲剑一愣，“真能请得到封号？”
　　姬瑶光道，“这只是个空头封号，朝廷又不花一分本钱。你若真是能取下东北，大明也算是名义上恢复了一片故土，又何乐不为？”
　　姬墨璃道，“我家这补天侯的由来，也是与封号有关的。当年父亲代表朝廷，远赴西藏蒙古，一一劝说喇嘛寺的各位活佛领袖接受大明天子的册封。他有功于国家社稷，就被封为补天侯。”
　　姬傲剑恍然大悟，父亲这一番努力，让西藏蒙古依然尊崇北京城天子，保住了国家的版图，在政治上立了大功，无怪乎封号叫做补天。
　　姬瑶光笑道，“因为这段缘故，我家在中原武林虽是与各大门派有些不睦，但和藏传佛教倒还亲善，勉强算得上是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