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也许他已经接近黑暗了,哪怕是头上的头发如血一般的红,可是他还是亲近黑暗,亲近了一切黑暗之物。
悬棺黑剑是他亲近之物,他让他化身暗龙,让它汲取了数百归元修士的宝贵生命,神圣灵魂,甘美鲜血。
他胸口的心是他亲近之物,他可以向它卑躬屈膝,溺爱地尊称它一声少爷,它让他死而复生,它是他的一生,他愿意为它戎马一生!
它是他自己,他和它不分彼此,血脉相连!
他和它有两个独立的灵魂,可是他和它却是同一个人!
它和他共用一具身体,他和它是彼此的信仰之物。
对面的五个中年人显然已经被数百同门的死吓得失魂落魄,在他们脸上的露出一种悲伤与愤怒之外,他更多的是看见他们神态上的癫狂。
“给我出来,你屠我蜀山五剑门百余同门,纵然是死,我们也要为死去的师兄弟们报仇!”
“可怜我数百师兄弟,他们前途无量,可惜老天不公,大地不仁,让他们在你手中绝了后路!”
“知道你还没有离去,出来吧,和我们厮杀!”
“区区分神境,凭借卑鄙手段,灭我数百同门师兄弟,此仇不报,活着也是憋屈!”
“有本事出来,出来啊,我五人定将你碎尸万段!”
他就像梦中的魇,纵然五人可以看见他走过时候留下的痕迹,可是五人也不能确定他在何方,他是隐形的,移动速度很快。
他相信此世泛云,没有人的身法和他比拟,除非通天塔一乱后,各门派出现的上古传承中有更加逆天的身法,而且被人得到。
他走的很慢,凌空漫步,却一步数丈,只留波纹如水,微微荡漾。
悬棺黑剑汇成剑河化成的黑龙被他召回,在天空盘旋一圈后,重新变回悬棺黑剑,宛如水滴溜溜旋转,飘在他身前。
汲取了灵魂与鲜血的悬棺有种另类的美,冥竹剑柄之上出现了斑驳的纹路,虽然很浅,但是透着一股愈发阴冷的气息。
剑体两锋愈发血红,道道红光流转,镂刻下浅浅的玄奥印记。
五人看不见他,他已经站在五人之间,可是五人还是察觉不到他。
他探出右手,握住了悬棺黑剑剑柄,剑体斜指一人心脏,轻轻一刺,一道暗红色的光一闪,化为了利箭,将那人胸口整个轰出了一个大洞。
噗嗤!
一声清脆,那人双目爆睁,一身元光溃散,自天际坠落,向着蜀道上落去。
“师兄!”
“师兄死了,手段好狠,好狠!”
“给我出来,有本事出来!”
“我五剑门与你势不两立!”
“有朝一日,我蜀山老祖一定会寻到你,将你血祭我诸位同门的亡魂!”
他一剑得手,身形一动,出现在数丈之外,四人疯狂肆意元气流轰打虚空,空间破碎,气浪滚滚,显然是悲痛欲绝。
不用五剑门与他势不两立,他与蜀山势不两立,与十方道门势不两立,所有的一切,他都会一一去偿还!
蜀山剑阵化成的金龙在他操控下划破长空,向着四人奔腾而去,四人顿时大惊,飞身掠开。
可是长龙依旧跟随,四人这看出端倪,将救在手中已经死去的中年剑修的尸体给抛了出去。
剑河金龙一口将尸体吞下,数百柄剑皆是染血,金龙虚影渐渐呈现暗红之色,一股邪异的气息缓缓浮现。
他没有回应四人,他只是来回在四人间突然袭击,他不敢相信四人活到了中年,那种智商如此之低,瘦马还在蜀道上,他们居然不会用其来作为要挟,也许那样他会放他们一马,绕他们一命。
瘦马在低头吃草,就像往常一样,他越发觉得,这个世间,一些人,真的不如其他生灵,眼前这四人简直对于世间来说,存在毫无意义,对他来说,杀他们都毫无乐趣。
悬棺黑剑每一次喷吐出一道暗红之光,就有一个归元境巅峰的中年修士被终结。
在黑夜完全笼罩东洲峰,月轮升起,皎洁月光笼罩这个世界,洒在蜀道上,一切都显得如梦如幻的时候。
此地只剩下他和瘦马还在这个月色中了!
悬棺黑剑吸取了五人的灵魂与鲜血,在淡淡月光中透着一种暗红的妖异,阴冷的气息被夜风卷过群山,黑暗中高的野兽与飞鸟都颤栗嘶鸣。
天龙剑阵还在苍穹盘旋,由于吞噬了五人的身躯,它显得金红交错,柔和月色下,散发着一种正义与邪恶并存的矛盾气息。
天空的乌鸦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压迫苍穹!
他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第一百八十三章 叛修与老妪
昏鸦也许是枯藤老树上巢穴之物,它们一身黝黑,全身没有其他颜色。
他知道这些东西秋夜悲风寂寥,月华初照世间之时,它们便是会倾巢而出,嗅着林间的腐肉臭气,找到已死之物的尸体,大快朵颐。
在他前世的记忆中,兽云涧那次兽潮暴动之时,那片蛮荒幽静之地,便是出现过这些昏鸦的身影。
它们很强,也许是因为它们掠食之物是死的。
在它们宛如乌云漫过林间之时,那些死物不能撑过一刻,便是血肉全无,只留森然白骨,丝血不剩下,寸毛不留。
它们出现,是嗅着血腥而来,它们是为了尸体,为了填饱辘辘的饥肠。
曾经他很讨厌这种不祥之物,因为那种暗夜嘶鸣之声嘶哑难听,宛如林间的野鬼孤魂控诉死前的怨恨,那种悲意混着深秋的凉意,让他全身发冷。
如今他不再有那种感觉,当天空成片的昏鸦嘶鸣着遮去月光之时,这个天地仿佛陷入了死寂。
他亲近这种死寂,因为他的心是接近死寂的,他的眼神是死寂的,面具下的脸若不是笑,也必然是死寂的。
枯藤老树是他想象的存在,他没有见过,但是说起昏鸦,他会想起枯藤老树,联想到一副壮阔悲凉的画面。
那个画面中也许累累白骨,也许尸体成山,血流成河。
他站在蜀道上,抬头死寂的眼神静静的凝视着昏鸦,压破天际的黑暗,再无秋月淡淡的光华。
他没有收去天际盘旋的天龙剑阵,因为它吸引着漫天的昏鸦,它们不散,正是因为它。
它吞噬了数百剑修的尸骨,后来更是吞噬了五位强大剑修的尸骨,它数百柄剑体汇聚的剑河之身上,熔铸着骨肉丰碑,透着暗红。
他手中购得悬棺黑剑只饮血与摄魂,数百剑修乃至五位强大剑修的血与魂此时被悬棺转化为阴冷与噬杀之意。
因为他手中的悬棺散发的阴冷嗜血意志,所以昏鸦即使为了天龙剑阵上的肉骨而来,此时也只是虎视眈眈,不敢轻易靠近。
天龙剑阵的暗金之龙虚影,在这茫茫黑暗中散发着宛如僧佛殿下的黄卷青灯,若是此时有钟声相伴,那必然是神圣浩然。
“此物吃肉啮骨,却又浩然正气,却又霸道张狂,与你手中的剑异曲同工,却又道相背离!”
那是一个嘶哑难听的声音,沧桑冗沉,与漫天昏鸦的阴邪之气矛盾,透着无量慈悲。
昏鸦天幕之下,一个佝偻的身影渐渐浮现。
连续数月以来生活在幽冥暗界,他死寂的双眼锻炼出了看透黑暗之力。
那是一个老妪,满头黑发,垂到脚边,一身黑衣破烂,手持枯木拐杖,此时沉淀岁月沧桑的面上,流露着慈祥的微笑,正用一双浑浊的眼睛凝视着他。
他眼神死寂,与老妪对视着,铁面下的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他感觉到的那股异样气息不是出自此老妪,因为此老妪身上无半点波动,而那股异样的波动还在天空萦绕,没有散去。
他抬起双手缓缓结印,单手结印,蜀山印成,如苍白之焰,被他用一根手指定住,而后其余手指结天龙印,印成之时,如金黄烈焰。
两团道印之火被他左手两指束缚,在指尖宛如跳动的精灵。
“单手成印,一指一印,果然是你!”老妪瞪大了眼睛,佝偻身躯巨颤,声音低沉道。
“前辈若是还不把另一个人叫出来,我立刻收了这天龙剑阵,若是晚辈猜的不错,前辈正是为了这天龙剑阵而来!”
他不光是是可以单手结印,而且可以将十方道门十种道印全部凝出,悬浮于十指尖。
普天之下可以做到的人他不敢确定是否只有他一个,不过前世盗取十方道门道诀总纲,的确不是一般人能为!
他不是一般人,因为他有钟声指引,秃头老者相伴!
“云儿,还不出来拜见师兄!”老妪不敢再拖,连忙点头,急忙转身,向着天空呼唤道。
云儿?莫非是荡如云?
如今从世间除名的五位剑门中年修士,曾说过荡如云,静轩,他没想到这么快,就可以见到本人!
十年前叛出蜀山,声名鹊起的后起妖孽,蜀山十剑门下,荡如云!
只见昏鸦天幕忽然从中分开一条空隙,一个白衣青年凌空踱步而来。
面目清秀,斯文儒雅,长发束冠,纯粹的蜀山剑修之姿。
“荡如云拜见师兄!”青年凌空抱拳鞠躬,朗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