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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白无常 (边城老孙)



“师姐。”玉珠轻轻一声唤,婷婷起身,虽然满目不舍,还是忍痛说出心底:“师姐的恩情,我来世再报,今世,我想和他在一起。”

他,又是他,总是他!

“如果他立即死了呢?”

师姐贯注杀气,秋草纷飞。

师姐若要杀他,我已无力阻拦。

恨声下,玉珠跪倒,嘴角轻笑:“我再无留恋,随他而去。”

玉珠宁可追随一只鬼,也不肯再回正南做妖祖?

“我杀了你!”

师姐凌空破风,五指抓向玉珠的头顶。

“等一等。”玉珠轻求。

死限在际,她难道改变心意了?

“求师姐将我和他葬在一起。”

玉珠闭上眼睛,等着他来追随。

“洛玉珠,你是妖,你是妖!”师姐厉声,说出关要:“妖灵消散后,会被天火焚烧,你只是一把灰烬,休想与他合葬!”

是,天火,我竟然忘了我是妖。

想和他死在一起都不行。

玉珠望夜悲叹,师姐几度心酸。

终究放下了杀人手,轻问玉珠:“他值得吗?”

值不值得?

玉珠轻轻一笑,深情挂在嘴角。

“如果他真的值得,我任你们逍遥。”

一声决意,师姐走向院落。

“师姐。”玉珠追上,明眸不解。

“我是你姨娘家的表姐,来看表妹,小住几天。”

黄莺啼晨时,肖每言翻身醒来。

怀中少了娇妻玉珠,想是老婆又去张罗早饭了。

赤膊走到院里,看到灶房有炊烟袅袅,立即扬起幸福的笑容。

清粥白馍,两碟小菜,是一天最好的开始。

摇起一桶井水,冷水洗过了头脸,分外精神。

不知道那条小红蛇怎么样了?

肖每言走向禁蛇的小坛子,刚要查看时,听到轻轻一声唤:“相公你……快去穿了衣服。”

都几年夫妻了,她还这么怕羞?

再逗她一逗。

“玉珠,昨夜我脱个精光时,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边说边转过身,肖每言自己却傻了眼。

玉珠满脸臊红,她身后还立着一个婷婷女子,正回避目光,掩嘴偷笑。

一觉醒来,家里竟然多了一个女子?

一句戏妻言,竟然被她听了个清楚。

尽管是条汉子,肖每言也红了脸,两声憨笑后,急忙回屋穿好衣衫。

和玉珠说了私房话后,才知道是表姐来投亲,肖每言说什么也要先进山里打几只野味回来,以告罪刚才的胡言乱语。

他摘了弓箭与猎叉进山了。

师姐与玉珠喝了清粥,转遍了这处小院。

小院里随处可见晾晒的草药,这是夫妻俩赚钱的根本。

小院里也随处可见被禁养的毒物,这倒让师姐猜不出原由。

黑蝎子,长蜈蚣,金蟾蜍,扁头蛇。

只要你能叫得出名字的毒物,这里几乎应有尽有。

这些毒物,若是看管的不小心,走脱了一个,难免祸害人间。

这也难怪这间小院独自山林,远离人间。

药与毒,是天生的冤家,却被夫妻二人禁在一个院子,这里有什么文章?

师姐看着玉珠,几分疑惑。

“这些毒虫,每只都咬过他。”

玉珠低眉,淡淡藏着心痛。

每只都咬过他?

师姐倒吸一口凉气,被这其中的一只咬过,也够常人死八回了,肖每言真是命大。

“难道他天生异体,百毒不侵?”

这似乎是唯一的答案。

“这只是琵琶钩。”玉珠指着一只黄色的幼小蝎子,淡淡一声:“曾经蛰过他的脖子,他死了三天。”

“这只是赤脚龙。”玉珠又说一条蜈蚣,黑身红足,体型巨大,只看一眼就让人心寒:“曾经咬过他的舌头,他死了七天。”

“这只是金大帅。”说过蜈蚣,再说金蟾,大肚稳坐,满脸得意,真像个坐帐的元帅:“曾经舔过他的眼睛,他死了十三天。”

“这只是竹君子。”一条小蛇,通体碧绿,连眼睛都是绿色的,盘在一根枯枝上,偶尔吐着信子:“曾经咬过他的掌心,他死了二十九天。”

玉珠说过了每只毒虫,都有害死肖每言的过往。

想了想他今日的活蹦乱跳,还能进山打猎,师姐轻轻失笑:“被这么多毒物咬过还不死,他究竟是个倒霉的,还是个命大的?”

师姐轻笑,玉珠蹙眉,怜音虽轻,却字字为他正名:“师姐认为他是被毒虫无意伤到?”

想起他几次死去活来,受尽苦难,玉珠又心疼的落泪:“古有神农尝百草,今有每言试千毒。”

他竟然故意被毒所伤!

看着玉珠有泪,师姐几分黯然:“神农尝百草,是为了赐给人间良种,让世间不再有饥荒。”

“他试千毒,是为了寻求解毒之道,让世间不再有中毒枉死的人。”

拼死试毒,这份大义,已足以动容天地!

可他只是一界凡人,连神仙都不肯做的事,他又逞什么能?

“为什么?”

师姐不懂,随口一问,又滴下了玉珠的眼泪。

“因为我与他的孩子,就是被毒物咬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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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改口钱

今天不去采药,肖每言打回了几只野味。

因为娶了玉珠几年,她娘家终于来人了。

说是玉珠的表姐,却是未嫁的大姑娘打扮。

看样貌,也瞧不出长了玉珠几岁,一身华贵。

难道玉珠出身富贵人家?

回想初见玉珠时,她在崖谷里摔断了脚,自己将她救回家,那时节,玉珠就是衣着讲究,金钗玉镯。

现今,却跟自己过着这样的苦日子。

唉!

铮铮好男儿,也有羞愧时,真是亏待了她。

玉珠和表姐去林子里捡了蘑菇。

午餐有酒,还有野味煨杂菇。

推杯换盏时,每言夸尽了玉珠的好话,直叫玉珠羞红了脸,偷偷捏过他好几下。

表姐不似玉珠扭捏,与每言碰过酒杯,每次必然一口饮尽。

酒浓染红了桃面时,表姐直问每言:“我看你院子里养了许多毒物,听玉珠说,你以身试毒?”

问话之下,每言低头憨笑,挽起自己的衣袖。

一段黝黑的小臂,密密麻麻留了数不清的疤。

每一处疤痕,都是他死过一次的印记。

他觉得自己好英雄吗?

看过旧痕,表姐冷硬无情:“你若是试毒试死了,我家玉珠怎么办?”

每言敬了表姐一杯酒,又给她布了好多块兔肉,这才又夸玉珠:“玉珠深通药理毒性,有起死回生的神通,有玉珠在,我不会死的。”

夸过了玉珠还嫌不够,又述说起几年间的收获:“我在试毒的这几年里,玉珠写成了上百个解毒的药方子,都给了药行里的先生们,救活了不少人。”

山野村夫,也有济世心肠,并不会将方子据为己有,借此生财。

这份侠义,怕是几千后的人,也很难做到。

“夸什么起死回生?”表姐不为夫妻二人心怀动容,进了一声冷笑:“孩子死的时候,玉珠难道不在吗?”

这句话像刀子,剜向两人的心窝。

这件事是永远也忘不掉,永远也不愿再提起的过往。

再惹玉珠伤怀,放下碗筷,垂泪而去。

每言看着娇妻背影,苦涩的一叹,自饮一盅,轻轻央求表姐:“我若试毒死了,万望表姐能接济玉珠。”

表姐陪饮一杯,冷目相对。

纵有万般不舍,纵有千折百回,每言终于再求一句:“如果……希望表姐能为玉珠,再寻一个有缘人。”

他说得好动情,他说得好悲凉。

“只念过往,不惜眼前。”表姐满声冰冷:“玉珠嫁给你,真是瞎了眼!”

任她斥骂,每言低头:“失去过,才知道失去的苦,不想再让别人知道这种苦。”

眼前的他,不过是一个凡人。

凡人,却说出这种慈悲。

心里对他有千般恨,表姐却一个字也骂不出来了。

为他斟了一杯酒,表姐陪饮,正声问:“你昨天抓了一条小红蛇,也要试毒吗?”

他点头,心意决绝。

“肖每言,如果这次试毒你死了,我自会领走玉珠。”冷话说过,转做淡淡低声:“如果你没死,以后有难事,可以写信给我。”

表姐纤指沾酒,写下一个通信所在,轻轻一声:“我叫洛玉清。”

红蛇试毒定终身,这是洛玉清与肖每言的约定,也是师姐与小师妹的约定。

喝过了午酒,每言又打点了采药事物,再去周围的山崖去寻灵药仙草了。

师姐是正南妖祖之首。

正南妖祖要用肖每言试毒,他能躲过此劫吗?

玉珠求过,但玉清蛮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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