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翼翼的拨开霜草,悄悄对小哥哥说:“你看。”
细心去看,有几条胖胖的冰虫挤在一起。
冰虫约有拇指般大小,浑身长满冰刺,似乎都在睡觉。
将霜草合起,好像替冰虫盖好了被子,颜笑眉又拨开旁边的霜草,引小哥哥再看。
这次是冰茧,透明的茧壳,能看到里面睡着雪蛹,有几只已长出了翅膀,也许不多时就能破茧纷飞。
再铺好了霜草,颜笑眉轻轻牵着小哥哥的手,好像怕打扰了胖虫们睡觉,蹑手蹑脚的将黑无常领出一段距离。
这才敢招手引蝶,让彩翅环绕。
仰起下巴,几分得意,对小哥哥炫耀:“这些雪蝶都是我养成的,我厉不厉害?”
得意时,荡起小哥哥的手,甜腻的和他撒娇:“小哥哥,你夸夸我啊。”
化雪为蝶,变白做彩,她何止厉害,已有了不一般的神通。
“除了雪蝶,你还养了什么?”
轻轻一问,惹得她眉目呆滞,愣愣的盯着小哥哥瞧了一会儿,扑哧一笑:“我以为你永远不会说话了呢。”
抽出被她摇荡的手,黑无常转身无言。
一步迈到他的正面,偏偏让小哥哥瞧着自己,皱眉委屈:“人家就是想逗小哥哥开心,为什么不理人呢?”
委屈过,她立即就笑,似乎已经将自己哄好,再缠着他问:“既然说话了,小哥哥就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怕她再摇自己的手,黑无常将双手负起,沉声回她:“我是森罗地府的黑无常。”
“名字,名字,我没问你的官阶。”似乎毫不讶异他黑君的身份,她再次缠问:“第一次见面,小哥哥就没说名字,这次我一定要知道。”
名字?
东海边,白无常拼了命的要知道她的名字,最终只得了个情字。
如果,知道情的全名,结局是否会转换?
此时,还有没有天下太平的梦幻?
隐约见到小哥哥眉目有苦,又无言不答,颜笑眉小心的试探:“小哥哥,你生我气了?”
孟婆汤是你亲手递给我的,夺走我三年记忆,我该不该生你的气?
听闻你有险,我历尽曲折来救,你却安然,我该不该生你的气?
刚说了两句话,他又不理人了。
低下头,长出一口兰气,颜笑眉有些丧气:“我们就要做夫妻了,你不告诉我名字,我该怎么唤你?”
夫妻?
她与我?
怎么可能?
怕是听错了话,黑无常直视她,满目疑惑。
第一次被小哥哥这么瞧着,颜笑眉满面含羞。
冰天雪地,火烧眉头,她低头娇声:“也许……此刻……我们就该拜堂……然后……”
羞死人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到尽头。
听了这话的人,会不会怦然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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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塔娜
骏马两天的路程,如果雄鹰来飞,要飞多久?
鹰是天空霸主,最厉,最快。
在天上,比鹰还快的,是神魔的风云。
秋夜满星时,白无常返回了萨仁出嫁的部族。
蒙古包安睡在勾月下,收拾起一天的疲惫。
不顾狗吠马鸣,他落在白鹿曾引黑君乱闯的小毡房前。
一对女靴挂在帐帘顶,没有马鞭。
毡房里如果没有白鹿,就一定有未嫁的女人在等过客,该进不该进?
牧民重信义,如果掀开这道帘,真有女人独守,必须与她好一场。
若不与她恩爱就离去,会有两种结果。
她会抓住你,叫醒全部落的男人,将你打死。
她默默任你离去,事情如果传了出去,她会被认定没有牧女的勇气,半生沦为笑柄,不再有资格独立帐篷,不再有资格生育孩子。
一道毡帘,却像世上最难闯的铜墙铁壁。
几次抬手,不敢贸然去赌这道帘。
黑君下落不明,茶妹生死难测,白无常怎舍得再等一夜,徒望星尘?
办法有时候就像攥干的帕子里的水,再努力挤一挤,总会还有一滴。
敲了敲脑袋,白无常挤出了办法。
深夜静寂,草原安睡,他歪歪扭扭的唱了一曲蒙古长调。
长调本应悠扬飘零,唱尽孤独。
却被他唱的像野鬼哭泣,邋遢凄惨。
渐入迷梦的汉子们,听到蒙古包外有鬼哭狼嚎,只以为有野兽来偷袭羊群,更害怕有其他部落深夜来犯。
嚎了也许有七八句的光景,十几条猎犬,几十把弯刀,已阴寒寒的将白无常围住。
火把随后就到,映亮了天。
杀气围绕,白无常咽下苦笑。
汉子们赤膊光脚,还有一个连短裤都没穿。
偷见他满头的汗,就知道刚刚他的毡房里,一定春色盎然。
可惜只春了一半,就不得不出帐御敌。
刚才那几句歌,是不是太阴损了些?
咬掉嘴角的笑意,白无常对汉子们行了个蒙古礼,嘴上胡言乱语:“酒阵实在太厉害,我吐了三天,也没能醒过来。”
这不是抱萨仁上彩车,独自闯酒阵的汉子吗?
几天没见他,难道一直没走?
众人疑惑时,有人对小毡房一声喝问:“塔娜,唱歌的人,进没进你的敖包?”(塔娜:蒙语――珍珠,可做女孩的名字。)
汉子一声吼,激起众人怒,刚刚卸去杀气的弯刀又再次扬起。
如果他进过敖包,什么事都没做就走,岂不是戏耍牧女?
若他戏耍牧女在前,出帐狂歌在后,岂不是看不起整个草原?
乱刀纷纷,就在头顶,命悬一线,只等塔娜一个答案。
既然帐里有人,就一切好办。
等塔娜说过实情后,众人的怒气自消,介时,有这么多人在,不怕问不到梳头额吉的下落。
左等没有回音,右等人不出来。
汉子们高声再问,始终得不到塔娜的回言。
一把弯刀架在白无常的脖子上,劈声质问:“你把塔娜怎么了!”
虽说草原汉子心性直爽,但动不动就挥刀相向,是不是也太爽一些了?
一声长叹,嘴上苦笑:“怎么不怎么,进毡房看一眼。”
草原的汉子们虽然性烈如火,但也懂得要杀人有据。
听了白无常的提议,立即高声召唤躲起来的婆娘们,吓跑了那个没穿裤子的牧民。
众人哄笑几声,杀意顿减。
女人与孩子们结伴而出,手里都拿着尖刀,余惊未减。
不由得暗自落汗,白无常心里的愧疚再多几成。
唱一首夜歌,几乎掀翻了一个部落。
闪念间,钻进帐里查看的女人已经出来,虽有火把映着,也难掩她的脸色苍白。
“塔娜丢了。”
人们大惊,再有几个男人提刀进入,结果相同。
短靴在,人无踪,只留下空空。
女人能生育,是牧民最重要的财产。
不明不白的丢了一个女人,怎能不惹男人们恼怒?
也不必亲自查看,白无常立即抢声强辩:“我见都没见过塔娜,这件事可不能怪我!”
弯刀再次围住他,厉声逼问:“你为什么半夜闯我们部落?为什么堵在塔娜毡房前?为什么学狼叫,是给谁打暗号?”
狼叫?
明明是长调好不好?
可能唱得不算好。
“我既然是萨仁的客人,也就是全部落的客人,无论我什么时候来,都不能算闯。”
事到如此,只能解释。
“我不知道这座毡房是塔娜的,我以为是萨仁的梳头额吉的。”
只能愣装不懂毡房挂短靴的草原暗语。
“无论谁勾结外面的部落作恶,都不会把暗号喊的这么响。”
刀在头上,白无常面不改色,语不慌张,解答了他们所有的疑问。
张扬的怒意,再次渐渐沉落。
见刀阵还没撤去,白无常挺起胸膛:“不管塔娜丢没丢,我愿意与大家一起去找。”
刀势渐落,白无常趁机追问:“我想见一见萨仁的梳头额吉,萨仁曾托我在她出嫁后三天,转告一件很重要的事给梳头额吉。”
本以为提起萨仁的名字,部落的人怎么也得给些面子。
谁知道两句慌话说完,再惹汉子大怒:“你说慌!萨仁的梳头额吉是萨仁从其他部落邀请来的,萨仁怎么会让你到我们部落来找她?”
听话中意,梳头额吉已经离去了。
“萨仁明明对我说过,梳头额吉会等足我三天!”只能将谎话编圆,再次偷问:“梳头额吉是什么时候走的?走的时候留下了什么没有?”
“我们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走的,走的时候,她只把塔娜托付给我们部落了。”
原来塔娜也是她带来的?
难怪来去无踪。
白鹿安答,你如果预料我会返回这间毡房,才安排一个失踪的塔娜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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