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子通呵声笑道:“祖先生请息怒,田小兄弟来北大陆没有多久,而且年纪尚小,见识自然不够,无心之言,莫要当真。”祖同溟冷道:“既是法子通先生所言这般,倒也没什么,只是他来这席上,恐怕有所不妥。”田余风问道:“在下见识浅薄,还望这位老先生请勿怪罪,独孤伯父请我来此,而这里八位缺一,况且不属首座,小子坐在这里,应该无甚不妥吧?”
“如此一说,我倒忘了介绍了,这是在下闺女新招夫婿,虽然说话有欠妥当,但终究只是一个孩子,水月先生不要介意。”独孤朗对祖同溟说。祖同溟点点头,脸上怒气还是未消,道:“足下不是另设一席在别处?何不请他到那里去。”刚说着,只见独孤玉香上前行了个礼,道:“我转眼忘事,竟将这个不争气的夫君给忘了,祖爷爷不要生气,我在这里替他给您赔不是了。”田余风有些嘀咕,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搞得什么东西。独孤玉香朝他使了个眼神,田余风不再嘀咕,只得跟着她走了,转过两道房间,内设一屏风,座中三人。
“来了,来了。”独孤玉香边走边道,似乎有人久等了。拉住田余风入席,田余风看了看,却有不认识的两人,只捡着靠蓝兰儿旁边的位置坐了,执起酒杯就饮了一口,蓝兰儿看着她,一直在笑,却不说话,独孤玉香脸上稍显尴尬,道:“我来介绍介绍,这是田余风,蓝兰儿,这两位苏起和张独秀。”田余风站起身来,拜礼道:“两位好。”蓝兰儿点点头,说:“你们好。”随即又坐了下来,看向蓝兰儿,又喝了一口酒。
“你好。”张独秀瞧得田余风的样子,觉得有些可笑,便笑道。
“砰”,苏起拍桌而起,怒道:“你这是何意?”田余风问道:“什么何意?”苏起拂起衣袖,叱道:“你是哪里来的山村野人,恁的不懂礼数,主人未请,你倒先是喝起酒来。”田余风随意地道:“山村野人,懒散惯了,至于那些礼数,我看还是免了吧,你说是吧,兰儿?”蓝兰儿点点头,此时她看得出来,苏起和张独秀无非就是独孤玉香叫来刁难两人的。
田余风却只是刚才心里郁闷,所以有些不爽,祖同溟的态度的确让他有些窝火,但碍于独孤朗的面子,不好发作。
“我听闻你是玉香的夫君,那么你和这位蓝姑娘眉来眼去到底是何意思?就算你是什么山野匹夫,也该有一些伦理纲常吧?”
独孤玉香暗道一声:“该死。”他只是她找来杀杀田余风的威风的,想不到这苏起竟然如此说,到时候不知道又该怎么收场,她知道田余风看起来木讷,但心里早已是百转千结,苏起这个人从小被灌输教育,恪守礼法,他又岂是田余风这个‘无赖’之人的对手?
田余风又喝了一杯酒,道:“这完全只是片面之词,我并不是独孤姑娘的夫君。”苏起眼中突然又是一喜,说道:“既然如此,你是何身份?”田余风执起酒杯道:“就凭苏公子这句话,我俩应当喝三杯。”苏起问道:“为何?”田余风嬉笑道:“在下有幸,得苏公子这样的人物结交,难道不应该喝三杯庆祝一下吗?”
一听,苏起有些怒了,道:“我何时说过要和你这野夫结交?”田余风道:“既然苏公子无此意,为何要知道我的身份?”“身份是身份,就算是那些驾马喂猪的仆人,我也知道他们的名字,难道我会和他们去结交吗?”田余风眉头一挑,问道:“你和独孤姑娘又是什么关系?”
“自然是朋友关系了。”独孤玉香见田余风扯到自己,忙辩解道。苏起也点点头,道:“朋友关系。”
“既然是朋友关系,那么我是不是独孤姑娘的夫君似乎并与足下有任何关系吧?也就是说,不管我是她夫君与否,而你只是她的朋友,你不想和我这等粗鄙之人结交,自然也不用理会我和她是什么关系,退一万步说,就算我是她的夫君,我与兰儿眉来眼去也似乎你这个外人管不到吧?”田余风放下酒杯,又往杯里倒了酒。苏起听了此话,心里气煞,恨不得暴跳而起,但他知道田余风武功很高,而自己又是一个书生,哪里是田余风的对手。
“好一张利嘴,没想到田公子看上去老实,却是大智若愚。”张独秀拍手道。田余风继续喝酒,道:“在下只是酒后失言,苏公子,切莫见怪。”蓝兰儿一听话有玄机,便道:“我风哥哥表面上看去老实,其实心里早就跟个明镜似的,他这人说话有些唐突,但心无恶意,大家还是莫要见怪啊。”
独孤玉香本是东道主,现在却被两边人撂在了一边不予理睬。
“我觉得蓝姑娘这话倒是没有说错。”突然,苏起又冷笑道:“本来独孤家族在外显山不露水,现在有人知道了,自然心里跟明镜似的。”这话一出,蓝兰儿有些嗔怒,他无非就是讽刺田余风看上独孤家族的钱财势力了,便道:“苏公子看不起我和风哥哥这等人,那么苏公子所说之话,自然入不了我们的耳了。”
“苏公子,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从来不是一个贪财的人,之所以来此,无非讲究一个机缘巧合。至于你的心思,我也懒得去猜了。”田余风顿感苦恼,刚说了几句有点深度的话,他却感到脑子里像是浆糊一般,半天拼不出什么词来应答了,只得讲出了心里的真话。
张独秀突然又道:“本来好好的一场聚会,大家本来都是朋友的,却被你们搅和成什么样子,你们看看玉香,她都半晌没说话了。”独孤玉香也道:“大家都是朋友嘛,一起吃个饭喝个酒像是打嘴仗一般,你们说的话,让我感到莫名其妙的。”
田余风站了起来,笑道:“正当如此,既然有缘在此相聚。刚才的话多有得罪,苏兄,我想你赔罪,自罚三杯。”说罢,连喝三倍。苏起终究觉得如果又吵不免拂了独孤玉香的面子,也起身道:“刚才在下也有不当之处,还望田兄海涵。”说罢,也一饮而尽。独孤玉香见情势稍缓,道:“你们两个男人敬酒,来,蓝妹妹,独秀姐,我也敬你们一杯。”蓝兰儿连忙摇头,道:“不行,不行,我不能喝酒。”她刚才闻了一闻,还是那种辣人喉咙的酒。
“这可不行啊,我敬你,岂有不喝之理。”独孤玉香道。
“是啊,喝几杯也不打紧的。”张独秀也劝道。“来,我替他喝。”田余风接过蓝兰儿手中已经倒好的酒,一饮而尽。独孤玉香眨眨眼睛,道:“这可不行,你要代替蓝妹妹喝,需要三杯作一杯。”“好,我真是口渴。”旁边小仆又倒上酒,田余风又连饮两杯。
……
蓝兰儿一直看着田余风喝,心里发紧。而张独秀变着花样向田余风敬酒,田余风神经大条,接酒就喝,苏起似乎也发现了,连忙敬酒。不过一会儿,田余风有些醉了,口中喊着一些话。
“我知道,我知道,我和兰儿来自另一个大陆,在这里无依无靠。而我遇上独孤姑娘也纯属偶然,今天有幸遇上苏公子,我也觉得荣幸,你说话很有讲究,而我却只会说一些难登大雅之堂的胡话,偏偏就是我这等人,让你觉得又是难受又是嫉妒,你说是不是?”他醉眼惺忪的看着张独秀,口中只道:“苏公子啊,我从小父母就对我管教稀疏,所以,我也只会这么些话,不过我从来不说假话,我是真的很羡慕你们会说话,而我说话,每次都只会给自己招来祸患。”
“他醉了,他醉了。”苏起有些汗颜的道,酒后吐真言他也知道,不过想不到田余风对自己是这样的态度,心里对田余风的厌恨也少了许多,不过又想起刚才田余风那一番吐字,十分犀利,不知道他这醉到底是真是假,是假的又是何意?张独秀看了看,道:“既然如此,明日古道庄又有大事,不若就此散了吧?”此时田余风趴在了桌上,不省人事。
“恩,我要送他回去了,独孤姑娘,能够派人给我搭把手吗?我送风哥哥回房。”
独孤玉香有些倦意,道:“好吧,我和你送他回去吧,正好我俩也可以一起回去。”“好。”蓝兰儿点点头,望着田余风口里不知还在嘟囔什么,有些心疼,他知道田余风一直都很自卑,这番话当然是心里话了,如今醉着说出来,当真令她感到心酸无比。
独孤玉香和蓝兰儿架着田余风往外走去,恰经过大堂,独孤朗看见,问道:“小风这是怎么了?”独孤玉香苦笑道:“他喝醉了。”祖同溟冷眼看了一下,叹了口气,也没多说什么,这样的年轻人,他见多了,逢人便有三分傲,一醉梦乡死不知。独孤朗大笑起来,道:“醉了,哈哈,醉了。醉了好啊,玉香啊,你带他去休息吧。”
“是。”五人走出,独孤朗继续向众人敬酒,谈一些事情。苏起和张独秀两人都各自回家,自不必说。
田余风房中,蓝兰儿将田余风直立在床上,道:“独孤姑娘,你去拿个盆子过来吧,我怕他要吐出来。”“哦,好。”独孤玉香有些手足无措,她可从来没有服侍过别人。拿来盆子,蓝兰儿吩咐将盆子放在地上,好一晌,田余风面色潮红,蓝兰儿急忙扶住他,‘哇’的一声,呕吐物翻滚,倾倒在盆中。独孤玉香看得一阵恶心,蓝兰儿轻轻用手拍着他的背部,用毛巾擦拭他嘴角的残渣,道:“独孤姑娘,如果你都不学会照顾人,难道还要你的夫君来照顾你?”独孤玉香道:“家里都有下人的,难道还要我去服侍?”蓝兰儿摇摇头,道:“这完全不同,一些事情,只有作妻子的才能了解,只有了解,才能事事顺心。如果你都不学着干点这些事情,怎么敢成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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