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难得“啧”一声,皱着眉头推开银子。少东家以为他嫌少,又往从怀里掏出二两,塞给过来,顾难得就顺势将四两银子都塞进袖管说:“你是这布店的少东家?”
“正是。”
“姓什么?”
“小人姓包。”
顾难得又是一阵心惊。那疯和尚果然没一句事瞎说的,可不就是黄衣汉子吃包子么?他沉下脸道:“你随我去公堂走一趟。”少东家一听就急了:“哎?怎么还要去?”
“去做个见证,府尹大人问问话,当堂就能放你回来。”顾难得已经下了决心,要把这包少东家扣押,只是怕他闹起来,特地编了一套话来哄。
正说着,他又听见一阵踢踢踏踏的声音,只见疯和尚远远的又溜达过来,边走边回身用蒲扇朝后扇,身后一个穿着青衣长衫的男子,仿佛被蒲扇勾着,歪歪斜斜也跟着跑过来。顾难得定睛一看,正是自己外甥许仙。
“许仙!?”
“舅舅!”听到顾难得叫自己名字,许仙如梦方醒。
“你怎么来了?”
“不知道啊,我正说到街上逛逛想想事,这和尚从旁边跳出来用扇子扇我,我就觉得迷迷糊糊也不知道了,不知道是不是遇到拍花子的……哎?和尚呢?”
许仙正说着,左右一看,疯和尚已经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顾难得点点头说:“看来这是遇到世外高人了。这疯和尚引我们到一起,必有用意,你也随我同去府衙吧。”
“听舅舅吩咐。”
※※※
临安府公堂之上,众衙役位列两班各执大板,齐声高喊“威——武——”。声音响震,震得房梁上的尘土扑簌簌地往下掉。
府尹大人居中坐在“明镜高悬”的匾额下,背后是代表清正廉洁的獬豸壁画,旁边一身黑衣的王押司拿着白纸扇在给大人扇风。顾难得、许仙和包少东家一行人,还有被捆得像粽子的土黄衣服胖子,都在大堂的方格石板地上跪倒一片。
府尹大人听了事情缘由起末,脸上表情拧成一团。本来他就讨厌麻烦事,谁知道闹出王三一家神秘横死事件,还和顾难得打了赌。谁知才到下午,顾难得竟然真的抓来人犯!
自己输了俸禄事小,脸面却下不来台。现在人人都知道顾捕头好手段,却把他个府尹大人晾在那里,只怕衙役私下里要看他笑话。
顾难得和少东家等人在下面讲了一下案情,许仙也说了他对王三一家中毒的判断。府尹大人坐在那里,却一直在想怎么把这事压住,免得闹出大乱子。
“大人,大人,您看如何处置?”
顾难得看府尹大人一直沉默,忍不住叫了两声。府尹大人这才恍过神,一拍惊堂木:“这胖伙计咬少东家的事,本官已经知道了。既然牵扯许多其他事项,便先下狱收押,容我想想怎么应对。”
“大人,这案子只怕拖不得……”顾难得面带忧虑。
“呵呵,顾捕头,你多虑了。这店伙纠纷,本官审理过无数,能有多大事?何必急于一时。”府尹心意已决,能拖一阵就拖一阵。
顾难得朗声道:“大人,打赌事小,只是这些案子怕是牵涉广大,希望大人快快决断。”
见顾难得又说起打赌的事,府尹大人忙说“知道了,退堂退堂。”命人将包少东家和伙计二人都先收押,起身朝后堂去了。
顾难得叹口气,府尹大人明显打算大事化小,可是那奇怪的瘟疫却不等人。这两位,只怕今晚都非常危险。
他目前能做的,就是设法将两人隔离,又让手下人搜集了一些胖伙计和包少东家的唾液、血液,交给许仙。别的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能做的了。
顾难得迈步走到仪门外,看着府衙门口那副煊赫楹联,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忠心昭日月力革弊端上书北阙,正义满乾坤严惩邪恶施法南衙。”,又想起府尹大人漫不经心的样子,不禁连声叹气。
正想着,肩膀忽然被人一拍。顾难得回头一看,原来是王押司:“顾捕头,今天那二十下板子,伤可还好?”
顾难得想起在王三家,王押司不肯在府尹面前给他作证,便不大想理他:“小人不过是个捕头,身子贱得很,哪敢劳动押司老爷问我的好。”
王押司略带尴尬:“哎呀,老顾,你我多少年交情,我能害你不成?老顾啊,你也做吏多年,怎么就不会看老爷眼色呢?”
“是是,我就是个整天外面瞎跑的臭脚巡,能和您这识文断字的押司比?临安城谁不知道您是半个府尹老爷,跺跺脚,这临安城楼子都得晃三晃。”
“老顾,你那么说就欺心了。你在王三家非要和府尹大人对着干,我没在旁边朝你摇头摆手?我给你作证?大人当时正在火头上,我要是给你作证,那就是二百板子,你一百,我一百。”
王押司说到这里,右手捏成拳头,在胸口捶了两下,又苦口婆心道:“衙门里做事也几十年了,老顾你脾气也该改改,要不得吃多大亏?你那天在王三家救了我一命,这我记得,这份恩情,只要不麻烦,我肯定得回报你。”
“麻烦就不回报了?”顾难得默默地在心里反问一句,但没说出口。
王押司这番话,想想也是有理。这衙门里人情本就凉薄,有了事都是各扫门前雪,也怨不得王押司。
顾难得想起布店少东家塞给过自己银子,便从怀里掏出几个小锭子,对王押司说:“老王,如果你还记得那天在王三救你命,帮我做件事。”
“没问题,老顾你说,只要不伤天害理,只要不有损朝廷利益,只要不牵命案黑帮……”
“行了行了,别害怕,就是帮我做点小事。”顾难得没好气地喝道,“王押司您面子大,典狱司那边帮我说合说合——布店少东家和伙计,这两个人务必分开关押,不可令他们和其他犯人接触,官差牢子也别去找他们麻烦。”
“兄弟放心。”王押司见顾难得说得真诚,不禁也义气冲头:“这四两银子,我一分也不会留下,都散给典狱司的伙计们。你说什么,我都让他们照做就是。”
这王押司,果然是个信人。他与顾难得告别之后,一刻不停直奔典狱司,叫来几个相熟的小节级大牢子,将顾难得的话转述一遍,然后掏出二两银子分给众人。众人见有王押司发话,又有银子摆在面前,黑眼珠瞪着白银子,没有不答应的。
王押司看老顾吩咐的事都办到,自己也觉得还了大人情,揣着另外二两银子喝酒去了。众位节级牢子有银子拿,又看着王押司面子,自然对这两人另眼相待,只等明天府尹大人处置。
※※※
王押司白得了银子,觉得这一天真是快活。与此同时,许仙却陷入深深的苦恼。
他从公堂回到家里,继续钻研那十几个培养盏,可是全无头绪。许仙翻遍医书,茶饭不思,连觉都不想睡了。出于医生的直觉,许仙认为这件事绝不简单,不尽快弄清楚,会出现大麻烦。
他为了方便研究,索性把放在地下室的培养盏全搬进书房,可以随时对照书来看。白素贞想帮忙,却被许仙阻止。这是个麻烦活儿,不能磕不能碰,连先后次序都不能错,最好不假手别人,哪怕是老婆都不成。
白素贞看许仙这般焦虑,也跟着着急。可惜自己虽有千年道行,在这方面却使不上力气。
作为一个家庭主妇,白素贞烦恼的时候,喜欢做家务。她把药房大堂和卧室都扫了个干净,又将厨房的锅锅碗碗都刷了一遍,接着又提起水桶,拿着抹布进了许仙的书房。
许仙此时在地下室忙碌搬运,书房里没人。白素贞一进门,赫然发现小青正站在书桌前吃桃子,边吃还边摆弄桌子上的培养盏。
“小青!不是说了,你姐夫的书房不要随便进吗?平日里连我都不大进的,你还动他东西,被知道了定要说你。”白素贞是好性子,申斥起人来也是慢声细语的。
“哼!又是姐夫。”小青啃了一大口桃子,嘴里嘟嘟囔囔:“我不知道你喜欢他哪里,傻傻笨笨的,我才不会喜欢这种凡人呢!”
白素贞抿嘴笑道:“你啊,等你碰到喜欢的人,就知道了。什么傻啊笨啊人啊妖啊,都不重要。你小孩子家家,哪里会明白这些。”
“小孩子?谁是小孩子。”小青嘟着嘴说:“我过了腊月就五百五十岁整了,姐夫不过二十五岁,也不知道谁是小孩子。”
白素贞看说不过她,就拿抹布擦起书架来。小青见姐姐不理,便吃着桃子满屋子溜达。忽然,她看到房梁上跑过一只老鼠,扔掉手里的桃核,变回碗口粗的一条青蛇,“嗖嗖嗖”几声就麻利地从柱子盘上房梁,去追那只老鼠。
“小青,都说了不要没事总现原形,就知道瞎玩。”白素贞在下面一边干活一边叮嘱她。
没想到小青听见姐姐这么说,倒更是来劲了。她盘在房梁上,左右游动追老鼠,弄得房梁上的灰尘像下雨一样落下来。
白素贞这回真的有点动气了,停下手里的活,双手叉腰对着房梁上喊:“你不帮忙也就罢了,还要弄下这许多灰尘,让我怎么打扫?再不下来,我就打你七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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