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剑仙 (三七开)

不管这价钱是不是太黑。万正龙总是要吃饭的，便像掌柜的点了一大堆菜肴，开始吃喝。他肚皮也大，眨眼间就吃了八盘菜。三大碗饭。

陈孤鸿心情不佳，便只是浅尝既止而已。

便在这时有几个客人走了进来，这几个客人衣衫都是不俗，看着像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乡绅。

这几个乡绅看着面色都是不佳。十分烦闷。上桌之后，立刻点了一坛酒，几碟冷菜。便开始喝闷酒。

气氛沉闷，略显绝望。

三杯酒下肚，一乡绅哀叹道：“那大顺王号称是要人鬼共治天运国，使人间太平。口号倒是响亮，但我已经听说有许多生人被吸干了阳气而死。”

“我听到一个更离谱，有个男人为了讨好大顺王，效忠大顺王。不仅把自己杀了，还把自己一家老小全部杀了去做鬼。这种事情简直是荒缪，这人间乱套了，乱套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

“为什么那庇佑天运的仙人不出手？”

“虽然没确切消息，但一猜就知道那仙人恐怕是出现了问题。现在能抵御那大顺王的，只有当今的皇帝陛下了。”

“但是那大顺王何等雄武，早在数千年前便是君临天下的明君一类的人物，到现在足足几千年了，这心智该多可怕？实力该多强悍？现在的皇帝面对这大顺王，虽然有镇国玉玺在身上，怕也是不敌。”

“现在陛下不是与杞王联手了吗？镇国玉玺，加上人道宝珠，以及无数军队，成败应该还有一博之力吧？”

“一博之力当然有，但胜算恐怕也是不大。”

“那该怎么办？人间难道只能化作鬼域一途吗？我等又该何去何从？”

长呼短叹的声音，便是此起彼伏的响起。便在这时，一个乡绅忽然说道：“其实还有两个希望。”

“什么希望？”

众乡绅都露出了喜色，纷纷问道。

“一来有神仙出手，镇压了这大顺鬼王。二来人间涌现出一个心智，武力都能力压大顺王的豪杰，挽救我们。”

那乡绅说道。顿时引来了此起彼伏的叫骂声。

“什么神仙，什么豪杰，害得我们空欢喜。”

“是啊，都是虚无缥缈的事情，说个什么球。”

那乡绅却说道：“自古以来有大乱便有大治，命世之英横空出世，平定乱世吗？”

“说来说去还是虚无缥缈，你能不能说个正经一些？”其余乡绅嗤之以鼻道。

“如果是那书剑客呢？”那乡绅忽然说道。现场便是稍微寂静了一下，书剑客武全山上便已经扬名，斩了白正，费再斩等顶尖人物，为豪气第一。

此人绝对不是虚无缥缈，似乎也有那种盖代人物的苗头。但仔细一想，其中一个乡绅叹道：“那书剑客纵然是天纵之才，为天下豪气第一人。但豪气毕竟是豪气，不如皇家那镇国玉玺与人道宝珠的对手。而皇帝与杞王联手也是在大顺王的威势下如累卵，那书剑客又有什么用呢？”

“这倒也是。”那乡绅闻言细细思索，便也知道自己是想多了，苦笑不止。然后举杯道：“问苍天，这天运国到底什么时候出那命世之英。”

“同问。”

众多乡绅也齐齐举杯道。

第一百七十六章人间在哭

听到这里，万正龙冲着陈孤鸿挤眉弄眼了一阵。陈孤鸿心情不佳，便没鸟他，自顾自的起身走了。

万正龙耸了耸肩，扔下了银两快步追上陈孤鸿。然后好奇问道：“那些人背后议论你无能，你不生气？”

“我本来就是无能。”陈孤鸿淡淡道。

“若你是无能，那么这整个天运国九成九的人都要抹脖子自杀了。”万正龙撇了撇嘴，然后说道：“正好，这一次参加战争。便是要让天下人知道你书剑客，我隐剑客的能耐。什么命世之英，唾手可得而已。”

“没兴趣。”陈孤鸿摇摇头断然道。

什么命世之音，他才不在乎。他只在乎所看到的一切，鬼类作乱，人道衰败。出一份力而已。

因而那几个乡绅的话，陈孤鸿并没听进去。他只听到了那一句，“有人献媚大顺王，杀了自己与全家老小做鬼。”

乡绅们骂了一句“荒缪”，陈孤鸿十分赞同，人道崩坏，简直惨无人道。那大顺王不除，这熟悉的天运国怕就要彻底沦为黑暗。

陈孤鸿脸上便罕见的露出了阴沉之色，为人处事，为名利而战下下者也。而今才是真的要仗剑行凶。

见陈孤鸿那一张阴沉如水的脸，万正龙识趣的也没开口。心中却道：“这朋友得狗屁性格真是没救了。”

但又不得不否认，这是一个可以信赖的朋友。

远比口蜜腹剑的小人可亲。

二人结伴而行，化作两道风，朝着所谓的“据风关”而去。不久后便进入了大顺国统治的地域。

所见所闻简直是骇人听闻。

晴天白日朗朗乾坤，鬼气弥漫，似一层毒物笼罩人间。更有许多鬼魅大摇大摆的上街来吃喝，吃的不是山珍海味，而是人类阳气。

大顺王没有让麾下厉鬼去吞吃人肉，吃人肉是犯法的。大顺国的国法。有一条是收取税收。这税收不是别的，就是人类的阳气。

人类的阳气乃精壮的根本，抽取一点阳气，比在日间劳作还要疲劳，甚至有损寿元，乃是大大的坏事。

因而，陈孤鸿在城中乡下所看到的一张张人脸都是苍白又虚弱的。

大顺国国法还有一条，那便是二十岁以下的人是不用交税的。美其名曰让孩童茁壮成长，但其实是怕孩童被抽了阳气之后，会顶不住死掉。

这种事情形容一下。便可以与那种菜联系起来。在菜苗子的时候，人们会细心呵护，等菜长大了，便成了可口的佳肴。

这所谓的收税，这所谓的孩童保护措施，不正是与种菜一个概念吗？但人是菜吗？不是菜，绝对不是菜。

不仅如此，陈孤鸿一路上也见到了鬼魅欺压良善。他亲眼看到一群鬼压着一个囚犯，要去刑场千刀万剐。

因为这囚犯逃税。这是个壮年男子。家中有妻儿年迈的父母。当时菜市口刑场上围观的人不少，都是戚戚然不止。

那妻子哭喊着，流泪着。泪尽就流出鲜血，最终气绝而亡。当时向天喊了一句。“天理何在。”

当时陈孤鸿也没料到这女子会哭死，便迟了一步。却也愤怒，动手拯救了那壮年男子。并托了一位江湖豪客照看这一家人逃亡大顺王统治范围之外。

陈孤鸿也看到无数善男信女前往神仙庙宇，寺庙内烧香拜佛。祈求平安。哭声哀怨，几可让天地动容。

但是那些神仙却没有一位显灵，只有凡人默默哭泣。

陈孤鸿更见到了有鬼没敢明目张胆的吃人。但是下里边却是不时吞噬人肉。总而言之，路旁尽是白骨，路上有无数逃难的人。

更多的人则只能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

陈孤鸿初时不断出手救人，击杀厉鬼。但是却也发现这只是徒劳的，厉鬼多不可数，杀不可杀。而且耽搁时间，若是那天启皇帝，杞王在“据风关”兵败，那便是回天乏力了。因而陈孤鸿只能狠心对路上的所见，不闻不问。

但是陈孤鸿还是抽空取看了一眼城阳，街坊领居也深受影响。那曾经为王正当，陈秀秀看病的老大夫死了，因为阳气不足而一命呜呼。

有人逃难，有人留下，留下的人一个个都是面色苍白，脚步轻浮。

陈孤鸿也去看了看城外马忠，这一位可亲的秀才，他印象很深。读书才气妙，却轻蔑于名利，自甘在家中种田务农，逍遥自在。

逍遥一隐士也。

但是他却死了，死的很惨烈。

当他听说大顺王的国法之后，便知道子子孙孙要遭遇奴役，不如痛快去死。但又怕死了之后，成为厉鬼害人。

又听说死后在阳光下暴晒，然后又把尸体火化，便可以魂飞魄散。于是便与家人相约自杀，有叮嘱人把自己一家老小火化，然后安葬。

陈孤鸿到达的时候，便见马家村外，多了六个坟头。马忠夫妇，马忠父母，一双儿子，尽是黄土一堆，十分凄凉。

这一切陈孤鸿都是听马正德说的，便是当时那个与他互结的读书人，马忠的弟子。他在坟冢旁边造了一座草庐，打算为老师守墓六年。

说出这番情况之后，马正德哽咽流涕泣不成声。也曾发问，“这天下的黑暗，到底何时才能过去？”

陈孤鸿答之，“放心，很快的。”

陈孤鸿听完事情，又在马忠坟头拜了拜。便告别了马正德，二人一起继续往“据风关”而去。

“杀，杀，杀，杀他个天翻地覆。”陈孤鸿很罕见的心中杀机滔天，这辈子他没有像这一次一样，渴望去杀人。

更庆幸自己手中有这一份力量。

事到如今，什么也管不了了。

明知那天启皇帝，杞王对他可能会不怀好意，但也要竭尽全力帮助抵抗大顺王。不入虎穴，安得虎子。

若不此去参战，又如何能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我陈孤鸿不是英雄，也不想做英雄。什么命世之英，乱世之雄杰。我统统不在乎。但若能击杀那大顺王，还天下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