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拐了一个弯,不过走没几步就停下来,停在一家旅店的门口。
这是一家高级旅店,能够开在员警厅的旁边,这家旅店的老板肯定和员警厅有密切关系,有时需要审问人,却又不方便在员警厅进行,就会送来这里,且因为这种事做的多了,旅店甚至为此开辟一条通道。
马车从侧门进去,这扇侧门平时不开,一旦开启,那就意味着有特殊的“客人”。进去后就看到一座小院,这里可以停一辆马车,旁边则是一道铁质的扶梯,一直通到楼顶。
这一侧总共有六间房间,和其他的房间完全隔开,这里不但是用来审讯的地方,有时也用来关押特殊的犯人,或者是放一些重要物品。
一从马车上下来,巴尔多的头罩就被拿掉,他看了四周一眼,脸也变得毫无血色,他知道这个地方,甚至还来过一次,不过只是来参观。
巴尔多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会以犯人的身份进来。
“你们是宾尼派的人?”巴尔多嘴里的木块没有被拿出来,说话仍旧很含糊。
“我们和宾尼派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一定要扯上关系……可以说我们是仇敌,不是你死,就是我死的那种。”
说话的人是拉佩,他身后跟着员警署长,旁边是吉尔斯特处长的一个手下。吉尔斯特处长待在楼上的一间房间,他不适合露面。
“格拉罗斯署长,是您要对付我?”巴多尔不认得拉佩,对于吉尔斯特处长的那个手下也很陌生,他只认得员警署长,下意识认为他就是主谋。
“不是我,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员警署长连连摆手。
“那您告诉我,是谁想对付我?”巴多尔显得咄咄逼人。
员警署长闻言,看了拉佩一眼。
拉佩并不在意,他哈了一口气,看着空气中凝结起的寒雾,淡淡说道:“现在太晚了,外面天气冷,还是进去说话吧。”
那两个彪形大汉挟着巴多尔就往里面走,汉德则推着巴多尔的妻子进入房间,只有那两个小孩被引到其他地方。
一进入房间,巴多尔就看到拉佩的父亲。
说实话,巴多尔在来的时候就已经猜到,这次的事或许与此有关,所以刚刚才会问汉德是不是宾尼派的人。
“达文,你和他们说了什么?”巴多尔冲着拉佩的父亲吼道,因为嘴里塞着木块,他的怒吼一点也没威势,反倒显得有些可笑。
拉佩的父亲不声不响地坐着,好像一切都和他无关似的。
“看来你真的一无所知。”拉佩漠然地看了巴多尔一眼,他对这个人有点印象,以前好像还来过他家。
“什么一无所知?阁下又是谁?把我弄到这里应该是您的决定吧?”巴多尔已经明白眼前这个少年才是主使者。
“你知不知道宾尼派为什么被逼得这么惨?”拉佩不答反问。
巴多尔不明白拉佩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他根本不回答。
啪的一声,巴多尔的妻子脸上多了一道巴掌印,这一巴掌很狠,让整张脸一下子肿起来。
“你可以不回答,只是你的妻子会倒霉。”拉佩慢悠悠地说道,紧接着又问道:“你知不知道宾尼派为什么被逼得这么惨?”
“知道。”巴多尔咬牙说道。
“说说看。”拉佩转到巴多尔的身后。
巴多尔愈发不明白,他不认为把他抓来就是为了询问这些事。
“先帮我把嘴里的木块拿出来怎么样?”巴多尔开始提要求。
拉佩朝着站在门口的汉德使了一个眼色,汉德立刻走上去,取下绑住巴多尔嘴巴的布。
没了绑着的布,巴多尔一下子就把木块吐在地上,然后冷冷地问道:“明说了吧!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把我弄来这里?”
“是我在问你问题。”拉佩笑着说道。
“我有我的尊严。”巴多尔嘴硬道,然后他看着员警署长和旁边的员警。突然,巴多尔的脸变得僵硬起来,因为他看到拉佩走到壁炉旁边,把手伸进去。现在是冬天,壁炉烧得很旺,但拉佩却像把手伸进热水盆内一样,一点事都没有,而且还在木炭里面挑来挑去,好半天拿了一块烧红的木炭出来,仿佛那只是路边的一颗石子,这绝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
巴多尔拼命地挣扎,他想后退,他能够猜到拉佩要拿木炭做什么,总不可能是为了写字吧!
别看巴多尔刚才表现得很有气势,他可不是硬骨头。
可惜巴多尔根本没办法动弹,那两个彪形大汉紧紧地挟着他。
拉佩一步步走过来,握住巴多尔的手。
嗤的一声,巴多尔的手冒出青烟,还散发出一股焦臭的味道。
巴多尔疼痛至极,他张开口想要大叫,却发现怎么样也发不出声音,他想昏过去,但是神智异常清醒,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流眼泪和鼻涕。
烤肉的声音消失了,焦臭的味道仍旧还在,不过被屎尿的味道掩盖住,巴多尔痛得失禁了。此刻巴多尔整个身体都悬空着,身子缩成一团,要不是被那两个大汉架着,他恐怕已经倒在地上。
“拉佩先生,您说过不会留下痕迹的。”吉尔斯特处长派来的员警提醒道。
“放心,我没有忘记自己说过的话。”拉佩把巴多尔烧焦的手轻轻抬起来,紧接着吹了一口气。
一道血红色光芒不停闪烁着,那烧焦的手迅速恢复原来的模样,除了手上仍旧有很多炭黑,还沾了一些灰烬,一切都和原来一样,看不出一点焦痕。
“你看,这不是一点痕迹都没有吗?”拉佩笑着问道,他像是在回答那个警察的话,实际上却是在对巴多尔说。
“你是牧师?”巴多尔难以置信地将手握紧又放开,除了仍旧感觉到轻微的疼痛,其他地方一切正常。
“我不是牧师,我是个魔法师。”拉佩笑道:“并不是只有牧师能够治疗创伤,魔法师也有这样的本事。”
拉佩这么说,是欺负其他人都是外行,他刚才用的根本不是魔法,而是障眼法。
从拉佩伸手进壁炉开始,用的就是障眼法,而他掏出来的根本不是烧红的木炭,而是事先准备好的道具,那玩意会发亮,变红,还会发出嗤嗤的声响,同时散发出烧焦的味道,巴多尔手上烧焦的痕迹也是伪装上去的,至于那剧烈的痛苦,对于拉佩来说,有太多的办法可以做到,制造痛苦一向是黑魔法师的拿手好戏。
拉佩轻轻地抚摸着巴多尔的手,然后顺着手臂摸上去,在巴多尔的身上一阵乱摸,就好像有什么特殊癖好似的,又像一个买肉的人在对一块猪肉挑肥拣瘦,好半天才说道:“放心,我保证不会在你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迹,我在治疗方面很有心得,只比那几位主教稍逊分毫……”
说到这里,拉佩发出令人遍体生寒的阴笑,紧接着又说道:“这样你才能承受更多的痛苦。”
“你是魔法师……黑魔法师……你就是那个传闻中的秘密员警头目。”巴多尔的脑子很好使,要不然他也不可能成为杜瓦利派的干事,更不可能爬到现在的位置,要知道他才三十几岁,又不是贵族出身,这一切都是靠他打拼得来的。
再说,这也不难猜,身为宾尼派的主要竞争对手,杜瓦利派的人对宾尼派倒霉的前因后果了若指掌,而秘密员警在这件事中非常关键,他们当然要调查清楚。
知道拉佩的人很多,但是知道他底细的人不多,外面只是传闻他是个黑魔法师,另外就是他的年纪很小。
年纪小,黑魔法师,心狠手辣,和宾尼派有关,这几个线索串联在一起,巴多尔立刻猜到拉佩的身份。
在明白的同时,巴多尔又糊涂了。
“我是杜瓦利派的人,达文,你帮我证明一下,我们和宾尼派是死对头。”巴多尔声嘶力竭地叫道。
“我知道。”拉佩淡淡地说道,他指了指父亲,道:“那个被你卖了还帮你数钱的蠢货就是我老爸,你现在应该明白,我为什么找你了吧?”
巴多尔茫然地看着拉佩,好半天才难以置信地转头看了拉佩的父亲一眼,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太滑稽了,如此胆小、懦弱的窝囊废居然有个神通广大、心狠手辣的儿子。
巴多尔觉得更滑稽的是他自己,杜瓦利派有那么多人,为什么好死不死找拉佩的父亲做替罪羊,这不是自找倒霉吗?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巴多尔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道,他已经彻底崩溃了。
好话巴多尔已经说尽,求饶也已经求过,可惜都没用,换来的是一次又一次的折磨,每一次都让他痛不欲生,但是事后却又没有一点痕迹。
身为港口事务管理处的处长,巴多尔的见识比普通人强得多,他听说过等价交换的原则,也有人告诉过他,能不用神术治疗就尽可能不要用,因为那种神奇的效果是靠透支生命达到的。
神术尚且如此,更不用说魔法,尤其还是黑魔法。
“放过我的妻子和孩子怎么样?他们是无辜的。”巴多尔知道自己性命不保,只求拉佩能够放过他的家人。
此刻巴多尔已经明白,汉德在马车上说的绝对是真话,拉佩已经替他们一家人安排好了未来,那是令人毛骨悚然、让人痛不欲生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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