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纵天下 (峰渔)

　　她严肃喝道：“跪下。”
　　“是！”小青连忙跪下，可心中却十分疑惑，师傅究竟要说什么，竟然这般严肃。
　　隐隐的，她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担心。
　　“青儿，你一定要记在心头，在这个强者为尊，武者为强，江湖乱世之中，我们医者是芸芸众生的守护者，尽管你我主修毒术，但凡事都有正反两面。正因为我们精通毒术药理，而一个合格的医者必定精通毒理，这是相互的。青儿，你的医术与毒术可以救活天下所有人，却救不了自己。”
　　顿了顿，金花婆婆意味深长的看了小青一眼，补充说：“这是我们医者、毒师的宿命。因此，无论是医者，还是毒师，他们为了传承师门的绝学，一定会远离世俗，远离纷争，远离快意恩仇，保持一颗任何时候都能以平常心对待任何事物的心。”
　　哎！
　　叹了口气，金花婆婆轻轻摇头。
　　小青问：“师傅，您为何摇头叹气？”
　　“青儿，你我相处时日所说不多，可婆婆我却实在是太了解你了。你太善良，似刚却柔，医者这条道路的确不适合你，要你为了远离世俗而见死不救，实在太为难你了。”
　　“婆婆，不会的，我会按照婆婆所言照做。”
　　哎！
　　金花婆婆又继续叹气，闭上双眼，用一种非常沉重的语气嘱托道：“永远，永远，永远不要爱上一个以剑为生的男人。”
　　“师傅，我……”小青的身体如同雷击，石化般的僵硬在原地。
　　这句话，意思很明显。
　　金花婆婆，早已看出小青的心思，为了她好。因此，让她隐居室外，远离恩怨情仇，远离凌晨，以得安身立命。
　　“为了他，我爬千山，越万水，不顾一切困苦，就只为呆在他的身边……所以，婆婆，亲你原谅我，我不能答应你的嘱咐。”
　　金花婆婆脸色依旧冰冷，依旧严肃异常，她冷冷说道：“剑，主导杀戮，凌晨是一个为了追求剑修极致，可以抛弃一切的人，他的剑不会为了任何一人而有所改变，你在他身边，只会更加危险，甚至让你丢命。”
　　“我不在乎。”小青果断而坚决。
　　“青儿。”金花婆婆突然呵斥道：“你难道想违背一个临死之人的遗言？你不要让婆婆我寒心啊！”
　　说完这话，金花婆婆急火攻心，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虚弱到了极点，仿佛一下子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脸色白得吓人，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吓得小青魂飞魄散。
　　“婆婆。”小青站起身来，想要搀扶，却被她拒绝。
　　金花婆婆一挥衣袖，严肃道：“跪下。”
　　“是，婆婆。”
　　“现在，我要你起誓。”
　　小青怔怔的看着金花婆婆，见她目光越发黯淡，顿时不敢再有半分违背，急忙跪下。
　　“接下来，我说一句，你跟着我念一句。”
　　“师傅……”小青内心挣扎万分，犹豫之后，红着眼眶轻轻点头。
　　金花婆婆满意的点点头，立誓道：“即日，我周青对天起誓，以后倘若凌晨心存爱心，或是与他结为伴侣，婆婆会在九泉之下不得安稳，变成厉鬼，永世不得超生，倘若与凌晨生下子女，男的代代为奴，女的世世为娼。”
　　小青身子一震，眼瞳迅速放大，她突然站起身来，眼中满是决绝之色。
　　有的事，一旦决定，就不该在更改。
　　绝不。
　　“婆婆，抱歉了，我拒绝。”
　　“青儿，快发誓，别让我死不瞑目，含恨九泉。”
　　“我……”
　　金花婆婆越感无力，而小青也感觉被抓住的手腕，上面传来的力道越发微弱。
　　“青……儿……发……誓啊！”
　　终于，金花婆婆手一松，仿佛随时可能进入地狱深处，天各一方。
　　“婆婆，我听你的，听你的。”小青咬着嘴唇，一丝血液顺着嘴唇流下，眼泪与血水混合，心与愿违的对天发誓道：“即日，我周青对天起誓，以后倘若凌晨心存爱心，或是与他结为伴侣，婆婆会在九泉之下不得安稳，变成厉鬼，永世不得超生，倘若与凌晨生下子女，男的代代为奴，女的世世为娼。”
　　……
　　从回忆中走出来，小青的目光与凌晨的目光重叠交汇。
　　终于，鼓足了勇气，他终于开口了：“小青……姑娘……你……”
　　小青？姑娘？在你心中我永远都是小青，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姑娘，连在最后一刻你也不肯释放心中的柔情吗？晶莹并且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流淌下来，小青眼睛里蒙上一层水雾，深情的凝望着甘愿为他付出一切的男人。
　　时间，真的是不多了。
　　不过，还有一件事情我好想知道。金花婆婆，为什么会是我的娘亲？
　　可惜，这些话，小青只能隐藏在心里。最后的时间里，她想把凌晨的样子记住，永远的记住，希望来生可以记住这张脸然后再来找他。
　　
　　第582章 明白
　　
　　凌晨抱着小青，他能清楚感觉到她的生命力在迅速流逝，再过不久便会彻底成为一个死人。（ 说不清楚是什么，或许是难过，许是遗憾，众多情绪萦绕在心头，像是无数藤蔓缠绕着他。
　　看着深情款款的小青，阚泽一直付出从未得到任何回报的小青，他的心非常的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小青姑娘，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在下说？”
　　“在下？”
　　小青脸色异常平静，做好了死亡的觉悟，事实上她也没什么好说，只是在心中暗暗感慨：“他永远都是这样，他的心永远无法接纳别人，永远存着芥蒂。”
　　“师傅，我现在有点明白你所说的话了，医者可以救助所有人唯独救不了自己。虽然这样做违背了当初的誓言，也让我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可小青并不后悔。婆婆，或许小青这样做真的是个错误，也肯定让天上的婆婆伤心了，可是没关系，小青很快就会来陪伴婆婆了。”
　　生命力在流淌，如水般流淌。
　　小青自己也能够感觉得到，疲倦逐渐涌上心头，流淌着的眼泪也在逐渐冷却。
　　“婆婆，凌晨他好像活在另外一个世界，本来我觉得可以进入他的世界，了解他，理解他，甚至还想改变他。可现在我没有时间了，真想看到凌晨笑一笑啊，不知道他笑的时候会什么样子呢？”
　　“呵呵，一定很迷人吧，一定是的，只是我等不到看到的那一天了。真觉得可惜呀！不过我更担心我离开了他，会伤了他的心，会让他难过。尽管我也希望他会为了我伤心难过，可我真的不希望为了扰乱他的心绪，感觉很矛盾呢！”
　　沉默了许久，小青终于开口了。
　　“凌大哥。”
　　“什么？”
　　小青无视死亡的露出一个迷人微笑，轻轻柔柔的说着，声音像是飘絮仿佛只要风一吹就会散开。
　　声音很轻，好在周围一片寂静。
　　凌晨听得很清楚。
　　“抱紧我，有点冷。”
　　双臂紧了紧，凌晨下意识的照做，尽管他心有一些抵触，但此刻的他却是无法拒绝小青提出的任何要求。
　　“凌大哥，如果我变成回忆，你忘记我好吗？”小青平静的说着，深情的凝望着眼前的男人，眼睛里倒映着他的模样：“我能清楚感觉到你的变化，或许你会在不久的将来重新找回以前的自己吧，真想看到那个时候你的样子呢……如果因为我而让你难过，分心，我会很困扰的，凌大哥，你要好好活下去啊！”
　　这一瞬间，凌晨心底涌现一股暖流，他忽然觉得自己要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损失一些东西，一些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可这些东西就像是手里的泥沙，无论怎么去把我，它都会从指间流逝，根本就留不住。
　　不能就这样完了。
　　一个声音在他耳边炸开。
　　夕阳最后一丝晚霞落在小青脸上，凌晨身上，两个人光彩照人，令人不敢直视。
　　迎着晚霞的光芒，小青慢慢举起手来。
　　她想摸摸凌晨的脸庞。
　　距离，一点点接近。
　　近了，小青能够感受得到凌晨的体温。
　　更近了，凌晨的鼻息打在她的手上，有点急促，又有点难以忍受的炙热。
　　或许，那是凌晨的愤怒吧？小青心里这样想着，心里更是暖暖的，这就证明自己在他心里是有位置的，只是从来没有说出来，表现出来罢了。
　　终于，就在碰到的那一刹那，举起的手突然失去力气落下。
　　“死了？”
　　凌晨闭上眼眸。
　　小青失去生命气息的那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失去的究竟是什么了。
　　失去的是小青，同时还有她对感情的执着。
　　从毒王谷偶遇，再到灵蛇岛，接着是天绝山脉，最后是帕奇村……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浮起。
　　他知道，自己永远永远的失去了一些宝贵的东西，尽管现目前还搞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可他知道这是世间最珍贵，无论是用什么东西也换不到的东西。
　　一种可惜，遗憾，甚至是后悔的情绪在脑中还中游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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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风瑟瑟，落叶满天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