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芑云一时头脑发昏,眼前迷离,忍不住泪如泉涌,痛哭失声。
只听身旁的度垩叫道:“快堵住她耳朵!”
阿柯欺身上前,扯下两条布揉成团,要给林芑云塞住耳朵。
林芑云不管,拉着阿柯的手,哭哭啼啼地道:“阿柯……阿柯……你……你好狠的心……”
阿柯道:“是是,好好好……你放开,我给你塞住耳朵……不要闹了!”
林芑云一拳擂在他胸前,怒道:“我……我这么为你,你还笑我!你还笑……呜呜呜……”
阿柯急了,知道林芑云一点功力都没有,受天绝老人和玄奘法师各自的功力影响,已是痴了,再拖下去只怕要受内伤。
当下甩开她纠缠不清的手,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一面给她塞住耳朵,一面柔声道:“好好,不笑了……我不是在这里的么?”
林芑云贴近阿柯胸膛,闻着他身上的味道,脑子里愈发昏昏沉沉,终于放弃抵抗,任他抱着,心里想着:“……也罢了……”
阿柯见她闭着眼傻笑着,小嘴微微翘起,满脸通红,忙抱着她坐下。
度垩凑上前来替她把了一下脉,道:“不碍事,睡了也好。你不要紧吧?”
此时琴声鼓声,两人或歌或吟之声愈来愈大,几乎充塞天地,震得四周林子无风自摇,无数飞禽走兽或嘶声应和,或东西奔走,飞天的飞天,遁地的遁地,各自逃亡。
阿柯勉强摇摇头,运起辩机传授的内功心法与之抗衡。
度垩一开始还替他看着林芑云的反应,后来自己也有些受不了,盘膝坐下运功。只有黄霰一直紧张地站在门前,那百八十斤的乌金铁锤提起又放下,放下又提起,好几次抬脚要走,都被度垩厉声喝住。
他虽然是大师兄,却似乎扭不过师弟,终于回头怒道:“为什么不许?”
度垩道:“师命不可违。你想让师父背上以众欺寡的骂名么?”
黄霰嘴唇咬嚼出血,骂道:“他奶奶的!”
只得一再含恨作罢。
阿柯端坐运功,只觉那些纷纶的声音仿佛一浪浪的巨涛,不停拍击在自己身上,好几次浪头过高过大,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若非辩机的内功心法纯正,险些就要抵受不住。
这些外力冲击还在其次,那声音也在他脑海中回荡,一会儿是温言软语,如沐春风,仿佛见到小真赤身站在池中,那乌黑的秀发湿淋淋地耷拉在润玉一般的肩头与胸前……一会儿又是真言执句,雷霆暴雨,娘亲、伯伯、各位叔叔们,还有那未曾谋面的爹……一个个看不清面目,只见到血染衣衫,披头散发站在面前……
阿柯一时气为之竭,只觉生无可恋,不如死去算了。
他双手乱颤,想要抓住什么东西给自己一下,就此了结,忽然摸到一个软软的脸庞,那脸庞上还残留着一线泪迹……
阿柯灵台之间霎时清明过来,心道:“我不能死!不能死!”
这个念头一生,众念俱灭,阿柯猛地睁大了眼。
他喘息一阵,那琴声鼓声、歌声讼声仍震聋发聩,当即放下林芑云,站起身来,一把抽出腰间的短剑,向门口走去。
黄霰忙伸手拦住他道:“别过去!”
阿柯血红着眼,冷冷地道:“让开。”
黄霰叫道:“那边在比试内功,十分危险……”
话音未落,阿柯推开他的手径直向前。黄霰手一长抓他后背衣裳,忽然眼前一花,一柄剑直向自己眉间刺来。
这一剑极之迅速诡异,兼之黄霰并无留意,待得警觉时已无可回避。
他大喝一声,须发皆张,脚尖猛地一踢,向后翻倒。
那一剑却不再追,贴着他的额头收回。
黄霰身子未及着地,腰身硬挺,又直直立起,手腕一翻,乌金铁锤飞旋起来,就要向阿柯砸去。
蓦地有人抢先一步闪在他与阿柯之间,一把握住了铁锤锤柄。
黄霰用力一扯,铁锤纹丝不动,再定睛看去,却是师弟度垩。
度垩一双眼幽幽发亮,深深看进他眸子里,低声喝道:“别动!”
黄霰见阿柯已持剑走到院中,急道:“师弟,你要干什么?你看他……”
度垩回头看着阿柯,再看看大殿,道:“师兄,我们谨遵师命,不得干涉他与大师的比斗。可是说实话,就我看来,玄奘的修为确已在师父之上……他若出手相助,不是正好?”
黄霰叫道:“那……那若他是帮助和尚,怎么办?”
度垩手一抖,袖中长扇滑出,落在手中。他打开折扇摇了摇,冷冷地道:“岂不更好?”
黄霰一怔,随即明白,放松了铁锤,咬牙低声道:“好!若这小子真敢动手帮那和尚,老子就跟他们拼了!”
两人一个持扇,一个扛铁锤,各自运足了功力,都紧紧盯着阿柯。只见阿柯摇摇晃晃走向大殿。
此时大殿内,两股惊天巨力正斗得激烈,天地为之变色。
劲气冲出大殿,在院中里刮起狂风,吹得地上的枯枝败叶纷纷扬扬,院中那棵大槐树也被吹折了好几根树枝。
阿柯逆风而行,衣衫被风刮得猎猎作响,甚是艰难,但终于走上了大殿前的台阶。他却并不忙着入内,只是扶着柱子,提着长剑舞了几个剑花。
黄霰低声道:“这小子要做什么?”
度垩道:“不知道。”
黄霰见阿柯身子被劲风吹晃得愈来愈厉害,道:“他莫不是被震傻了吧?”
度垩迟疑道:“是吗……不见得……那殿里此刻劲气纵横,想要进去,怕是找死……”
忽见阿柯放开了柱子,被风吹得摇晃。他就势旋了两圈,转到门前,上前老实不客气一脚踹开大门。
黄霰、度垩两人,远远地只见到那两扇门往里开了一半,便猛地被反弹回来,“啪啦”一下碎裂开来,宛如残破的布片一般飞起,带着阿柯一起向院中坠去。
度垩失声叫道:“完了!”禁不住握紧了扇子,就要飞身出去救人。忽见阿柯在空中一扭身子,一匹白练拉出一道圆弧,却是他手中的短剑。
这一剑划出,他的身子顿时一沉,霎时挣开碎门板落下地来。刚一着地,即被大门里冲出的狂风吹翻,顺着阶梯滚下来。
度垩握着扇子的手心里全是汗,不知道究竟该不该冒死上去救他。
他正在犹豫不定时,阿柯就地一滚,又是一剑横劈。
仿佛劈开了眼前的风一般,他随着这一剑就势站起身,在风中向前跨出了一大步,再劈一剑,再跨一步。
他就这么一剑一剑的劈着,一步步又走上台阶。
黄霰道:“这小子竟能以剑势劈开劲气?真是匪夷所思。有这样的武功吗?”
度垩道:“不清楚……师尊常说以气御剑,可我看他似乎是以势御剑,不知道是哪门哪派的武功……”
上了台阶,阿柯顿了片刻,忽地,一剑直刺,却不再只是一味劈斩,忽而上刺,忽而回旋,忽而以剑作刀,又拍又砍,甚至有时还回身反刺两下,好像背后也有人在进攻一般。
四周的叶片枯枝此时都围着阿柯飞旋起来,却无法贴近他。
阿柯出手愈来愈快,愈来愈重,渐渐的,只见到剑光飘忽,在一众树叶之间来回刺杀。
黄霰道:“怎……怎么了?他的功力竟这么强,能引得树叶都聚拢在身旁?”
度垩抹了抹额头的汗,道:“不……你没看出来吗,师兄……是所有的劲气已将他围住了。仔细听——”
不知什么时候起,天绝老人的歌声、玄奘法师的讼声都已消失,只是琴音更加的绵长萧索,鼓声更加的激越滂沱,那剑光便在这两者之间上纵下跃。
有的时候琴声占了上风,阿柯的剑便刺得狠辣,往往将身旁被吹起的树干瓦砾击得粉碎;有的时候鼓声激昂一些,阿柯的剑则拖沓迤逦,仿佛握着的不是把短剑,而是抱着根巨木舞动一般。
黄霰看得久了,没由来喉头一甜,差点吐出血来,这才觉得这三种完全不同的节奏,已引得内息无比纷乱。
他忙强吞一口气,压下躁动的心,颤声道:“他……他在做什么?是剑法……好犀利的剑法!”
度垩凛然道:“没有错,是‘霜雪无归剑’。我们真是走眼了!”
黄霰道:“他帮的是谁?啊,他弹了一剑,这一声是师父的琴声——他真的是和尚的手下?”
度垩道:“不然。他刚才也在玄奘大师的鼓点上压了两剑。”
黄霰道:“那……那……要不要出手了?”
度垩扶着门框的手,几乎陷进木头里去,声音却依旧沉稳:“还早!”
蓦地鼓声大震,“咚咚咚”一阵急响,阿柯手中剑一顿,“哇”地吐出口血。
只听“铮铮”两声,琴音也忽地拨高,长长地良久方坠,后面又跟着一长串揉弦,阿柯顺着琴音吐纳几口,重又直起腰,待得鼓声又来,“刷”的一剑刺出,一连挑了七剑,剑剑都抢在那鼓将响未响之时。
那鼓声发出,便次次都跟在剑尖震荡之声后面,到第八声上终于一顿,随即低落下去。
度垩道:“这……这似乎是‘霜雪无归剑’里的‘七梅傲雪’。当年我与刘志行刘兄切磋剑术,曾见他使过这一招。若说这人是刘志行的弟子,为何使剑手法与他完全不同?这样强硬犀利,恐怕连刘兄都没有此等修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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