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知天命,黄昭知道自己的命。出生穷苦,爹妈死于河间诸侯的混战当中。靠着军功,挤进了长安城的富贵荣华里面,没有迷了心智,我权当他不算是一个太废柴的人。”
三言两语几句话,说的时候她无关痛痒,旁人听在耳朵里怕也不会在意。却偏偏是那么的重要。
“还是范尧聪明,知道黄昭天生反骨,像许诺点什么东西让他听话。”说到此处,术老眉毛轻佻。
“还是小郡主看得明白。”
聂秋一旁练剑,并不知道,徐晚到底看透了什么。但随即想明白了过来。
若是那黄昭出生绝非豪门贵族,如今在又在长安城里站稳了脚跟,若他真的是那天生反骨。想要真正的跻身到那长安的庙堂之上,就得给自己找一个极为可靠的靠山。
也正因为如此,才会让范尧借此机会拴着这条有些不听话的狗。而恰巧,这时候,他向徐王府提亲,便成为了整个大唐,乃至于整个中土的焦点。
徐晚顺水推舟,赏了那黄昭一个天大的人情。从此之后非但牵制住了徐王爷,还牵制了那黄昭,一箭双雕,的确是一步绝妙的好棋。
当啷
想明白了这些,聂秋的心意便不再那么平静。心意动了,剑意也就不再稳当。一件刺去,破了长空,却卷起了一道紊乱的剑气,此种了一片银杏叶,散落了一地树叶。
徐晚和术老回过了神来,看着放下手中剑,收了气的聂秋。
“为何心不在焉。”术老眯起眼睛,不解的问道。
聂秋摇了摇头,复杂的看着那徐晚。那种心底里的心思,他不知该如何的表达。想起来几日之后的百子宴,再想到那黄昭势在必得的榜首头名,以及那一桩天下共睹的举世婚姻。
黄昭这次参加那百子宴,为的已经不是要向他人证明什么,而是在向徐晚证明,他足够有能力去坐那徐王爷的乘龙快婿。
徐晚是那聪明伶俐的姑娘,猜到了聂秋一半的心思,便莞尔看向聂秋,略带轻佻调戏的语气,问道:“怎么?看着那黄昭如日中天,你也想娶个郡主?”
术老微微一愣,他是明白自家小主的脾性的。三言两语总喜欢在言语上占些便宜,尤其是对那数人,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没这个想法。”聂秋摇了摇头,转而话锋一转,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了许多,看着徐晚,微微的说道:“别的郡主我不太上心,也不认得她们。不过可惜,那黄昭势在必得,小主如今怕是非嫁给他不可了。想想,还真是略心酸。”
“我若不愿意,没人能逼我嫁给黄昭。”徐晚突然表情也变得极为严肃了起来,看着聂秋,道:“你刚才说你心酸,那是玩笑话,还是真的?”
突如其来,对于这个问题,聂秋愣住了。
术老也愣住了。
不远处坐在台阶上面,喝着一壶云山雾峰,磕着自己炒熟了的葵瓜子的白桥,却也是咬着那瓜子皮,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聂秋和徐晚。
整个院子里气氛尴尬到了几乎滴水成冰的状态当中。
谁人都看出来,徐晚并未是在开玩笑,而是在真真切切的问聂秋。
“聂秋,小主和你开玩笑呢。”术老挤眉弄眼的一个劲儿的给白桥使眼色。
白桥吐出了嘴里的瓜子皮,道:“小师弟,师哥小看你了。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脑袋瓜里竟然也有这么多的花花心思。”
“术老,你莫做声。”徐晚挥手,那往日恬静的女子,此时此刻变得极为严肃。并未看向那术老,却悠悠的说道:“那整个长安都觉得我应该嫁给黄昭。为何聂秋就不能替我心酸?难不成,聂秋不如那黄昭?”
“当然不是,我们家小师弟比那黄昭强了不知多少倍。”白桥挥手,脑袋摇起来像是拨浪鼓一般。
聂秋眨了眨眼睛,捧着茶杯,往嘴里送了一口香茗,过了没多久,看着徐晚,倒是显得极为轻松,道:“当然是真话。”
“既然是真话,你可愿意讲给天下人听?”徐晚接下来的一句话,险些让那术老晕过去。
小主今日是怎么了?往日面对那聂秋,从未见过有任何男女情爱之事显露出来,可是今日,却三言两语的好似有那私定终身一般的态度。
不等聂秋说出口来,那徐晚又说道:“我讨厌黄昭,极为的讨厌。而与其嫁给一个我讨厌的人,不如嫁给一个救过我,并且我喜欢的人。聂秋,你敢不敢?”
俗话常说,男人在世,不争馒头总要争口气。
第二百三十二章 儿戏
一句敢不敢,有些激将,也有些怀疑的态度…却偏偏让聂秋几乎脑袋一热,想也没有想的便说道:“为何不敢?”
“儿戏,太儿戏了!你们你们”
术老气的吹胡子瞪眼,却发现自己根本阻止不了眼前的聂秋和徐晚。
术老活了这么久,看得出来什么是玩笑话。什么是动真格的。
此时此刻,小主就是在动真格的。
当然,术老可以肯定的是,小主做事就如她下棋一般。布局精妙,步步为营。有今日,那必然是有过往许多日的铺垫。
坐在一旁的术老如坐针毡一般,他思考着。小主到底是从何时开始,看上了这聂秋?在那朔州城?还是在那泥犁宗?亦或者是在这长安城的朱雀楼?还是在那朱雀大街上,看着聂秋在那凄风雨夜和那魔宗刺客的搏杀?
太多太多了!
术老数不清楚,记不清了。
但他可以肯定的是,小主子做出的决定,他拦不住,莫说是他拦不住,就算是徐王爷亲自来了也拦不住!
术老想了一万种可能,长安城中不缺贵胄女子,大家闺秀,琴棋书画,貌美如花。可偏偏,这聂秋怎就是给小主下了什么法?让小主做出了这么一个几乎私定终身的决定来?
徐晚莞尔,笑容随着她那锥子般的下巴而微微颤动,一阵轻风拂过,那笑容更似那迎春花般动人。看着聂秋,缓缓的举起了手中的茶杯,饮了一口香茶,道:“娶我可不容易。”
“是啊是啊,小主,倒不是说你们二人不配。只是聂秋毕竟是那泥犁宗的修士,而你是徐王爷的明珠。莫说庙堂之高,江湖路远。你们二人若是在一起,宗门,大唐,诸国上下必定有许多刺耳的反对声音!小主三思!”
徐晚没说话,只是看着聂秋。没有说话,倒是一旁的白桥,突然笑了起来,从台阶上蹦下来,扔掉手里的瓜子皮,道:“小师弟,你是真傻啊。人家姑娘等你说句话呢。”
聂秋此时此刻说实在的如梦初醒一般,他从未觉得徐晚是在激将自己,也并非是意气用事。事已至此,完全是他内心的真实写照。
他不希望徐晚嫁给那他连见都没见过,只听旁人说非常厉害,非常可怕的黄昭。
喜欢的女子成为别人的妻子,无能为力便是最大的心酸。虽未见到徐晚嫁人的那一天,但是想起来,便是十足的心塞。
“有多难?”聂秋半晌只说出来这这三个字。
白桥一脸不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自己的小师弟,摇头道:“你自己想,最起码,你有一个叫黄昭的,并且打架很厉害的情敌。”
“还有呢?”
这次聂秋没有多想,一句还有呢,隐隐的有着一股自信淡定的态度在这口气之中。
“夏后,大将军范尧,还有那些希望看着徐晚嫁给黄昭,并且从中看到了许多利益的长安贵胄!那些你惹不起的人!”
术老一脸气急,恨铁不成钢的而看着聂秋。总觉得这小子是在意气用事,刚想劝几句。却没有想到,那小郡主徐晚,却是突然开了口。
她正了正身,凑到聂秋的身前,对他道:“聂秋,这成功之人,比顺天下大势。在很多人看来,我嫁给黄昭。让那将军府和唐皇牢固的联系在一起,这是天下大势。顺势而为者,自然如鱼得水。可是你要想明白,我说嫁给你,绝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意气用事,更不是做给别人看的。原因其实特别的简单,我看不上黄昭为人,却与你情有独钟。”
“你要想明白,你可否敢冒这个天下之大不韪?”徐晚最后的一个问题问完,便断坐在一旁,不在过多的言语。安静的等待着聂秋的回答。
聂秋端起茶杯,放在嘴边,却始终没有将那香茗入口。淡定自若的脸上,挂着那似有似无的微笑。不知是尴尬,还是别的。白桥一脸期待的等待着小师弟的回答和后面的话。
他有些看热闹的心态,但多少却有极为希望小师弟能够爷们儿一会。同时也是大为惊奇这徐晚今儿是怎地,为何突如其来的如此把心中的想法告诉聂秋。
依照这女人的脾性,虽说只是二十多岁的年纪,却有着四五十岁女人的城府。按理说,怎地也不会轻易的将这些藏在心中的想法,如此轻易的说出来。
白桥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还是太低估了徐晚。他担当的气长安第一,哦不是大唐第一奇女子的名号。
俗话说,媒妁之言,父母之命。
黄昭自由无父无母,那义父范尧便是他的父亲。
名义上天下皆知是那黄昭提亲徐王府,但谁都知道这后面范尧做了多少事情。
这桩婚事就好似那天下第一雄称的长安城墙一般,上至唐皇陛下,下至黎明百姓,几乎无人能够撼动。因为牵扯了太多的家族,太多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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