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启程去关外。”师父就只这几个字的吩咐。
燕月却感激得将头再次磕伤得血肉模糊。师父虽然将自己罚去关外,总是原谅了自己。
启程前,师父再次封住了自己体内的“魔障”,甚至连原来的功力也封去七成。
“在武家牧场为奴,不需要多高的武功。”师父淡淡说出那个“奴”字,让燕月心里狠狠一痛,知是师父罚他,却不敢表露出半分委屈。
尽管如此,师父仍是将自己一脚踢倒在地,让身上无数的伤口再次同时迸裂。
“你若再敢违了我的吩咐,冲破封穴,我必活活打死你。”难得见师父如此愤恨地表情,燕月吓得几乎连喘气都不敢,只是跪伏在地,叠声地应着“是”,待师父走了很久,才敢在师兄的一再搀扶下,爬起来。
“去关外仔细些。”小卿师兄脸上的疼惜,燕月至今记得分明:“等师父气消了,我求师父让你回来。”
这一等,就是三年。
虽然到了关外的第二年,师父去关外办事时,解开了自己被封的穴道,恢复了自己的功力,也不再提起自己体内被封印的“魔障”,但是燕月依旧感觉得出来,师父对自己的疏离。
燕月想起与师父交好的千佛主持,曾多次当着自己的面,劝告师父对自己严加管教,就是因为自己体内有“魔障”,易生魔性,恐将来危害江湖。
燕月很痛恨,为何这么多师兄弟中,只有自己体内有这种东西呢?还记得挨打时,他曾哭着诅咒体内的“魔障”,却遭到师父更狠辣的责打。
所以,这体内的“魔障”成了燕月的梦魇,不敢提,不能怨。府里的弟子,知道此事的却并不多,况且师父一向严厉,也无人觉得师父对燕月有何不同。
燕月看似洒脱,却小心翼翼绝不敢犯了师父的忌讳。因为他承受不起后果。他知道体内有魔障的事情,并不似其他可以被师父原谅的错误。
但是,体内的这股强大的真气,却越来越不受控制,甚至师父的封穴也维持不了多久,那强大的气息,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冲破所有阻碍,似乎要喷薄而出,急着冲出燕月体外,去吞噬,去破坏。
燕月恐惧。他更加勤奋地练功,只是希望自己能控制住这股真气。
终于,今年师父去关外时,发现了这种情况。自然又是一顿狠打。最终虽在禄伯的苦求下,原谅了自己,却严命:“如果你为‘魔障’所制,师父绝不饶你。”
燕月感激师父的宽大,更加谨慎地控制着体内的这股真气,谁知今天面对五叔强大的内息,自己居然无法控制体内的“魔障”,竟被魔障催生出了杀机。
对着五叔尚且能萌生杀机,若是其他人呢?难道,自己本身真是一个嗜杀的人吗?自己的骨子里,真是一个“魔障”吗?
难怪师父如此震怒,师父定然认定自己是个不忠不孝、嗜血成性之徒,对自己很失望吧。
燕月地惊恐和惴惴不安,都看在龙城眼中,却并不能让龙城对燕月有一丝心软。
看着燕月狠命地自打着耳光,龙城心里反倒生出一丝厌恶,果真是个心狠手辣地性情,只怕自己再如何努力,也无法改变他骨子里的东西。
看着燕月嘴角飞出的血沫,和已经肿胀变形的脸,龙城手里的天蚕鞭狠狠地抽在燕月的手上。
催不及防地疼痛,让燕月下意识地惨叫一声,声音刚刚呼出,又硬生生咽回。
手背上,一道撕裂的血口分外狰狞。
“师父,燕月错了。”燕月讷讷地,却不敢发出声音。师父盛怒时,便是认错的话也听不得的。
“衣衫褪尽。”傅龙城的这四个字,让燕月的心立刻沉到了底。
哆嗦着褪去长袍,褪下襦衣长裤,燕月几乎都感觉不到风吹在身上的凉意。
师父手里,天蚕丝的鞭子已经卷着风声,重重地落在脊背上。
没有斥责,没有询问。鞭子如毒蛇般寸寸嗜咬着燕月的肌肤。除了默默承受,燕月不知道该做什么,能做什么。
剧烈的疼痛,让燕月体会到师父的怒气,也越发地害怕。
不会有人来求情,只有旁边的树叶似乎偶尔落下。
鞭子不知何时会停。
燕月除了痛,想不出还可以有什么其他的感觉。
不知挨了多久,燕月终于跪不直身躯,扑倒在地。
师父的鞭子便狠狠地打在臀峰上。
“跪好。”鞭子打在腰上,提醒着燕月姿势。
燕月撑了地,跪直腰,师父十成十力道的鞭子已经狂风暴雨般地打在他的臀腿上。
不会有喘息的机会,一鞭紧似一鞭,鞭鞭见血。
燕月痛得想吐,眩晕,压抑着不敢呻吟,不敢呼痛,却觉得身体里满是寒气,肺部如撕裂般痛楚,终于,再师父狠狠一鞭打在腿上时,呻吟出声。
师父的力道,似乎连自己的骨头都要碾碎,更何况是血肉之躯。
燕月咬牙,勉强撑着不动,承受着鞭子一下下给自己带来的难以忍受,又不得不忍受地痛苦。心里默默祈求着师父气消了停手。
可是师父今次,却没有停手的意思。
龙城看着燕月从背到腿的血肉模糊,几乎已找不到落鞭的地方。怒气中,鞭子,便往燕月的肩胛和双臂落下。
不过十下,燕月已经再撑不住,胳膊一软,就那么跪伏着扑倒在地。
龙城终于停手。
燕月几乎已经被疼痛淹没。
片刻地喘息,只是让燕月体会到更惨烈地疼痛。
“跪起来。”傅龙城冷冷地吩咐。
燕月挣扎着跪起。
“师父。月儿错了。”燕月惊恐地看着师父,忽然担心师父即将说出的话,“师父打死月儿吧。”
傅龙城脸色一变:“你以为你不该死吗?”
“月儿该死,违了师父吩咐,月儿愿意领死。”
傅龙城冷哼一声,踏前一步,运掌缓缓往燕月头上落去。
燕月闭目等死,身子忍不住哆嗦,难道自己真的就这么死了,死了,就再也看不到师父、师叔、师兄、师弟,还有……萧萧。
终于落泪。
☆、绮罗狂杀(中)
午后的阳光暖暖地,照在院子中,燕月安静地跪在师父跟前,如果不是触目惊心的一身血痕,不是傅龙城冷肃的面色,真会让人误会这是怎样一番温馨的景色。
傅龙城的手悬在燕月的头顶,只需微吐内力,燕月便会无声无息地离开这个世界。
如果今日如此,又何必当初种种呢。
傅龙城终是收回了手,再给了燕月一个耳光,将他打得半天爬不起来。
“你想死倒是容易,却枉费我这多年的心血了。”
蝼蚁尚且偷生,燕月又何尝愿意轻言生死。听了师父口气,燕月心里有丝温暖:师父,还是舍不得我。
爬跪到师父跟前,仰头:“谢师父不杀之恩。月儿有负师父教诲,请师父重责。”
傅龙城目光平视,落在门楣上的“绮罗”两字,不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燕月。
“你可以离开傅家,或者留在傅家,接受惩罚。”
“月儿愿受师父任何惩罚,只要师父许月儿留下。”燕月急急地接道。
“手伸出来。”龙城轻咬了下嘴唇。
燕月看着师父,哆嗦着将双手伸直。师父的这个表情,让燕月心悸。
“你想好了吗?”龙城看着燕月,手中的鞭子,轻轻敲在燕月的手心上。
燕月咬牙:“是,请师父重责。”
“如今你的武功,在江湖中已经鲜有敌手,身为天盟的盟主,自然也可呼风唤雨。”傅龙城微微叹息:“离开傅家,自有广阔天地,我再也不会管你。”
燕月惶恐。
“师父,月儿武功都是师父所授,决不敢在江湖上为非作歹。什么天盟盟主的位置,月儿更不在意,若是师父不喜,月儿立刻就不做了。”
不敢为非作歹?听了燕月的话,傅龙城忽然想起燕月在关外的放肆行径来。好一个“浣血游龙”,小卿那小畜牲既然已经替你受过,也罚过你,我原本不欲追究,你倒敢又提起来了。
“师父。”燕月惴惴不安,师父的沉默让他更加忐忑,“师父恕罪。请师父重罚。”
傅龙城手里的鞭子扬起,“啪”地一下,敲在燕月的右手拇指上。“啊”地一声,突如其来的疼痛让燕月惨叫出声。
右手猛地垂了下去,又忙着举平时,右手的拇指已经耷拉下去,竟是被龙城一鞭生生齐根敲断。
满头地冷汗。燕月有些惊惧,平伸的手不停颤抖。
傅龙城手里的鞭子狠狠打在燕月的手心上,一道道血痕,震着已经断了的拇指,让燕月痛得心都直颤。
整整四十下打过,傅龙城才停了手。
“月儿不该在受罚时出声、乱动,谢师父教训。”
“我会敲断你十个指头。”傅龙城淡淡地道:“如果你现在想走,还来得及。”
“请师父教训。”燕月垂头,手伸得更直。心里却无限恐惧。他无法保证手指头被敲断时,手不动,那每动一下,都会换来四十下的责罚,自己能挺过去吗?师父会不会因为自己的不守规矩再次震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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