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仙 (影·魔)

南云卿看着天边的夕阳，自然而然地道：“萧问。”
“嗯。”萧问应了一声，不过心下却有些奇怪。因为南云卿很少叫他的名字。
“你的理想就是修行，直达修行路的尽头，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条路真的有终点，当你实现了理想之后，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南云卿轻声道。
“没有。”
“你可以试一试。”
“好。”
两人的相处十分自在随意。萧问也根本不必担心说错话，或者拒绝南云卿的提议会有什么后果，一些反应都是最自然的反应。
他认真地想了一会，然后笑着道：“想完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的话，我肯定会觉得整个人都空了，特别闲，不知道该做什么好。甚至会觉得心里没有着落。”
南云卿点了点头，然后道：“其实自从杀了轩辕皇之后，我一直都是这种感觉。”
萧问不由一惊，可不是吗，南云卿执于一念，既然破除了这一念，不就是实现了人生最终理想了吗？他还从来没揣摩过南云卿的心境，现在才算一下被点醒。难道之前的一个多月。南云卿就是这么过来的？实现了最终理想虽然很好，但是，其后的那种心里没有着落的状态却又会让人很不适应。
萧问没有接话，南云卿却是接着道：“我以前也像你一样执着于修行，现在想要重新捡起来，不过却发现心境上很难调整，也许是之前执着于杀掉轩辕皇耗掉了我太多的心力。而且。就算将来再捡起来，也不可能像最初那般执着了。前段时间虽然在仙盟中帮忙，却很难真正投入进去，好像对所有的事情都提不起多少兴趣。直到现在都是一样。”
萧问也很难说南云卿的这种状态到底是幸福还是幸福过头了，只好道：“那就先这样好了，正好休息休息。”
“嗯。所以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平时不会想的事情，包括以前的事。然后想着想着，我就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萧问是一个合格的听众，适时问话：“什么问题？”
“我的一生中有三个最重要的人，我爹，轩辕皇，另一个就是你。”
萧问可完全没想到南云卿会说出这种话，不由大吃一惊，下意识地道：“还有我？！”
他现在其实已经相当成熟、稳重了，可是在南云卿面前这成熟、稳重总是会削弱一些。
“嗯。”南云卿肯定地道。
萧问不由认真想了一下，越想越是认可南云卿的这种说法。南云卿的一生虽然很长，但是说起来其实可以简单地按她身边的重要人物来划分为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她在南玉的庇护下成长；第二个阶段，南玉被轩辕皇杀死，她开始执于一念，这也是她人生最长的一个阶段；第三个阶段，和萧问一起下界，开始另类的提升实力之旅，并在萧问的帮助下最终杀了轩辕皇，直到现在。
萧问真的和南云卿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情，如果以同样的方式划分他的人生，那么他的人生里其实只有一个最重要的人，那就是南云卿。从这个角度，也足以说明萧问在南云卿的人生里同样很重要了。
想着想着，一种成就感油然而生，萧问的虚荣心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说实话，虚荣心这种东西他很少产生，只在一些重要人物面前才会有。
感情，我对她的影响也这么大？萧问傻呵呵地想着……
而另一边，南云卿又道：“意识到这个问题后，我就又开始仔细地回忆和你一起经历的所有事情，甚至包括我们没在一起时，你独自经历的那些事。然后觉得，你真的是很值得人欣赏的一个人。”
“呃……”
听着南云卿当面夸他，萧问“呃”了一声，差点当场脸红。不过就算脸没红，也觉得相当的不自在，身上有些发烫。
“我是认真的。”南云卿以更加认真的语气道。
“……”萧问这一回真脸红了。
看到萧问受窘，南云卿脸上浮起笑意，继续道：“说你值得欣赏，是从以前的角度，那时候我也没有多余的心思从别的角度看你。而这段时间，我又从现在的角度去看你，便觉得你其实是让我觉得温暖的一个人，有你在身边的时候我会很舒服。”
南云卿那平静的话语简直是如雷音般传入萧问的耳朵，又在他脑中轰隆隆作响，他的心脏猛地就狂跳起来，如同打鼓般响。
南云卿竟然说和他在一起觉得温暖，觉得很舒服！
这种话哪像是南云卿会说的？这已经和直接说“我喜欢和你”在一起差不多了吧？！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萧问是真的震惊了！！
但是，南云卿看样子是决定让他震惊到底了，接着道：“可能是因为这段时间正好是我最空虚的时刻，总之，回忆和你有关的一切竟成了最有意思的事。慢慢地便觉得，有你在身边真的很好。如果你走了，我的生活一定会是另一种样子，缺了很多色彩。而就在最近的半个月里，你去别的仙界或者妖界的时候，我会忍不住想你，希望你能快点回来。”
轰隆隆！！！！！
萧问脑子里电闪雷鸣，他简直不敢相信他听到了什么！！！
但是，这不正是他最想听的？！！
不不不！！！
这要比他最想听的话还让他感觉到幸福！！！
他想要的只是一点征兆，只是一，而南云卿给他的却是十！！！
“所以，现在每一次想起我竟然在那次飞升时拒绝了你，并且事后也没向你仔细解释，我就有些心疼。至少那时候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女性朋友。”
这个时候萧问终能插得上话了，以完全因为太激动而颤抖的声音道：“没事……”
“我毕竟是一个女人，而且一生中再没有比这段时间更像个女人。”南云卿有些自嘲轻笑地道，然后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萧问，认真道，“所以，我觉得我的直觉应该还是挺准的。萧问，你现在还喜欢我，是吗？”
嗡……
萧问双耳瞬间失聪，整个人也如同石化。
但是，南云卿美眸中的眼神又是如此的认真，如此的真实。
萧问咽了口唾沫，终于是从喉咙里挤出了声音，不过脸已经红的跟什么似的，要多难为情有多难为情：“嗯……”
“我也喜欢你。”南云卿直视着萧问的眼睛道。
她很成熟，相当成熟，但那是指人生上，在感情上她并不是一个老手，而是一个新人。这个破除了八万年执念的姑娘又恢复了她产生那一执念之前敢爱敢恨的状态，她既然敢一恨轩辕皇九万年，又为什么不能一爱就抓住眼前的幸福？她很确信，她希望接下来的一生中能有萧问陪伴。再无羁绊的她，尚未重新树立起新目标的她，觉得在男女关系中已经亏欠了萧问太多，所以她要主动一些。她很大方，没有脸红，但是她的脸其实也是烫的……

第六百二十四章 眷属

当南云卿说完那句“我也喜欢你”之后，就算她自己早有准备，她的脸也开始发烫，而根本没什么准备的萧问呢？
萧问竟忽然有种狂风暴雨之后风平浪静的感觉，他的心彻底沉了下来，同时整个世界的景物都消失在他眼中，只剩下一个南云卿。那种感觉，就像是南云卿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当一直以来的付出终于得到回报，当悬了多年的感情终于有了着落，他便有种那一切都是值得的的感觉，甚至哪怕付出更多一些。
他自己也无法否认，他这些年拼命提升境界、实力并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甚至很大程度上都不是为了他自己。因为如果为了他自己，他其实更慢更悠闲一些，在一个相对较安全的环境里仔细地体会每一个境界、神通的新奇之处。他之所以会走出一条截然不同的路，是因为南云卿。从见到南云卿的那一天起，他的人生就发生了重大转折，他所做的很多事情都有了指向性，那就是为了她！
在这个过程中他不可避免地喜欢上了她，她是他的人生中喜欢的第一个女子，结果却被拒绝了。但是他能理解她，所以无怨无悔，其后的生活该过还得过，还是得朝着原来的目标奋斗。
可初恋总是最难忘的，而南云卿也确实是一个完美的女人，很多时候，他还是会悄悄地想起她，并感到惋惜吧……
萧问一向觉得修行才是他的最大人生理想，他生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修行来的。可这一刻，南云卿的一句“我也喜欢你”一下就把他的心装的满满当当，把修行挤的完全没影了。
而后，萧问还是下意识地想起了修行，这几乎成为了他的一种本能。然而在这样的时刻和氛围中，他第一次看清了这样一个事实：相比之下，修行路是虚无飘渺无法捉摸的，美好却有很大的不确定性；而他和南云卿之间的感情也非常美好。甚至为人间之最，却是实实在在，他可以真切地抓在手心，抱在怀里的。
两者完全是不同的感觉，其实根本没什么可比性，但很显然，那近在咫尺的感情更为可靠。可以真真切切地拥有。那种幸福、充实感和修行的未知、神秘感刚好是两个极端，却胜在真实存在，伸手可触。而修行，却很可能修到最后也不明所以，望不到终点，得不到这种充实感。
当感情和修行同为追求。前者先天上就优于后者。哪怕前者追求失败，都至少知道是怎么失败的，失败会是什么下场，而后者呢，连终点到底处在那条路的那个阶段都未必清楚。前者更真实，更容易追求到，而得到之后的满足感。却一点都不逊色于后者。至少，萧问这些年来还从没有像这一刻这样满足过，比任何一个升阶时刻，任何一个战胜敌手的时刻都要满足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