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艳旅 (黄飞)

海傲道：“艾王后死了，被本础杀死了。”

雁中天倒退几步，喃喃道：“艾王后死了？”

像是询问，像是不信，突地张口喷出一口血，仰面向后倒去。

雁地等人急忙上前搀扶，让雁中天缓缓躺到地上。雁中天嘴角流血，眼睛茫然望向四周，脸上流露出深深的悲哀。雁地急唤道：“父王……父王……”

雁中天游目四顾，道：“就你们这些人，英长老、陶长老、高祭师、罗首领、于首领呢？”

江宾至小心地道：“族王，你是否记起了刚才的事？”

雁中天凝思道：“我记得自己本础搏杀，艾王后为了救我，身上中了几矛，后来我就昏过去了，还发生了什么事？”

看来雁中天已经恢复神智，海傲道：“英长老、罗首领战死，高祭师、陶长老、于首领失踪，目前就只有我们这些人逃了出来。”

雁中天坐起身，看了看四周地形，道：“唔，你们是从秘道逃走，看来情形对我们很不利。”

我上前道：“雁伯父，多亏有萱王后、罗首领舍命相救，再加上雁伯父早有安排，否则我们很难逃脱。”

雁中天哦了一声，瞥了一眼怯怯站在最靠后的萱娇，淡淡地道：“萱家人想我死，恐怕没有这么容易，这只是开始，决不会是结束，白夷族人不会害怕杀戮。”

萱娇花容失色，委屈道：“中天，这不管我的事……”

雁中天冷哼一声，喝道：“滚开！”

不再理她，转向江宾至等人询问情况。

我心黯然，有心想替萱王后辩解，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再说现在这种场合，我也不好发表意见，只好悄悄退到萱娇身边，轻声安慰道：“阿妈，死伤太多的人，任谁心情也不会好，等族王情绪稳定，他会明白你的。”

萱娇面容愁苦，轻叹不语，转身远远走开。我听到雁中天在进行部署，转身走到他身边。雁中天将护卫分成四组，每五人一组，轮流值勤，监视周围的动静。雁地、海傲等人身上都有程度不同的伤，在旁边相互敷药包扎。

江宾至道：“族王，这里是否安全？

雁中天道：“这里是小池天。”

海傲惊道：“小池天，不是部族的后山吗？”

雁中天淡淡地道：“越是凶险的地方，越是安全的地方。秘道直线通向谷外，钟无穷那些人做梦也想不到我还敢绕回部族内部，就是萱鸿不会知道这个秘密。”

江宾至试探道：“族王，我们是否要报仇？”

雁中天眼中射出精芒，道：“此仇不报，枉生为人。”

我在心里估算了一下，逃出来的护卫只有三十余人，加上雁中天、雁地、江宾至、海傲、陈中企、萱娇以及我，总人数不足四十人，假若仅凭这些力量报仇，无异是天方夜谭。

江宾至道：“如何行动，请族王吩咐。”

雁中天望着我，道：“智公子，你觉得我是否该报仇？”

我毫不犹豫道：“杀妻之恨，灭族之仇，此恨此仇不共戴天，必须血债血偿！”

雁地在旁边喝道：“好，智卜兄弟说得痛快！”

我道：“承蒙不弃，我誓将与白夷族共进退，血战无羿神！”

雁中天道：“有你这番话，我庆幸自己没有看错人。”

海傲道：“族王，什么时候行动，大家都受了伤……”

雁中天道：“现在休息，养精蓄锐，恢复体力再作打算。”

雁地领几个人砍伐树木搭建帐篷。我四下张望，发现萱娇不见了，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得我额头冒出一层冷汗，要是萱娇伤心离开，途中遭到钟无穷等人杀害，或是被萱鸿抓住，我不好向彩蝶、雁妮两姐妹交待，忙向她走去的方向急寻。

掠上一个石壁，穿过一片茅草，终于看到她坐在一处土坡上，娇小的背影是那么落寞，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凄苦。我缓步走了过去，她的身子微微动了一下，她觉察有人接近，却一动不动，任凭来人走到她身后，看来她准备以死殉情，若是雁中天派人暗算，她也会默默接受。

我心里一阵难过，紧挨她坐下，道：“阿妈，若是有人对你不利，我必将他挫骨扬灰！”

萱娇扬起脸，惊讶道：“是你！”

看着她娇好的脸上，有几道浅浅的泪痕，平添几分凄苦之美，看了让人心疼，我叹了一口气，道：“你在这里想什么？”

萱娇轻摇蝽首，道：“没有什么。”

我道：“方才你已觉察有人靠近，却没有动，是不是觉得对不起雁中天？”

萱娇叹道：“唉，萱家人是对不起他。”

我道：“就算这样，也与你无关。”

萱娇沉思半晌，道：“灿儿，要是萱家与族王开战，你准备怎么做？”

我愣了一下，道：“这问题我早已回答。”

萱娇若有所思道：“你是说，永远站在萱家一边？”

我纠正道：“是站在你一边。”

萱娇苦笑道：“我自己也不知如何自处。”

我沉声道：“我说过，不论对错，也没有道德，你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我不需要明白谁是谁非。”

萱娇道：“我听到你们在战前的谈话，雁中天维护了你，你难道还愿意跟他作对？”

我道：“阿妈，你也知道雁中天维护了我，有些事最好不要让我为难。”

萱娇一怔，不禁白了我一眼，嗔道：“说了半天，你好像不是要站在我一边。”

第311章 拥兵内乱

本础阴沉沉道：“你们可要想清楚，不要因为一个外人，召至灭族的大祸！”

雁地怒道：“凭你们还不配！”

钟无穷桀桀道：“乳嗅未干的小子，大荒还没有人敢怀疑蚩尤王的法力，你是找死！”

雁地想要反唇相讥，张了张嘴，却因蚩尤残暴之名而胆寒，最终没有作声。雁中天脸色微变，道：“钟大法师，你有何凭据，说他伤害了九黎族人？”

钟无穷道：“本础率众人距离山谷五里扎营，表明尊重贵族，没想到智卜闯营袭击，杀死杀伤阳夷三十几人，根本就不把九黎族人放在眼里。”

雁中天缓缓地道：“钟大法师，你可有证据？”

本础道：“我就可以作证，死伤数十条人命，我身边所有人都能证明。”

雁中天道：“本础大祭师，你又有何证据？”

本础一愣，道：“这难道还不是证据？”

雁中天道：“我是说，你有何凭证，证明你说的话是真话？”

本础道：“你……”

猛然醒悟对方这是暗示自己言而无信，不禁满脸通红，气极败坏道：“雁中天，你是有意要跟我们作对！”

钟无穷阴鸷地道：“雁中天，你可要想清楚跟蚩尤王作对的下场。”

雁中天摇头道：“钟无穷，我已经想清楚了，今日你们若是想挑衅，恐怕难以如愿。”

钟无穷回首四顾，道：“就是这点阵势，想要困住我们？”

雁中天道：“来者不善，看来我们之间除了决死一战之外，已无话可说了。”

说着挥手示意，就欲发起攻击。

远方有人高声喊道：“且慢！我有话说。”

江宾至微微一怔，不解道：“他有什么话说？”

雁中天提高嗓音，道：“萱长老，你有何高见？”

萱鸿声音远远送来，道：“族王，为了一个外人，贸然跟蚩尤王为敌，将整个族人的性命白白断送，实在不妥。”

雁中天等人脸色倏变，四周白夷族队伍里响起一片吵嚷声，有人赞同，有人反对，持两种不同意见的人相互诘语，引起了骚动。雁中天难色极为难看，扬声道：“萱长老，你认为应该将智卜交给他们？”

萱鸿道：“不是将智卜交给他们，而是你大错特错！本来跟阳夷结盟，是巩固白夷族的大好事，但你为了一己之私，执意要彩蝶、雁妮两位公主公开招亲，宁愿公主跟外邦来历不明的小子苟合，也不愿意她们跟本族人结婚，不仅违反了族规，更置全族人利益不顾，公然跟比我们强大百倍的蚩尤王作对，实是葬送白夷族。”

雁中天刹那间脸色惨白，声音透着虚弱，极力辩解道：“人夷、阳夷包藏祸心，想利用结亲控制白夷族，我自是不能让他们如愿。”

萱鸿冷笑道：“娶你两个女儿就是控制白夷族，这是什么荒谬之论？试问今日站在此地的白夷族众儿郎，谁的家人没有为白夷族作出过牺牲？若是阳夷少主要娶的是别家儿女，恐怕你就会慷慨相送吧。”

雁中天身躯微颤，道：“萱长老，白夷族待你萱家不薄，对某些事情，你可以有不同异议，但不要危害部族利益。”

萱鸿道：“不要用部族利益来压我，我正是为部族利益着想，一直就赞同将两个侄女娶给九黎中的少主结亲，恰恰是你不成部族利益，挑起跟人夷、阳夷的冲突，纵容智卜杀死同宗同族兄弟多人，我孰可忍亦不可忍，现在公开宣布，凡我所属不参与你跟人夷、阳夷之间的私人恩怨。”

雁地满脸胀红，道：“萱长老，你……你不能这样。”

钟无穷仰天发出阴鸷的长笑，道：“雁中天，你这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