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前殿,连带着周围的一些破败院舍,全被那汹涌的烈焰罡风撕碎,三十六颗五阳震雷子当空爆裂,仅仅是落下的余波,便将地坛寺残存的建筑毁去了近一半。
剩下的六十颗五阳震雷子,俞和紧紧握在手中,却并不打出。要知道以俞和目前的情形,若是使尽诸般手段,多半也能打退黄袍修士,但那必定是一场两败俱伤的惨胜,俞和自忖根本留不下这人。所以手中的六十颗五阳震雷子,反倒成了俞和的一叠王牌,但这王牌若是一口气出尽了,万一未能将黄袍修士打落,那人家也就没了顾忌,更增仇怨,必定会拨转遁光,又起一番不死不休的厮杀。
可如今这六十颗五阳震雷子留在俞和手中蓄势待发,那份大威慑力,却能让黄袍修士心存戒备。为求万全,他自然是带着晓chūn散人远遁为上。
师门前辈无数次教诲俞和要“保命为上”。而他此时,也不再是当年那个一股热血冲头,就执拗着非要去独闯天涯海眼的莽撞少年。逼走了黄袍修士,这一趟左芒山之行,虽然是要落个竹篮打水一场空,但事关俞和与方家怡的安危,自然还是安稳行事才好。
果然俞和猜的不错,等天上火光散尽,已再看不见那黄袍修士的人影。但俞和还不放心,以神念细细扫视周围,又站在原地默默戒备了足有一盏茶时分,这才确信对方真是一去不复回了。
所有的飞剑落下,围成一圈插进泥土,将两人护在zhōngyāng。俞和转头问方家怡道:“师兄照顾不周。方才拼斗中,师妹可有哪处受伤?”
背后的方家怡轻声应道:“全仗师兄为家仪遮蔽刀兵之祸,家仪安然无恙。”
俞和点了点头,取出些止血生肌的灵膏,涂了自己两肩和身上的创口,又服了几丸养筋补血的灵丹,这才长出了一口气道:“师妹,那晓chūn散人可曾说过,名单是否留有其他拓本?”
“那恶人只给我看了他身后的刺青,并未言及还有副本留存。”方家怡有些怯怯的答道。想起晓chūn散人,她似乎依旧惊魂未定。
俞和点了点头,他在地上诈伤时,曾匆匆的扫了一眼晓chūn散人背后的刺青文字,但只记住了其中寥寥几个名字。看这附近虽已被纯阳真火烧得一片狼藉,俞和依旧未死心,在满是泥泞、血污的残桓断壁中细细翻找了足有二个多时辰,直到天sè渐黑,他依旧是一无所获,这才摇头叹气道:“这次出来可是办砸了事,回去少不了被师伯责骂。”
“全怪师妹愚笨,一进门就中了那恶人的诡计。”
“倒也怪不得师妹。我先前暗中查探地坛寺时,也没发现有何异样,却想不到那晓chūn散人早有准备,设下一道引君入瓮之计,险些让师妹遭难,此乃俞和的过失。”
“俞师兄已然竭尽全力,想来宗华师伯也不会多加怪罪的。”
俞和背着方家怡,就近找了一处还算干燥整洁的地方,将她轻轻放下。伸手探了探方家怡的气脉情形,沉思了好半响,才摇头道:“方师妹中的这软骨之毒,俞和是没有能耐化解了。如今只有速速返回罗霄,请门中jīng于丹石的师长出手救治。”
说罢俞和就要重新背起方家怡,赶回扬州罗霄去。可方家怡却忽然摇了摇头,嗫嚅着道:“俞师兄,师妹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师兄莫要笑话。”
“怎会笑话?”俞和轻轻一笑道,“师妹请说就是。”
“此处离我家乡故土甚近,家仪求仙修道之后,数十年也未回来一看,我想求师兄带我回去转一转,以慰藉思乡之情。况且今rì夜黑,不宜赶路,你我待明rì天光一亮,再启程返回扬州可好?”
俞和摇了摇头道:“我只怕师妹中的这毒,却未必能耽搁。”
“无妨,我能察觉此毒并不蚀入骨髓,真元运行之下,或许就渐渐散了。师妹这桩心愿,还盼师兄成全。”方家怡怔怔的望着俞和,一双妙目中满是期盼之sè。
俞和被她望得有些不好意思,可把头一低,却刚好看见方家怡那只剩半幅的衣裙下,露出浑如玉石雕砌般的一截粉腿,他脸上发烫,忙再移开视线,口中应道:“那就依着师妹吧,明rì一早再回罗霄。”
方家怡自然窥见了俞和的神sè变化,她眼睛转了转,含羞一笑道:“家仪多谢师兄。”
文后语:最近工作比较忙,这卷也很难写,所以时常断更,各位海涵。沫繁会尽量把章节写长一些。
第二百零五章临云海,叙往事
俞和从玉牌中取出了几条换洗的衣带,将方家怡妥贴的缚在背后。他贴上了敛息符,也不敢御剑而行,就展开陆地神行身法,穿山越林而去。
之前的五阳震雷子委实声势浩大。俞和两人离开地坛寺之后,又过了约莫一个来时辰,接连有好几路附近门派的修士前来查探。不过这地坛寺中已被俞和动过手脚,化去了那些尸首,只余下满地乱石焦木和一大滩血水,寻常修士倒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方家怡幼年时生活的白熊岭方家沟,就在左芒山东南二百里。可惜等俞和背着方家怡到了这山坳前,才发现这里聚居的人们早已不知迁徙去了何处。如今山坳中只剩下一片空空荡荡的木屋,几口老井早就干涸了,附近的果树只剩下半截木墩,田地里也长满了齐腰高的荒草。
俞和围着方家沟转了一圈,发现这里的人们倒不像是因为灾祸或者战乱而背井离乡的。似乎是由于原本穿过山坳的一条小河改了道,结果附近水源rì渐贫瘠,土地出产不丰,于是人们就把细软家什都归整好,赶起一队车马,去找那水土丰饶之地重建家园了。
这里的人似乎已经离开了很长一段时间,地上的车辙全被雨水泥石抹平,也看不出去向何方。方家仪指点方向,让俞和在她曾经住过的屋子里外走了一回,多愁善感的女儿家忆起往事种种,自然忍不住潸然泪下。俞和无耐,只得连声安慰。
“俞师兄,此处再向东一百多里,便是终南山的地界。那里有一座很高的山崖,本来名叫甘湫峰,但因为山下有杜鹃成林,到三四月花开时,从山崖上俯瞰去,好似一匹锦绣红霞绵延不绝。而这山崖又是极高,从底到顶足有六百多丈,山巅常浮于云海之上,故而终南山中的人都叫它赤霞云顶。我在终南道宗修行时,最喜欢去那崖顶上守望rì出,俞师兄你带我去赤霞云顶上,再看一回云海朝阳可好?”
俞和点了点头道:“云海辽远,旭rì朗朗,师妹去看看那开阔的景sè,当会心情好些。”
说罢他将一道神行符拍在腿上,提气腾身,朝东面的群山掠去。
雨后泥泞,夜里山道难行,可这却阻不了俞和。一个多时辰之后,他便背着方家怡爬上了这座赤霞云顶。这山崖果真是穿出了云层,顶巅上树木稀疏,面朝东方的崖边,有一株蜿蜒遒劲的老松树,展开一片枝叶如华盖,树下有几方青石,石上依稀刻着些浅浅的字迹。
一路上方家怡都在默运玄功排毒,这时俞和将布带松开,她已经能勉强迈步行走。俞和搀着方师妹,坐到了老松树下的青石上,又从玉牌中取了一件青布大氅,给方家怡披在了身上。
夜凉如水,璀璨的星河横亘在天穹上,清冷的月光给着山崖披上了一层银纱,面前的云海直达天际尽头,极远处还隐约有雷光浮现。方家怡伸手摩挲着青石上的刻字,口中幽幽一叹,沉默了足有一炷香时分。
俞和望了望这山崖四周,方圆百里俱是一片寂静。他走到方家怡身边,隔着她约莫一尺来远,也坐到了青石上,手里拎着酒葫芦,两眼眺望东方,等待黑夜过去,晨曦来临。
“这些字,是我以前与终南山的一位师兄刻在这石头上的。那时候他总会带我来这里等待rì出。”方家怡忽然没来由的说了一句,让俞和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接话才好,只听方家怡顿了顿,自顾自说道,“那位师兄在终南道宗里,是掌门大尊亲传的七大弟子之一,百年之后掌门归隐参修仙道,他很有希望继承终南道宗的掌门之位。”
俞和挑了挑眉,喝了口酒,发出嗯的一声,算是作答。
方家怡似乎沉入了美好的回忆中,她以手指逐个摸索着那些青石上的刻字,轻声细语的讲道:“他的修为很高很高,我想应该比俞师兄你,还要高出一筹多。而且他极受终南山掌门大尊的青睐,身上带着三件赫赫有名的道门重宝,其中那件上清龙虎通灵宝玺,更是终南道宗的镇门至宝之一。他常把这件宝玺拿出来给我把玩,那印玺背面刻着‘云从龙、风从虎’六个字。我觉得那六个字里藏着万千气相,就在这块青石上临摹,可惜写了几十次,却一次更不如一次。他笑着说我愚笨,便动手写给我看,他的那六个字写得可真好,字写成后,这山巅上风云变幻,如临仙境。我一时不服气,刁蛮xìng子上来,扬手就把宝玺扔下了山崖去,他急忙驾着遁光冲进云海,作法捞回了宝玺。师兄的脾气是极好的,即使我胡闹到这个程度,他也未皱一皱眉头,只是看着我笑。”
“如此说来,这位终南山的师兄,待方师妹真是很好。”俞和不咸不淡的接了一句,又把一口酒水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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