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上前,拿起佛经来,还未翻开便听李黄山惶急道:“少侠勿动!”
李黄山旋风一般冲到赵禹面前,劈手抢过佛经,尴尬笑道:“这佛经是家父留下唯一遗物,在老夫眼中比满室珠宝还要珍贵,冒犯之处,还望少侠勿怪。”
赵禹摇摇头表示不在意,视线从佛经上移开,转而去摩挲那些光彩照人的珠宝,嘴角却微微翘起来,他已经大致猜到那佛经是个什么东西了。
李黄山珍而重之将佛经放归原处,又与来福商议片刻,才郑重其事的对赵禹说道:“詹少侠,实不相瞒。我家主上除了意在江湖,还有图谋天下的雄心。所以,咱们剿除船山明教之后,便要挥军北上去与几路义军较量。到时,我家主上会在江南率领天鹰教众接应,咱们一举拿下江南!只是眼下堡中那些江湖人士还未归心,这番计划你可不要泄露给旁人得知。”
赵禹随口应承道:“这没问题!只要我晓得了你们下一步图谋,定制计谋才好有的放矢。”
经过这次深谈,李黄山待赵禹的确有了几分推心置腹的味道,事无巨细皆与其商议。而赵禹也摆出尽心为其筹划的模样,将从徐达常遇春等处学来的练兵之法一一讲出。只是李黄山虽对赵禹言听计从,却刻意不让他接触那些江湖人士,反而暗助宋青书在军伍之中树立起威信来。
眼见到这些桀骜不驯的江湖人士在李黄山恩威并施下竟渐渐有了几分峥嵘姿态,赵禹最初的想法也渐渐有了改变,一个计划隐隐在心中生成。被李黄山排除在义军之外,他有了大把空闲时间,通过观察可以肯定整个李家堡虽被李黄山经营的水泼不透,但并未更多人知晓他的另一层身份。
除此之外,他大半精力都放在那鸽舍中。他假冒的身份经不起推敲,或能瞒住李黄山一时,但只要其与外界稍一沟通,这个假冒的昆仑派弟子身份就会被戳穿。幸运的是,某一夜飞来的信鸽再次被他截留下来,虽然得到的仍是根本看不懂的数字,但也达到了隔绝交流的意图。
到了第四天,赵禹终于等到了援手。唐洋和颜垣悄悄潜入堡中来,随行的还有一个神色冷峻无比的中年人。
唐洋为赵禹介绍道:“这位就是五散人中的冷面先生冷谦,他恰在船山做客,听到此间之事便赶来相助。”
赵禹见冷谦人如其姓,果然冷峻无比,面对自己都只是轻轻颔首,脸上殊无喜色。他也没心思计较这些,快速将自己这几日的发现快速讲了一遍。
听完赵禹的话,颜垣忍不住抽一口气道:“船山眼下混乱不堪,若真被这李黄山攻去,势必无法幸免,好在总旗使拖延了几日。”
那冷谦脸上也挤出一丝似乎混着冰渣子的笑意,说道:“谢。”
唐洋笑道:“冷谦先生向来惜字如金,虽只一个‘谢’字,却比旁人感恩戴德的样子还要难得。”
赵禹摆手道:“都是明教一脉,不必客气。”
他转身对颜垣讲起李家密室中的那个地窖,并问他可有法子潜入其中。颜垣略一思忖便拍胸脯保证,赵禹才仔细叮嘱道:“地窖中别的东西都可不理,只有一卷佛经,一定要抄写下来!最好做得不被察觉,我这一石二鸟之计才好凑效。”
入夜三更后,颜垣成功归来。赵禹捧着墨迹未干的佛经,取出截留的几份信件来,与唐洋等人琢磨片刻,总算推敲出解读这暗语的法门。原来信件上的数字须得对照佛经上的文字,才能串联出一条完整的信息。
一共三份信件,头两份的内容分别是“联武当,诛船山,回师湖广,攻荆樊,玉碎,军归武当”“前议毁,据芜湖,抗魔君,引白眉西去”。
这两份信件制订了截然不同的两个计划,赵禹略一思忖便觉几分后怕。现今天下局势虽然纷乱,当中自有微妙平衡,李家堡虽然一群乌合之众,但若依照此计划行事,势必将局势搞得愈发扑朔迷离。就如第二个计划,矛头直至滁州,原本赵禹对拿下芜湖就觉有些力有未逮,若多了李家堡这个变数,势必更加困难,严重拖慢滁州发展的步伐。
唐洋等人也望着两条信息沉默良久,半晌后唐洋才沉声道:“这天魔教阴谋皆直指义军,似要引得诸方厮杀不休,是否元廷爪牙?”
赵禹点头道:“不排除这可能,但几率不大。元廷若要扫平叛乱,直接大军压境,江湖纠缠毕竟只是小道。这番举动,更似是有意天下者因力有未逮而制造混乱争取时间。”
第三份信件也解密出来,赫然是“詹冬假,宜诛之。”
赵禹扬着信件,冷笑道:“这李黄山,命当该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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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章 刀影血光人心寒
训练数日的义军,终于浩浩荡荡开出了李家堡大门,直扑船山。
六百人的侠士营,一千庄丁队伍,加上近千名辎重兵,浩浩荡荡两千余人的义军,在平原上拉开数里长的队伍。
赵禹被李黄山丢进了辎重营,可见李黄山打定主意不让他染指义军的领导权。
没能做上义军首领的宋青书成了侠士营的头领,他武当派高徒的身份,用来约束这些江湖强人再合适不过。尽管连番受挫,但尝试过几日手握兵权一呼百应的滋味后,眼下他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高踞战马上,脖子里系着猩红披风,手按长剑,带领侠士营当先开路,威风凛凛。
李黄山一身甲胄,率领庄丁队伍殿后,观察到队伍士气高昂后,脸上也挂起了得意的笑容。
终究不是正规军旅,这支队伍衣衫杂乱,旗帜也五花八门。尤其侠士营中,众多江湖人士充分发挥了他们的想象力,就连一名什长都精心炮制出军旗,粗布上绘出或苍鹰或猛虎,着人以竹竿高高擎起来,琳琅满目,好似集市上商铺打出的旗幡。
当然,这些只是小节,整支队伍还算得上士气如虹,整整一个上午赶了十余里路程。然而到了下午,所有的问题突然井喷爆发起来。
头先开路的侠士营队伍变得散乱起来,众人不再队列分明,交头接耳谈论起来。数十名举旗手耍过威风后,双臂酸涩难当,有的扛住旗杆,还有的索性扯在地上,拉起大蓬土尘,又引得后方队伍大声咒骂起来。更有甚者索性脱离了队伍,跑到路旁休息起来。又或者饥饿难当,冲进辎重营里寻找吃食。
作为侠士营的头领,宋青书此时完全没了约束部属的能力。他红着脸扯起嗓子大声呵责,初时大家顾忌他武当派的背景还收敛几分,可是随着饥渴疲累感觉越来越难耐,众人的脾气也焦躁起来,仗着法不责众在队伍中言语反击。
与侠士营相比,庄丁队伍总算还有几分样子。一来李黄山在庄丁们心中威望极高,二来这些庄丁往常便多是吃苦耐劳的农户,小小行军之苦还能禁受住。
至于辎重营,则早早就脱离了大队。原本庄户出身的辎重兵们心疼拉车的牛马牲畜,见其气喘吁吁的样子,哪里舍得鞭打,索性走走停停,保养畜力。
见到这乱状,李黄山终于明白起兵作乱远比自己想象中复杂得多。这还是训练数日的结果,若按照他原本的想法,直接将队伍拉出来,只怕眼下早已经一哄而散了。
他挥舞着马鞭,前后奔走,一边大声许愿鼓舞士气,一边责罚表现太不堪的刺头,却激起了更大的混乱。江湖强人向来不服管束,喝酒吃肉的宴席上还能齐刷刷的口出豪言,若真落到实际里,鞭子抽到身上,哪个又服得哪个。最初还能几声嘴炮便罢了,末了自家先打斗起来,队伍再也无法前行,只得寻了一个开阔处驻扎下来。
而此时,距离日落还有一个多时辰。第一天的行军,离开李家堡将近二十里便到了尾声。
露宿于外,自然要扎营布阵。侠士营里好汉们还在厮斗不止,脸红脖子粗,哪有余暇扎下营帐。殿后的庄丁队伍便担负起了扎营的重任,还要承受好汉们拳脚相加言语责骂他们手脚不利索。
营帐好歹扎起了,好汉们的厮斗也接近了尾声,倒并非没了脾气,而是着实没了力气精力,瘫软在营帐里,连喝骂声都变得软绵绵没了气势。
天完全黑了下来,辎重营姗姗来迟。庄户兵们不急着埋锅造饭,反倒先心疼得捧出草料来伺候牲畜们。饿得眼冒金星的侠士们索性自食其力,一拥而上哄抢干粮,还不忘咒骂吃食味道比狗食都不如!
赵禹寻了一个角落蹲下来,笑吟吟看着这一群老爷兵种种丑态。阴谋如何漂亮,终究只是纸上谈兵,落到了实处,还要有相称的执行力才能成事。很明显李黄山没有这等能力,勉强拉起这支队伍,连流寇都不如,还奢望转战千里挑动乱局?
李黄山忙碌了一整天,甲胄未解,一脸疲累的出现在赵禹面前,哀求道:“詹少侠可有良策制住这眼前乱象?”
赵禹早就在等他开口,闻言后只说道:“给我一百精兵,见过血杀过人听得话的。”
李黄山不许赵禹接触义军,是怕他夺去了义军控制权,不过眼下他的戒心早被磨蚀干净,况且一百人的队伍也济不得什么事。听到这要求后不再迟疑,只用了一炷香时间便将百名士兵挑选出来。他已经使唤不起侠士营的好汉,所选皆是原本李家堡的庄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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