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耻大辱?”童耀一跌足,圆滚滚的身子一窜而出,左手抓向阳景的脖子。
阳景早有防备,纵身后掠,躲开童耀的五指,同时左掌推送向前,右掌蓄势在后。
童耀看出这是“鲸息功”的架势,哼了一声,五指仍是向前。阳景左掌的“滔天炁”有如洪流决堤,一遇外力立刻迸发,不想眼前一花,童耀忽地不见,阳景掌力落空,慌忙收回,但他倾力一击,易发难收,来不及转身,后心陡然一痛,叫人抓了个结实。
“去!”童耀两眼睁圆,举起阳景大力一掷,阳景头脸着地,鼻血长流,两眼金星迸闪,几乎昏了过去。
和乔站在一边瞧得发呆,这老家伙看似大腹便便,居然狡如脱兔,此时脸上酒醉昏聩的神气一扫而空,眉宇之间透出一股凛凛杀气。
童耀一手叉腰,冲着阳景冷笑:“小子,这算不算奇耻大辱?”
阳景面皮涨紫,咬牙不语,童耀脸色一沉,喝道:“怎么?还不服气?”作势又要动手。和乔慌忙上前,打躬作揖,赔笑说:“童师伯,你是前辈人物,何苦跟我们小辈计较?阳师兄说话一向直来直去,如有得罪之处,还请多多见谅。”
童耀扫他一眼,冷冷道:“你又是谁?”和乔道:“晚辈和乔。”童耀点头说:“你小子还算识相,回去告诉明斗,‘鳌头论剑’我自然要去,带不带谁,用不着他放屁。”又指地上的阳景,“带上他,给我滚蛋。”
和乔连连称是,扶起阳景灰溜溜地走了。
童耀赶走两人,脸上却没有一丝喜悦,背着双手,闷闷转回房中。
乐之扬奇怪道:“老童刚刚大发神威,怎么一掉头就不高兴啦?”
焦老三说道:“小乐你不知道,‘鳌头论剑’是童管事的心病,当年他就是在论剑时输给明斗,无缘‘鲸息流’的尊主,所以每到论剑的日子,就看他借酒浇愁,醉成一堆烂泥。”
乐之扬好奇问道:“鳌头论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那是一种比武,最早是释家用来挑选弟子,后来鞑子乱华,天机宫这一支也来岛上避难,他们入乡随俗,也来参加鳌头论剑。论剑之时,不止年轻一辈比斗夺魁,自忖武功高强者,还可向岛王尊主挑战。听老人们说,云岛王的先辈就是在鳌头论剑上胜了释家,方才成为一岛之主。”
“杂役不许参加么?”乐之扬又问。
“哪里话!”焦老三摇头说道,“鳌头论剑是全岛盛举,任何人等均可参加,明斗的徒弟那么说,不过是为了羞辱童管事罢了。”
闲聊一阵,返回住所,但见童耀喝得酩酊大醉,趴在桌上骂骂咧咧,十有九句骂的是明斗,剩下一句埋怨云虚。乐之扬一边听着,暗觉童耀输给明斗,只怕另有隐情,童耀武功甚高,这些年酗酒荒废,仍能轻易打败明斗的得意弟子,若是放在当年,未必就会输给明斗。
三日转眼即过。这一天,童耀起了个大早,召集一群农夫说:“今天休息一日,你们不用干活,都跟我上鳌头矶。”
众人一听,又惊又喜,乐之扬故作惊奇地说:“老童,明斗不是不让去吗?”
“放屁!”童耀瞪他一眼,破口大骂,“他说不去就不去?他说吃屎你吃不吃?他明斗又不是天王老子,他说向东,老子偏要向西,他说不去,我偏要带你们去见识见识。”
乐之扬拍手大笑,一群农夫更是欢天喜地,各自换了衣服,跟在童耀身后,浩浩荡荡地前往鳌头矶。
鳌头矶下临风穴,挺然特立,站在矶头之上,青天碧海尽收眼底。昔日岛上的大匠削平了矶石,拓出了十丈方圆一块空地,石阶如带,环绕四周。
大会在即,岛上弟子早早赶到,或站或坐,人头耸动。明斗正与杨风来说话,看见邀月峰一行,登时大步走上前来,劈头就喝:“童耀,你带他们来做什么?”
“看戏啊。”童耀提着酒壶,脸上嘻嘻直笑,“大伙儿长年辛苦,我带他们来散散心。”
“这是鳌头论剑,你当是耍猴戏么?马上把他们轰走,留在这儿丢光了我‘鲸息流’的脸。”
“话不可这么说。”童耀喝了一口酒,慢悠悠地说,“鳌头论剑,人人有份儿,我这一帮手下,没准儿也能占一占鳌头,挑战一下某某尊主呢。”
明斗瞪着童耀,脸上发青。杨风来见势不妙,上前劝解道:“明斗,来都来了,何苦让他们回去?看两眼又不会少些什么。”
明斗借坡下驴,点头说:“全看杨尊主面子,我懒得跟这酒鬼计较。”说完冷哼一声,又道,“老酒鬼,三日前你伤了阳景,这笔账我还没有跟你算呢。你若有出息,也来挑战一下本尊。你赢了,来飞鲸阁做主人,我输了,去邀月峰种地。”
童耀怒血上涌,面皮有如酱爆猪肝,两眼瞪着明斗,鼻孔里直喘粗气。换在当年,他肯定立马应战,可这些年自暴自弃,武功大大荒废,纵有不平之心,也无翻天之力了。
明斗大占上风,心中得意,目光一转,落到乐之扬身上。二人久未谋面,少年模样大变,若非那一支玉笛,明斗几乎认不出来。玉笛碧光晶莹,落到明斗的眼里,真是莫大的嘲弄:想当日带这小子来东岛,不过是为了这支笛子,结果一过两年,还是不能得手。明斗好容易才按捺住强夺玉笛的念头,瞪了乐之扬一眼,怒哼一声,转身就走。
乐之扬笑了笑,转眼看去,江小流混在一群“龙遁流”的弟子中间说笑。两人目光相遇,江小流迟疑一下,上前说道:“你也来了?”乐之扬打量他一眼,问道:“江小流,你也要参加论剑么?”
江小流笑道:“师父说我练得不坏,让我也来试试。待会儿抽签比武,若是运气好,遇上一个弱的,没准儿能闯过第一关呢。”
乐之扬心中纳闷,小声说:“你不打算逃了么?”江小流一愣,冲口而出:“逃,往哪儿逃?”跟着还醒过来,脸涨通红,“你说回中土么?隔了这么大一片海,岂是说走就能走的?再说回了中土,我又能干什么?”说到这儿,他看了乐之扬一眼,闷闷说道,“回秦淮河做龟公么?”
乐之扬望着同伴,心中一片冰凉。江小流分明乐不思蜀,打算留在岛上做他的东岛弟子,结伴逃回中土,怕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江小流见他神情,心生愧疚,正想说些什么,忽听杨风来叫喊,忙又赶了过去。杨风来厉声训斥两句,又抬手指了指乐之扬,似乎在说,堂堂龙遁弟子,当众与一个杂役交谈,岂不有失身份。江小流诺诺连声,不时偷瞟乐之扬一眼,脸上流露出几分无奈。
这时人群骚动,云虚分开众人,漫步走来,叶灵苏和云裳一左一右,仍是跟在他的身边。叶灵苏一身白衣,细腰上束了一条描金玉带,那一口乌金软剑,就藏在玉带之间。
到了石阶高处,云虚做个手势,人群安静下来,他环顾四周,朗声说道:“又是三年一会,鳌头论剑,比武争雄。如此机会难得,大家善自珍重,尤其是新晋的弟子,未来三年之内,职事任免,都要以此为据。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众弟子哄然答应,气势沸腾。云虚又一招手,花眠捧出一个盒子,放在石阶之前,大声说:“今年共有三十七名弟子报名,上一次论剑,云裳夺魁,此次轮空,直接进入第二轮,剩下的都在匣子里抽签,签位相同,便是对手。”
众人蜂拥而上,从匣子里抽签。江小流也混入人群,盯着匣子两眼放光。这时人群中响起一阵轻呼,乐之扬转眼看去,叶灵苏白衣飘飘,走下石阶,来到匣子前摸出一张字条,看了看,掉头返回。云裳盯着她脸色发白,云虚也是皱起眉头,似有一些不快。
不久抽签完毕,云虚挥了挥手,一名弟子举起木槌,敲响一面铜锣,高叫道:“论剑开始,第一队出阵。”
应声出场的是“龟镜流”的弟子杜周,两年前他和乐之扬一同上岛,那时年纪还小,如今已是英挺少年,一身青绸长衫,眉眼里透着精神。他的对手是“千鳞流”的弟子曹源,二十出头,长眉细眼,一身亮白短装,看上去甚是剽悍。
两人略一客套,动起手来。杜周使一路掌法,游走飘忽,出手诡谲,才见他正面出手,身子飘然一转,又绕到了对手身后,第一招未曾使足,第二掌忽又挥出。曹源则使一路拳法,出手不快不慢,只在原地打转,无论杜周身在何处,拳头总是指定对方。
拳来掌去,过了半炷香的工夫,两人仍是一招未接。杜周面红耳赤,背后衣衫湿透,曹源也是两眼圆睁,鼻孔一张一缩,呼哧大喘粗气。
乐之扬瞧得奇怪,笑道:“怎么回事?这两个人一根呆木头、一只没头苍蝇,闹了半天,谁也没碰着谁。”
“你懂什么?”童耀喝了一口酒,摇头晃脑地说,“龟镜流的小子使的是‘三才归元掌’,这一路掌法暗合先天易理,如果术数不精,发挥不了其中的妙用。百年以来,本岛算学凋零,再无能人,这一路掌法的精要大多失传,闹到如今只剩下一个空架子,打了半天,还奈何不了区区一路‘指南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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