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王座 [精校] (赤北)

其中有一个芝诺疑难是说，一个人永远无法从A点走到B点，和芙兰现在的情形无比相似。

芝诺在自己的问题里说，一个人想要从A点走到B点，那么他首先要通过A和B之间的C点，但是他如果想要通过C点，又要首先通过A和C之间的D点，如此类推下去，永无穷尽，也就是说，这个人在没有通过这些无穷尽的中点之前，将永远无法达到目的地。

潘多拉攻向芙兰头部的这一拳正在重演这个疑难悖论，她幼小的拳头还在不断抵近，速度没有任何降低，但是看上去整个时间过程在这一刹那被拉的无限漫长，无数的幽灵在潘多拉的拳头前轰然粉碎，不过这些无数之后，是更多的无数，无论是潘多拉还是芙兰都无法看清，这一拳的路上还有多少幽灵虚体存在。

芙兰不知道这一秒有多久，其实这根本就没有1秒，但是芙兰相信，她在刚才甚至感受到了一微秒的存在，而那一微秒中，至少有数万个幽灵虚体被潘多拉的重拳打碎。

然后，和之前在那些空气团障壁中漫步一样，潘多拉的这一拳擦着芙兰的头盔而过，随后而来的巨大风压直接让猝不及防的灰骑士连同装甲摔倒在地。

“你杀死了无数个妹妹呢，姐姐，虽然很多人希望我称呼你为姐姐大人，不过，我更喜欢称呼你为，妈妈。”

这次说话并没有出现在芙兰的装甲中，而是出现在潘多拉少女身体的后方。

芙兰悚然抬头，一个实体化的幽灵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场地中央，正在冲着这边微笑。

和面无表情的潘多拉不同，幽灵的脸上总是布满各种表情，或者微笑，或者嘲弄，甚至还有时候有些嗔怒，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正常的人类。

不过这些表情的变化对芙兰来说同样是一种震撼，她知道，虚拟生命没有什么感情，如同幽灵之前说过的那样，虚拟生命的感情是按照人类意愿变化的，人类需要它们微笑，它们就不得不微笑，人类要它们生气，它们就会表现出生气，这种被动的感情不可能产生生动的面部表情，确切的说，那些面部表情也是人类的自主合成，不是自发的表情，看上去非常死板。

但是，眼前的幽灵有着异常生动的表情，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已经有了属于她的感情？

芙兰还没有来的及说话，幽灵也展现了和姐姐一样的闪现能力，她骤然出现在姐姐身后，伸手抓住潘多拉的后脖颈，反手扔了出去。

对于实体化幽灵的力量，芙兰再清楚不过，即使不动用操纵微型核聚变的能力，幽灵的一击重拳，就足以把数吨重的虫子击飞，对于潘多拉这样幼小轻盈的少女身体，纵然是那种随意一丢，但是也足以造成致命伤害。

如果虚拟生命的生命和她所在的身体相链接的话。

“轰”的一声，不出芙兰的所料，被自己妹妹强大的力量抛开，以比子弹出膛还快的速度飞走的潘多拉接连撞碎几道通道大门，直到镶嵌在远处纵深的一道早已关闭的大门上。

在灰骑士的眼中，时间不仅仅是断裂的，会被抹去的，还会倒带。

就像现在，飞走的潘多拉在大门上不动声色，但是，那些被她撞碎的大门颗粒都突然凝固，然后开始用飞散时一模一样的轨迹向着原来的位置，用刚才一样的速度飞了回去，然后那些裂缝在瞬间就变得荡然无存，就像是这里从来没有出现过潘多拉，也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一场战斗一样。

“不必在意，骑士，我的姐姐还没有强大到将时间扭转，她只是精密的计算了每个飞出去颗粒的位置，然后将它们意义捕捉，放回到原来的位置上，之后利用分子只有的胶合能力，让整个大门的裂缝弥散成分子状态，所以不会被人类的眼睛看见，不过这些裂缝一直真实存在，我们可以轻松的穿过这扇大门，而不受任何阻碍。”

看出了灰骑士的迷惑，幽灵如此解释，随后自顾自的走向大门，果然，如她所说的那样，她的身体切入大门，并像是融化了一样，慢慢融入大门，直到消失无踪。

两秒后，幽灵的声音在大门那边出现：“来吧，骑士，不要被你的眼睛蒙蔽，像我一样走过来，这很轻松，而且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芙兰倒是希望自己能够不听从幽灵的声音，但是显然，之前操控这个装甲的虚体化幽灵并没有离开，她发动了装甲，自顾自的向着大门走了过去。

“等，等等，嘿，等等。”

芙兰有些发狂，她眼睁睁看着自己走进大门，这种感觉相当糟糕，这种从未有过的体验，让她有了一种自己也在一瞬间变成机器一样的想法。

是的，四肢，身躯，全部都是金属，就算是思想，也不过是这些分子之间的简单电子流。

幽灵正在芙兰的前面等着她，微笑：“你瞧，这一点也不难，人类的身体有足够的空间，足以让让大多数分子从这些空隙中穿过，反过来，这个大门对构成人类的分子同样也留有足够的空隙，你也可以轻松的从这里走过，非常容易，习惯了就好。”

芙兰必须承认，她对眼前的这个幽灵有着一种说不清的好感，就像是对自己的妹妹那样，眼前的幽灵虽然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但是大多时候都是在给芙兰讲解，偶尔的抱怨也有一定道理，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样子，这样的生命无论如何也谈不上让人讨厌。

与幽灵相比，她那个毫无表情，上来就让人去死的姐姐反而感觉上更加面貌可憎。

芙兰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些感觉，虽然眼前的这个幽灵一旦进入人类世界，就有可能在瞬间制造数万人，甚至是数亿人的死亡，可能仅仅是因为这些人类不让幽灵高兴，但是芙兰知道，她的这些想象始终只是想象，并没成为真实，相反，真正在她身边，真实的幽灵并不可怕，却很可爱。

虽然这个可爱的幽灵曾在2万年前造成了一次可怕的大屠杀，虽然这个幽灵曾经让这个基地里的控制者也为之恐惧，但是至少她现在还很可爱。

幽灵看着芙兰，继续可爱的微笑，说：“骑士，你将来准备做什么，我是说，如果你能控制这个基地以后，一定能够离开这里对吗，那么，你准备去做什么呢？”

芙兰皱了皱眉，微微摇头，说：“我会继续我之前的一切，和恶魔战斗。”

“那个人呢？对你说过上古语ILOVEU的人呢？你不想见见他么？”

芙兰笑了笑，下意识的抬手想要摸摸幽灵的头，像是对自己的妹妹一样，在她意识到自己无法驱动装甲的同时，她的手居然按照之前的想法抬了起来，温柔的抚摸了一下幽灵的脑袋，她对这些变化有些惊讶，随后立刻继续之前的话题：“我很想见见他，不过，这些事情，至少也要等到我们都有一些安定的时候再说，现在一些想法都是奢望不是吗，你没有进入控制中枢，也没有战胜你的姐姐，而我，也没有掌握这个基地，这些东西谈的太多，毫无意义。”

幽灵轻轻抚了抚自己的头，刚才那里被芙兰抚摸过，这个动作似乎让幽灵非常满意，她眯着眼睛说：“从来没有人类这么做过，没有一个，他们对制造出来的身体有着各种欲望，他们甚至对于虚拟生命的我们也有欲望，但是从来不会去做这些事情，就连我的姐姐，也从来没有做过这些动作，骑士，有时候我也会羡慕那些人类，真的，至少他们没有局限，可以肆意行走，不借助网络，不借助通讯，他们可以在这个宇宙的各处漫游，他们的身体是实质的，并不像我们这样虚无，甚至无法彼此接触，无论是感情也好，什么也好，他们都能通过彼此的实质接触来表达，而我们在拥有自己实体化的身体之前，永远都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芙兰微笑，面对这样的语言，她实在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听着，骑士，我有些话要在这里提前说，并且提醒你，如果不按照我现在说的去做，你很可能很快死去哦，到时候，我就再也来不及救你了。”

站在一扇紫色的大门前，幽灵忽然严肃的对芙兰说。

这扇紫色的大门是两个人走了至少1个小时后，才出现在她们视线尽头的，虽然看见这扇大门，但是真的走到大门下，她们也足足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这是一个毫无阻碍的通途，没有任何转弯的直线，从看见开始，到达大门为止，这么长的行走时间，足以证明这扇大门有多么高大雄阔，在芙兰看来，这样的大门即使比不上在地球上的帝宫大门，至少也和奥菲莉亚7号行星上那座帝国神教总部高达4000米总部的大门相差仿佛。

虽然不知道幽灵要说些什么，但是看着她如此严肃的脸色，芙兰也知道，这一次，恐怕终于到了目的地，而且是真正的目的地。

之前战斗修女所到达的控制中枢，恐怕根本不是什么真正的中枢，否则她们也不会对这样的大门毫无描述，这么宏伟的建筑，足以让每个看见它的人印象深刻。

“听着，骑士，虚拟生命之间的战斗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使用实体战斗，这部分战斗主要体现虚拟生命对能量和物质的利用能力，另一部分则是信息战斗，这部分战斗早在你们发现这个基地之前就已经开始，直到现在也没有结束，看起来，在这个星球走到生命尽头，这个基地的所有能量耗尽之前，我和姐姐的在信息上的战斗也不会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