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猫阿青通人性似的又朝南门若愚叫了一声:“喵~”。
黄福财和几个伙计连连点头,冯二道:“想不到阿青平时好吃懒做,连只老鼠都没抓过,和大愚倒还有点真感情,刚才大愚晕倒,它一直蹲在窗户上看着这边呢。”
窗台上,阿青甩甩尾巴,眯着眼睛伸了个懒腰。
它自然听不懂这些人在说什么。
今天一早它就晃出门了——隔壁阿婆寡居多年,最近与一个打渔的鳏翁喜结连理,于是每顿饭都有鱼吃,都有吃剩的鱼骨头——阿青是一只胃口很好的猫,它每天都要吃得很饱很饱。自从阿婆再婚以来,它除了睡觉的时候在正月客栈住,一日三餐都改在阿婆家。
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鱼吃,变着花样的鱼头鱼骨鱼肉让胖猫阿青幸福得快连自己都快不记得了。
至于大愚是个什么玩意儿,它更是早就忘了。
刚才它蹲在窗户上,是因为窗户上的阳光最好,它之所以看着这边,是因为苏长衫的桌上除了茶,还有刚才没有收拾的鱼碟子。虽然看样子没有阿婆家的好吃,但它也可以等这些人走了之后,把碟子舔干净的。
所以,它叫了一声,催这些人快走——可他们一点都不识趣,它只有又叫了一声。
—
正月楼的考生们陆陆续续从外面进来了——方才一起火,他们也不得不逃出去。
黄福财点头哈腰的跟考生们道着歉:“对不起,对不起……惊吓了各位秀才爷们……今天的食宿全免,就当小店给各位秀才爷压惊的。”
一个胖硕的考生不耐烦的骂道:“你这什么破店啊,还长安城第一状元楼——我看是狗屁,出了命案不说,大白天都能失火,你得赔偿本少爷的精神损失——”
黄福财诚惶诚恐的跟着,那个胖硕考生正是早上在梨棠园听戏的宇文钟。
“也不多,就一千两吧。”宇文钟挥挥手。
“一……一千两?”黄福财的假牙差点掉了出来,一两银子都是他的心头肉,这一千两不是凌迟他吗?
“怎么?要不要我叔父来把你的店封了?”宇文钟气势汹汹。
“宇文钟!”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只见叶舫庭将娃娃往苏长衫怀里一塞,跳到前面笑嘻嘻的说:“你又来惹是生非,不怕我告诉你叔父吗?”
宇文钟自然是认得叶舫庭的,叶禹岱是朝廷老将,君无意更是威望无二,这叶舫庭虽说吃喝胡闹,但朝中怕也没有一个人敢动她。
况且,叶大小姐自己整起人来的功夫,也决不是盖的。
思及于此,宇文钟摆出好男不跟女斗的架势瞪了她一眼,朝黄福财哼了一声:“算你运气好,今天就看在叶大小姐的份上,不与你计较。”他朝身后的韩平和孙隼一挥手:“我们走!”
座中却突然传来婴儿哇哇的哭声,只见某人正在动手拆它的襁褓,娃娃用力蹬着莲藕般雪白的腿,抗议的大哭不停。
“喂!苏同!你在做什么?”叶舫庭瞪大眼睛跳了回来。
南门若愚也从板凳上爬起来,按着还有些晕的头,冲了过来:“苏秀才……”
苏长衫很没有专业精神的拆着襁褓,蓝布已经被他撕开了一条缝,露出几团圆滚滚的棉絮来。
“我刚去厨房看过了,失火的原因,是有人故意将艾草扎在稻草中间,让厨房生火时引发浓烟。是谁做的不得而知,但目的却是明确的——中午大家出去的间隙,厨房里除了婴儿,并没有其他人。”
这时,正准备上楼的考生们都停住了脚步,一时间鸦雀无声,都惊疑的看着苏长衫。
“婴儿不会与人结仇,有人要杀它,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婴儿的爹娘与他有仇,二是婴儿身上藏有对他或她有威胁的东西。”只见苏长衫很优雅的继续欺负着一个不足岁的娃娃,娃娃手舞足蹈更把棉絮弄得到处都是。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苏长衫终于从棉絮中摸出一个东西来——那是一张薄薄的纸条,在苏长衫慢慢将它展开时,离他最近的叶舫庭看到了上面有写字,但还没等她看清楚,苏长衫已经将纸条卷了起来。
南门若愚却只急急的脱下自己被烧得焦黑的棉衣,把娃娃裹住。
在满场寂静中,苏长衫的目光扫过众人:“纸条上——写着一个人的名字。”
第33章 封楼?
“字条上真的写着名字?”关好房门,叶舫庭凑在苏长衫身旁问。
苏长衫挑了挑眉。
“我就知道你在故弄玄虚。”叶舫庭压低声音,笑意不减:“要是真的有名字,你何必打草惊蛇?这一招是引蛇出洞——凶手做贼心虚,哪怕他不确定纸条上有没有他的名字,他也一定坐不住了。”
苏长衫看了她一眼:“可惜凶手没有你聪明。”
“那是!”叶舫庭得意洋洋的说:“大小姐我要是去参加科考,状元你们就都别想了!……话说回来,我很好奇——纸条上没有写凶手的名字,究竟写着什么呢?”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南门若愚端着一罐汤进来了,棉衣脱给了娃娃,早春他就只穿着单衣,脸上也都是黑灰,但手显然是洗过的——手背上还有被烫伤的痕迹。
“苏秀才,”他把汤放在桌上:“你仗义相救,我没有别的可以谢你……”
苏长衫还未答话,叶舫庭已经迫不及待的凑上前去:“好香,好香啊!鸭掌草菇汤!”她已经止不住口水了,让人绝对难以相信她两个半时辰前吃过二十个菜的大餐。
南门若愚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愚,”苏长衫悠闲的站了起来:“你如果【“文】要谢我,有两【“人】个方法,一是不要【“书】叫我苏秀才,二是可【“屋】以教我做菜。”
南门若愚更加目瞪口呆——做菜?
这边桌前叶舫庭已经开吃了,她享受的品着浓郁的汤汁,心情大好的说:“对呀对呀,你的厨艺这么好,可以教教苏同的,他一定不介意拜你为师。”
“苏……”南门若愚将要出口的“秀”字咽下了:“……长衫,你要学做菜?”
“这世上的事几乎没有苏长衫不会的,只除了两件——一是生孩子,一是烹饪。”叶舫庭哈哈大笑:“我绝对不骗你。”
南门若愚突然打了好几个喷嚏,眼睛也被逼得水汪汪的。
“你不会就只有那一件棉衣吧?”叶舫庭瞪着他,虽然单衣薄裳看出他身材相当的不错,但现在可是早春。
南门若愚不好意思的微侧了脸,却见一条毛毯飞过来,将他整个盖住。费力的从毛毯里钻出头来,只听始作俑者苏长衫说:“我没有衣衫借给你穿,你比我高。”
他平平的说出“你比我高”,叶舫庭顿时笑得捶胸顿足:“哈哈……大愚你把苏同比下去了……”
苏长衫扔了一锭银子过来,毫不客气的说:“以后再还给我。”
那银子不偏不倚正落在南门若愚的手中,大愚似乎在犹豫收不收,他不能裹着毯子度过这个早春,而且娃娃的襁褓要买新的,那件烧焦的棉衣恐怕也不能再用了。终于,他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苏长衫:“……我拿了工钱之后,再还给你行不行?”
“当然。”苏长衫和气的说。
“苏同把襁褓拆坏了,本来就应该赔给你的,不要还给他!”叶舫庭跳出来主持正义:“反正苏同这家伙有钱的很,我也经常找他骗吃骗喝,不用不好意思——”她没心没肺的把南门若愚拉进来,笑嘻嘻道:“再况且,他要拜你为师学做菜,徒弟怎么能不先巴结巴结师父呢?”
苏长衫却似乎已经很习惯了,只管坐下来看自己的书。
南门若愚的脸更红了,额上和鼻尖冒出的汗水不知是煮汤蒸的,还是毛毯捂的,还是被叶大小姐捉弄的。
他笨笨的伸手从毛毯里把肩上的毛巾取下来,擦脸上的汗,原本脸上都是黑烟灰,这一擦倒是更黑了。
“铜盆里有水。”苏长衫头也不抬的说。
南门若愚只有去蘸水擦脸。
半晌,叶舫庭突然说:“你——原来长得还不错啊。”只见脸上的黑灰渐渐被擦去,露出一张俊朗的面孔来。
她也是头一次这么近的看南门若愚,这次他没有穿沾着腻腻油烟的衣服,裹在那床颜色灰扑扑但绝对价值不菲的毯子里,高鼻棱唇的轮廓真比许多名门世家的美公子都好看不止一点点。
叶舫庭笑嘻嘻的摸摸他的鼻子:“看你隆准直挺,要是去朝廷里混个官儿当,肯定能步步高升。”
南门若愚也不知道躲,只红着脸被她蹂躏。
“你什么时候学会看相了?”苏长衫瞟了她一眼。
“不知道左翊卫军里大伙儿都叫我‘叶半仙’吗?”叶舫庭瞪了他一眼。
“宇文钟、韩平、孙隼三个人是什么时候住进店里来的?”苏长衫把书放下,也不理睬叶半仙,只问南门若愚。
大愚想了一下:“宇文钟是上个月初三住进店里来的,虽然交足了两个月的房费,但他一共只有六个晚上住在店里,三次早饭,两次午饭在店里吃,其余时候都不再店里;韩平和孙隼都是上个月初六住进店里来的,他们三个每次都一起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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