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念!前世今生,雷烈耳闻眼见过无数自身条件恶劣,却凭着坚定的信念而取得非凡成就的人物,也见识过太多的天才因为缺失信念而昙花一现或一事无成。在他看来,一个人可以很穷,可以弱不禁风,甚至可以根骨不佳,资质愚钝,但绝不可以没有信念,否则,终究只能是行尸走肉。
“我是刀客,”雷烈继续说道:“没有佩剑的君子贵族们的所谓五德,更没有侠客们为国为民的情操,我只想把自己的刀法练到最高境界,然后用刀来守护自己的亲朋父老,谁敢欺负他们,管他是天王老子也照砍不误!这就是我即便在最艰难的时候,在面对必死之境的时候也从未放弃过的信念,因能极于念,故能极于道,如果找不到自己的信念所在,武功再高也只是空中楼阁,永远也别想冲击至高境界。”
没有人出声,包括小妹在内,所有人都近乎高山仰止地看着雷烈,心中却在苦苦思索着,自己的信念究竟是什么?
“风子,”岩伯最先打破了沉默,沉声道:“在雷公子面前跪下。”
风凌人虽然有些疯癫,对这个从小把自己养大的师父却最是孝顺,闻言毫不犹豫地跪了下来,只听岩伯继续说道:“你要还当我是你的师父,就以历代祖师的名义发誓,从今以后,全心全意奉雷公子为主,永不背叛,若有违背,必将功力尽散,气血逆行而亡。”天杀门的武功极为特异,具有相当强的自疗能力,然而一旦真气被彻底击散,就会气血逆行,尝尽无穷的痛苦后才会断气,因此对其门人而言,散功乃是最为惨烈的惩罚。
“岩伯……”念歌大感意外地叫道,却并未得到对方的回应。
“快发誓!”岩伯须发无风自动,杀手之王的威势显露无遗,如电的双目紧紧盯着自家的弟子:“你如果还认我这个师父,就马上给我发誓,否则以后我就没有你这个徒弟!”
风凌从没见过师父这副样子,吓得急忙冲着雷烈五体投地,以最快的速度按照乃师的吩咐说出誓言,而后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岩伯,活像刚刚犯错,正等着父母惩罚的小孩。
“岩伯,你这是干什么?”念歌没办法阻止,只能跺着脚叫道:“哥,你也是的,为什么不拦着他?”念歌被岩伯带了七八年,早已将之当成世上除了哥哥,师父之外最亲近的人,就如同亲爷爷一样,风凌是他的徒弟,当然也是自己人,怎么可以投身到自己兄长门下为奴?
雷烈却若有所悟,并没有理睬小妹,一双精光烁烁的眼睛紧盯着风凌,沉声问道:“你可明白了你师父的用意?”心里已经打定主意,看在岩伯的份上,如果对方真能领会自己师父的良苦用心,就不妨帮他一把。
“天杀心法,有进无退,一旦修炼,除非能够达到大成境界,否则终究免不了发疯而死的结局。”风凌的疯病似乎时好时坏,这时竟然表现得异常清醒,看向雷烈的目光中也少了几分胆怯,却多出了一分狂热,“如果这世上有人能让我摆脱这种结局,那就只有你,师父是这样想的,我也是这样想的。”
他毕恭毕敬地再度俯下身去:“小人风凌,叩见主人,求主人帮我找到信念,领悟真正的刺杀之道。”
“你的信念,只能靠自己去找,如果你自己找不到,没人能帮你找到。”雷烈伸手把风凌拉起来,“你可以跟在我身边,但在你找到心中的信念之前,我不会传授你任何的功夫,也不会对你的武功提出任何建议,即便这样,你仍然愿意追随我吗?”
风凌这次没有再说话,只是冲着雷烈,又一次跪拜了下去。
或者是对笑平生这位战心境强者太有信心,又或者是得到消息之后,被笑平生等人的失败吓破了胆,总之,在接下来的归途中,除了一些不开眼的小贼和饿疯了的野兽,雷烈等人再没有遇到过一次攻击。在越来越密集险恶的山区走了一个多月,穿越了一处又一处或山清水秀,或穷山恶水的地方,一行五人终于来到了南疆境内的月湖城。
重新回到家乡,小妹显得异常兴奋,在师门中养成的清冷气质早已被丢到了九霄云外,两只手抱住雷烈的胳膊,蹦蹦跳跳地走在街上,两眼兴致勃勃地看着街边店铺里摆放的货物,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和哥哥一起去小镇的时候。岩伯和风凌袁战三人全都很知趣地没有打扰这兄妹二人,或前或后,行走在距离两人几丈远的地方,却绝对可以在有突发事件时第一时间赶到。
“哥,你看那!”小妹突然兴奋地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家兵器铺,“看那里,是秋水刀。”
雷烈先是一愣,随即忽然想到,自己当年与小妹最后一次进城,正是为了替她买一柄秋水刀,如果没有那一次之行,他们就不会招惹到流火门,他和小妹就不会分开,但也不会有今日的成就——这世上的事就是这样,很难绝对地说某件事是毁掉了一个人,还是间接地造就了他。
知妹莫若兄,雷烈当然知道小妹的意思,呵呵一笑道:“冰仙子玄阴真气天下无双,天女神舞更是冠绝武林,你身为她的衣钵传人,拿着一把刀算怎么回事?”
天女神舞,冰雪仙的成名绝学,可以空手,也可以借助其独门武器冰蚕丝带施展,威力堪称恐怖,如果配合玄阴真气,更见凌厉,动作却优美之极,加上施展者的绝世姿容,当真如同天女之舞。念歌是冰雪仙的唯一传人,最强的自然也是这门像舞蹈多过武功的绝技,真要是手里多了一把秋水刀当武器,恐怕后者知道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将之逐出师门,然后去找给她买刀的雷烈拼命。
“我就是要嘛。”小妹不依不饶地撒起了娇,“你当年就答应过给我买一把刀的,不能说话不算数。”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仿佛要滴出水来。她从小最亲近,最崇拜的就是这个没有半点血缘的哥哥,自从知道自己能够习武的那天起,就梦想着能和雷烈一样以刀做武器,做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刀客,如今虽然不可能实现梦想,但买上一把刀佩在身边也是好的。
雷烈对这个小妹从来都是要月亮不给星星,战神行宫虽然被他当成了诱杀十三宗门的诱饵,里面真正有价值的东西却早已经被弄了出来,其中光是储物戒指就有十几个,此时手上戴着的储物戒指里面的财富,买下月湖城都没问题,区区一把秋水刀当然不在话下。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向兵器铺走去,没等进门,突然一道金光闪过,闪电般向小妹射来。
雷烈力随念动,无铸的真气已经到了发出的边缘,神识一扫,又突然停了下来,小妹却没有那么多心思,在金光接近的同时,已经对其生出感应,惊喜地叫道:“小金!”伸出手,把对方紧紧抱在了怀里。
这金光正是当年和小妹走散的金灵犼,数年的时间,这小东西的体型倒是大了一圈,却依然透着可爱,趴在小妹的怀里,就如同走失后被重新找回的小狗一样呜呜连声,舌头不住舔着小妹的脸蛋。
第二百零九章归途
“你这小东西,又到处乱跑,还不……咦?”一个男子的声音从兵器铺内传出,却在见到念歌的同时硬生生停住,一名大约二十七八岁,面色苍白,身穿锦袍的年轻人随即从里面走了出来,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念歌,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大胆贱婢,逃离府中不说,还敢和奸夫在街上招摇过市!”年轻人突然怒声说道,神色间义愤填膺,俨然一个捉住叛逃奴婢的主家,可惜在雷烈这样的老江湖看来,演技还嫌嫩了些,“还不快随我回府领罪?”
小金呜呜连声,也不知在说些什么,小妹却似乎能听懂,脸色突然一沉,玉手一抬,一缕阴寒的指风随之弹射而出,直奔年轻人袭去。后者依然一副愤慨之极的样子,紧盯着小妹不放,浑然不知自己居然招惹上了一个煞星。
“手下留情!”断喝和劲风几乎同时到达,两股同为阴柔的潜力在半空相遇,噗地一声双双湮灭。余波四溢,年轻人只是沾染到一丝,顿时全身打了一个冷战,向后退出一步,看向小妹的眼神中却多了几分忌惮。
“来人,给我围住他们!”年轻人脸色大变,高声叫道,十几条身影随着他的叫声从街上四面围了上来,又有几条身影从年轻人身后的兵器铺内走出来,刚好将雷烈兄妹合围在中间。其中一人身穿黑袍,年约五旬,却白面无须,皮肤隐隐透着青色,丝丝缕缕的寒气在不经意间从身上散发出来,一双眼睛阴测测望着两人,显然就是刚才发出那道劲风之人。
“把这个逃走的贱婢给我拿下,杀了那个奸夫。”年轻人自觉稳操胜券,指着念歌,得意洋洋地下令道,“丁寒,你亲自动手,记住要活的。”
“遵命,公子。”面色青白的老者躬身应命,随后转身向两人走去,脸上浮起了一丝狞笑,“小姑娘,你最好乖乖束手就擒,免得老夫失手伤了你……”
“袁战!”不等他说完,雷烈突然高喝道。下一刻,充满野性的咆哮声中,一条身影闪电般从人群外围冲了进来,所过之处,围在雷烈和小妹周围的大汉纷纷腾空而起,如同风中的稻草般向四面抛飞出去。顷刻之间,除了跟随在年轻人身后的几人和丁寒之外,余下的十几人全都被放倒在地,一个个不是手断就是腿折,再也没有半点战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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