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的,就算掌门人、恩师命我代替周师兄,师叔师伯们也会一致反对。”
卫思函长叹道。
“卫兄武功在当今衡山派年轻一辈中数一数二,我想诸位前辈该不会因区区种族之见而埋没人才吧。”
任逍遥有意试探卫思函,故意先不点破。
“唉,宋辽积怨太深,虽然我只有一半契丹血统,但在众人眼中却是不折不扣的外族胡虏,当年若非太上掌门一力护持,焉能苟活至今。”
卫思函露出悲愤的神色,凄然道,“十多年来,我朝夕不缀,勤练武功,为得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出人头地,光耀衡山门楣。然而,师兄弟却把我的努力当成了对他们的挑衅,说我攻于心计,倚巧卖乖;说我不知廉耻,觊觎掌门之位;甚至还说我欺中原无人,妄图学好武艺回返契丹,助……助大辽侵宋。”
“闲言碎语卫兄何必当真。”
任逍遥深刻体会到卫思函的艰辛,柔声安慰道。
“所以我才不得不韬光养晦、暗自隐忍,不得不装出武功低微的模样,免得遭来他人无端记恨。”
卫思函目泛泪光,哽咽道。
“难道卫兄就没想过改变当前的状况么?”
任逍遥目光变得无比锋利,似能直看进卫思函的肺腑内去,肃容道。
“不瞒任少侠,小弟确实憧憬着能在祝圣大会中夺魁,然而我连出赛资格都没有,也就只能当个看客了。”
卫思函口齿艰涩的说道。
“卫兄认定林掌门、林夫人的决议无法得到众人首肯么?”
任逍遥走到卫思函身旁,缓缓道。
“难,难上加难。”
卫思函断然道,“胡汉之间日积月累的成见不是短时间内所能改变的,除非……”
说到这,他开始犹豫起来。
“除非什么?”
任逍遥追问道。
“除非七日内我能干出几件轰动江湖的大事并且想方设法让师叔师伯们见识到我真正的武功。”
卫思函面露愁容,皱眉道,“只是时间仓促不容离山外出,而诸位尊长又分居五峰,加上鄙派严禁私相斗殴,小弟纵想展露剑法怕也有心无力。”
任逍遥探手搂紧他肩头,压低耳语道:“如果你在祝圣大会上与‘风流盗侠’来一场痛快淋漓的对攻……”
“不行,我卫思函堂堂七尺男儿岂能容你相让。”
卫思函听到一半,猛地拒绝道。
任逍遥最是欣赏这种宁折兀弯的脾气,问言哈哈大笑,傲然道:“我以名誉担保届时绝不手下留情,至于能够收到多大功效,还得仰仗你自己发挥。”
“原来任少侠的目的并非纯粹试探,而是给我‘下战书’来啦。”
卫思函压抑不住欣喜若狂的情绪,容色夸张的笑道。
“七日后的切磋我很期待。”
任逍遥双目精芒闪闪,神态却比任何时刻更冷静沉着。
“彼此彼此。”
卫思函豪情奋涌的朗声道。
任逍遥知他必觅地苦修,抓紧弥补剑法中的不足,含笑提点道:“卫兄的流星十三式已尽得神髓,但迅猛中略欠沉稳,希望下次交手时有所改观。”
“任少侠,大恩不言谢。”
卫思函立刻醒悟,露出感激万分的神色,拱手作揖道,旋即转身告辞。
集贤峰,黄亭观。
中原武林四大盛事之一、五年一度的祝圣大会。
衡山派上下三代,两百七十六人齐聚于此。
泰山、嵩山、华山、黄山四派均有护法以上的前辈耆宿率领弟子前来观礼,其中尤以泰山派最为齐整,不仅秦卫良、冯剑雄、葛洪舟三大弟子联袂齐至,就连玉凌、玉空二老亦亲自莅临。
会场中央是个实木搭建的高台,正东乃独孤宇、林非凡、独孤虹等衡山派首脑的席位,南侧则由四派嘉宾落座,至于西北两边,一边是稍后参加比武的弟子休息准备的场所,另一边自然围满了观战的衡山派门人。
卫思函原本司职迎宾,定然忙得不亦乐乎,林非凡却有意将他安排在身边,一来为稍后与任逍遥切磋的保存体力,二来抓住最后时间提点几句,争取让他表现得更好。
第六章 充满自信
林毓秀最爱热闹,咋咋呼呼的在人群中跑来跑去,一刻也不闲着,五大剑派中多少青年才俊为她风采所慑,看得心神动荡、目不转睛。
任逍遥正襟端坐,回忆着那日“偷袭”卫思函时的每一个情节。
这几天他一有余暇就上祝融峰找独孤宇讨教,开始还只局限于凌霄剑诀,渐渐的便转移到其它武功上。独孤宇武功之高、涉猎之广当世不作第二人想,任逍遥资质之高、天赋之强堪称旷古烁今,一番交谈下来不约而同的生出相逢恨晚的感觉。
任逍遥虽身兼三大绝学,但实战经验仍稍显欠缺,对于彼此的搭配使用尚存在不少的未能理解的地方,独孤宇举出当年与任憔悴、孟飞交手的实例,一一为他解答,同时根据自己的参悟提出了许多十分中肯的建议。任逍遥见猎心喜,亦将平素积淀在脑海中却又不敢付诸实现的想法拿出来请独孤宇指正。
总之,每去一次碧竹屋,他的武学修为就有相当可观的增长,虽然不说突飞猛进,却也当得上受益匪浅、焕然一新。日上三竿,大会正式开始,林非凡纵身跃上高台,向台下群雄行礼,朗声道:“敝派今日召开祝圣大会,承蒙泰山、嵩山、华山、黄山派等诸位前辈英雄、少年英豪前来观礼,荣幸之至,在下先谢过了。”
说罢又行一礼。
“林掌门客气啦。”
台下群雄纷纷站起还礼。
林非凡续道:“五年前,小女蕴秀侥幸夺魁,今天鄙派重又推举出八名弟子参与比斗,胜者将获得衡山七绝剑剑谱,望各路武林同道作个见证。”
衡山派中地位仅次于林非凡、独孤虹的“回风剑”周凯、“落雁剑”李良斌一左一右护持着林毓秀将本微微泛黄剑谱送上高台,当然剑谱中记载的仅仅是衡山七绝剑的各招名目及开创历史,真正的口诀心法非得掌门人面授机宜才能学到。
一番仪式过后,英姿飒爽的独孤虹站在高台正中,拱道:“历年祝圣大会,鄙派都有邀请江湖豪杰出席,且安排门人子弟与其切磋,以便取长补短,相互借鉴。”
“不知仙子哪位高徒下场指教。”
玉空欣然笑道。独孤虹本号“芙蓉剑”九年前,林非凡外出云游,西夏党项会趁机派遣高手上衡山挑衅。独孤虹单人独剑,只身应敌,杀得对方三死七伤,铩羽而归,侥幸逃生者称其剑法虚无,缥缈若仙,芙蓉仙子之名遂人尽皆知。
“‘高徒’二字可不敢当。”
独孤虹谦虚道,“思函,出来拜见诸位前辈。”
话音刚落,台上人影一闪,已站着位身材魁梧的布衣青年,脸如铁铸,容颜朴实,体型健硕,肤色黝黑,虽称不上英俊却有股威猛强悍的男性魅力。
“后学末进卫思函拜见诸位前辈。”
卫思函俯身下拜,旋即矗立一旁,有若渊停岳峙,伟岸如山。众人不由暗暗吃惊:“衡山派果然高手云集,随便挑出一个都是非同寻常的人物。”
“好,好一个后学末进。”
玉空欣然赞道。卫思函今番再无保留,原先深藏不露的武功底蕴尽数展现,不仅仅是前来观礼的四派,就连师兄弟们也极其讶异。
“仙子,快快开始罢,我们可等不及要瞻仰贵派绝学呢。”
嵩山派副掌门涂海亮油然笑道。
“咦,在座似乎没有五大剑派以外的人物嘛。”
华山大护法张志钧环目四顾,摇头道。任逍遥坐在独孤宇身后,加上衣衫服色与衡山派相近,并不显眼,是以张志钧未曾发觉。
独孤虹正要说话,冯剑雄倏地站起,朗声对玉空道:“师父,徒儿想领教卫师兄高招。”
五云山大战后,衡山派威震江湖,隐隐有向少林、丐帮、天极教三大巨头靠拢的姿态,门人弟子外出闯荡均以五大剑派之首自居。泰山派本与衡山派齐名,奈何柳玉虚继任掌门后,声势日渐衰微,大不如前,多亏出了个“铁剑秋霜”这才挽回稍许颜面。廿载以来,泰山派上下俱为肖玉孙当年惜败独孤宇之手耿耿于怀,立志勤修苦练,有朝一日超越衡山派,重扬东岳威名。冯剑雄主动要求与卫思函切磋,目的正是击败对手,证明泰山派年轻一代的超卓潜力。
林非凡、独孤虹面面相觑,玉空生性护短,江湖人尽皆知,冯剑雄既已开口委实不好拒绝。
念及此处,两人不约而同的瞟向任逍遥。原本由他出场,卫思函纵不能胜,也能输得漂漂亮亮,可对手换成冯剑雄结果便难以预测了。此人乃泰山派最富盛名的青年高手之一,极擅掌法,昔日天极教剿灭洞庭湖匪患,广邀江湖群豪相助,正值弱冠之年的冯剑雄愣是以掌对掌,破了荆扬帮帮主郑鑫中的大摔碑手,为两湖百姓除去一害。传闻泰山派上下,除了柳玉虚和玉风,玉玄二老,就属他的东岳剑掌修为最精。卫思函武功如何,他俩并无十分肯定的论断,只是听任逍遥说能和他相持百招,眼下时间紧迫,不容细想,只好继续向他征求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