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杨将身体凑了过去,看着张老温柔无比地将盒子上面的灰尘吹干净,然后将盒子打开。一股腐烂的味道迎面而来,似乎想将人带进它曾经存在的时空之中。盒子里最上面放着一个类似于现在耳塞一样的东西,旁边是一卷不知道什么东西,下面是一本线装、灰色封面的书,上面并没有名字,看来应该是类似于现在笔记本一样的本子。
张老将这些东西一一陈列出来,然后拿起那本放在最下面的本子,小心地其打开,翻看着上面的繁体字。那字体极为娟秀,着落、转笔都飘逸空灵,看来要么在书法上极有造诣,要么为人是一个道骨仙风一样的人物,意境非凡。
谢杨猜测写出这些东西是一女子,这令他微微诧异,古代女子无才便是德,李清照写得一手好词在那时候都会受到抨击。但是这一手字明显是浸淫已久,不比那些大书法家的差多少。张老边翻边说:“这本笔记相传是我的第二十七代祖先写出来的,后面一直流传到现在。上面的东西……你看,这里有一段:‘灵道、乃径庭与外道、以五感入道、旁测宇宙洪荒……五感皆可入灵道、然达成之日一通则百通、为殊途同归之耳……道为世间万物、道皆有道、道皆无道、故亦取一道、然与旁道殊途亦不同归、皆因道修入境界、灵道自造境界……灵道之至高乃丹罗之境、闻可修天改地、万里之外亦可致生灵之生死……不一而言……然入灵道自来要求甚高、故人丁稀少、七百岁前、五丹罗前辈费毕生之力、得成灵池、欲使灵道光大……然百岁前、为旁道所劫、反复争夺、行至今日、竟失下落……望灵道后来之子弟、寻回灵池、复我灵道昨日之盛……’”
洋洋洒洒一大片,繁体字对现代中国内地人来说,本来就已经很难看得懂了,偏偏还是半古文。张老倒是念得轻松,速度非常。谢杨为了清楚不得不一边听一边自己看,累得汗都快出来了,好歹总算是大体上知道了什么意思。
这是真正的“故”事,谢杨对这并没有多大的兴趣,看上去就像是老套的武侠小说中一样的情节。不过他对那个灵池还是比较有兴趣,虽然他看这些东西的本意是要搞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听到女人心里话这件事。
张老又往后翻了几页,但是后面已经是一片空白了。谢杨颇感无奈,留这么大一段废话,起码也得在后面留一段秘籍之类的吧,最后书:留待有缘人。
那多牛?
张老念完之后大概是觉得口干舌燥,吞咽了几口口水润了一下喉,看着谢杨说:“大概就是这些了,道……小谢,难道你相信这些东西么?”
谢杨差点被一口口水呛死,张老那模样脸上明显就写着不信,他结巴道:“难道您不相信?不相信每天早上为什么还要练?”
张老摇了摇头:“这只是个修身之法,我们家传下来都不知道多少年了。那些成仙、杀人于千里之外这些事,我是不信。我想我那位祖先写这些东西,是不是一部小说的开头或者其中的一段?要知道那时候也是有神怪小说的,不过这些可能融合了我们家的修身之法罢了。阴阳交融本来就是强健身体之根本,哪里会夸张到那种地步?你认为呢?”
谢杨将信将疑,不置可否。作为一个从小就被灌输科学主义的现代人来说,他不应该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但是他本身的事又做何解释?所以他心里多少又有些相信,毕竟有些荒唐的事确实就存在于他自己身上。
张老说完拿起了那个卷轴,慢慢展开,看到一半的时候,谢杨一惊,指着卷轴失声叫道:“《附耳图》!”
张老奇怪地看着满脸诧异的谢杨,问:“难道你见过这张《附耳图》?”
谢杨点了点头,如见鬼了一般看着已经完全展开了的《附耳图》,简直是一模一样,就如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一样,再仔细观看一下,就连上面那些细杂的笔画都一模一样,色彩、轮廓、位置——无一不是一样,而且这明显又是不是印刷出来的,机械做出来的那种感觉完全不一样。见鬼了、真是见鬼了,谢杨随即问:“张老,您确定这张是你祖先留下来的吗?”
张老点了点头:“这还有错吗?我小时候就见过这幅画,只是后面堆在这里一直给忘了而已。再怎么说也得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吧。”
一个人要留下两副传世经典,只要水平足够并不难。但是哪怕技术再高超,要临摹出两副一模一样的东西都难吧?而且还要一样的意境,这可能吗?
自己买来那副谢杨敢肯定自己还锁在柜子里,断无可能会出现在这个带着历史灰尘的木盒子里。而且自己那副,由于那天心情激动,还把中间握出了难以恢复的褶皱。但是现在以前却又重新出现了一副一模一样的,这说明什么?
第六章:允耳器
张老用视线细细地抚摩着《附耳图》,古老的东西总是能让老人想起很多东西。愣神片刻之后说:“我父亲跟我说,这些画原本一共有五副,都是以前祖宗留下来的。但是后面遗失了三副,文革的时候在我手上又遗失了一副。哎——现在就只剩下这一副了。”
谢杨对怀念不感兴趣,他现在有自己的问题:“五副,是不是一模一样的画?”
张老回头看了他一眼,说:“当然不是,一模一样的干嘛要留五副下来?在我手上遗失的那一副叫《犀目图》,其他三副叫什么名字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想应该是代表五感的五种图,我敢肯定是不一样的。”
谢杨也暗怪自己多此一问,不过《附耳图》已经存在两副了,也难怪他会如此想。但是既然附耳图有两份存在,那剩下的图呢?这些图里面肯定隐藏了灵道的某些秘密,不然不可能对应的出现五副,而且还会出现一模一样的两副——甚至更多。作这些画的人显然是想表达某些东西,但又怕一套会遗矢,所以才会造出相同的画来。
但是,这其中的秘密又是什么?是不是和自己能听到女人心的莫名其妙能力有关系?
这时候张老的老伴在外面叫了起来:“老张,吃早饭了。你不想吃,客人也要吃啊。”
张老不耐烦地大声回应道:“你要饿了就先吃,别在那吵,我正在和小谢研究东西。”
老伴走到门边,身上还带着饭菜的香味——谢杨这才觉得自己确实有点饿了,虽然上来不是为了蹭张老的饭。老伴莫名其妙地看着一老一小,笑说:“就不能等先吃了饭在弄么?你啊,就是个急性子。你叫小谢?呵呵,先出来吃饭,让老头子一个人瞎弄。”
张老不开心地白了老伴一眼:“什么叫瞎弄呢?难得有一个可以活络活络大脑的东西出来。不过小谢啊,你要是饿了的话,就先出去吃吧。”
主人都不吃,客人怎么好自己先动手?谢杨连忙摆手摇头:“不了不了,谢谢奶奶,我还是回去吃吧,我同学肯定给我买好盒饭了。”
说完就要往外走,步子还没迈开,就被张老一把给拉住了:“你这都说的什么话?到我家里来做客了,还能让你饿着跑回家吃饭?那不是给人说我老张小气?走走走,先去吃饭,这个放这里也不急,吃完再来看。”
谢杨被二老拉出去吃饭,显得非常拘谨。张老一边走一边开导说:“小谢,来到我这里也就不要客气了。我们两个老头子,好久都没人陪我们吃过饭了,你就当是自己家一样,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只要别把饭菜一个人全抢光就行,呵呵。”
老伴白了张老一下,骂道:“都说什么哪。”
结果又被张老送了一个白眼。谢杨经他们这么一说,也觉得亲切自然了不少。自从读大学之后,还真的好久没享受到这种温馨的气氛了。席间张老和老伴就像长辈一样对谢杨问长问短,张老说着说着,突然想了起来说:“小谢,你应该是在师大读书吧?”
谢杨点了点头,这周围有好几家国家名牌大学,他读的就是省师范大学。张老笑了起来,说:“那我们家小爱你该认识吧,她和你一个大学。”
谢杨眉毛一跳,问:“小爱?”
张老点了点头:“叫钟小爱,我是他外公,呵呵,你认识?”
谢杨差点被一口还没咽下去的饭给呛死,怎么不认识?要是她现在在眼前的话,脾气并不怎么好的他,几记老拳过去就要打扁她!钟小爱是系里的系花,美则美矣,但是性情乖张。经常以玩弄老实巴交的男生感情为乐,家里又有点钱,一群富家子弟混在一起,一点也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谢杨虽然还没有被她戏弄过,但是对于这种人却是讨厌的打紧。
这没想到张老这么慈祥的老人竟然是这没家教的丫头的外公,实在是意外。
不过这些话总不好说给老人听,他点了一下僵硬的脑袋,说:“认识,不过不熟。”
张老的老伴叹息了一声,说:“小爱都有一个多月没来看过我们咯,她妈妈叫她住我们这里也不肯。可能是嫌我们这两个老东西烦,哎——”
说完眼里已是有了泪光,张老将碗丢在了桌子上,不高兴地看着老伴:“你个老太婆真是的,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世界,当然不愿意和我们这两个老头子住一起。你埋怨个什么劲?你想见她的话,自己去见不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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