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败丹皇——BY：醉不乖

而在他们面前，就站着一个活生生的圣者。虽然尚未真正破入圣境，但差别也只是一个念头的事。

只是，让三人不解的是，明明能够立地成圣，王辰颠为何还要停留在半圣的境界。

似乎是看穿了三人的想法，王辰颠开口道：“我若入圣，便再也不可能离开葬魔谷，要永世困锁在这片魔地之中。”

“也永远不可能再见到方儿了。”

成圣又如何？

在王辰颠看来，这世间千般法术、万般大道，也不敌王方之万一。

对他来说，亲情之重，犹胜过圣道。那才是最值得他追求的东西，他错过了一次，知道那种遗世独立，像是被全世界给抛弃了的滋味，有多么凄惨。

“前辈，您的意思是，只要不入圣境，就可以离开葬魔谷？”

唐炎猛地联想到了什么，要是这样的话，谷中的那些魔人，岂不是都可以离开？

王辰颠点了点头，目光眺望远方起伏的黑色山峦，道：“据我说知，北灵界各处魔地外，都有隐世家族在镇守，防止魔人逃出，祸乱人间。”

听到这个答案，唐炎方才松了一口气。其他魔地他不清楚，但光是一个葬魔谷，其中的魔人数量就是个恐怖的数字，而且他们的实力都在王阶以上，一旦跑了出去，整个北灵界都会陷入危机之中。

回答完唐炎的问题后，王辰颠将目光落回到苏如烟身上，道：“先让佛灵出来吧，我不会为难他的。”

“好。”

苏如烟没有拒绝，将镇压在识海中的佛灵拘禁了出来。

佛灵只是一道灵体，离开了苏如烟的泥丸神宫后，化作一道金色光人，悬浮在虚空中。

待看到王辰颠后，佛灵猛地露出震惊的表情，语气难以置信道：“是你？不可能，你不可能是他，一定是我记错了……”

“你没有记错，就是我。”

王辰颠逼视着佛灵，声音带着神异的波动，让那佛灵的表情变得痴呆了下去。

“告诉我，我入魔之后，发生了什么？”

“你入魔之后，我被你打成了重伤，躲入玲珑禅杖中侥幸未死。后来，我发现入了魔的你，不但没有大开杀戒，反而在保护你带来的那个人。于是，为了恢复力量，我告诉那人可以帮他弄到纯净魔血，办法就是用你的魔身镇压须弥佛骨，因为你已经修成了半部真经，所以只要弄一些魔人过来，就可以熬炼出纯净的魔血。同时，我可以从那些魔人中寻找宿主，夺舍之后，便能让我借体重生。”

“原本我以为那人不会答应，但没想到他不但从谷中弄来无数陨落的武者遗骸，甚至在又一次入谷时，带了许多外界的武者进来，用魔血将他们污秽成魔人后，镇压在了这里。不过，那些人的实力太低了，没过几天就被那人给炼掉了。”

“后来，那人还不满意，带着你的魔身横扫了无数魔地，把那些魔人拘禁在浮屠大圣的镇魔印中，源源不断地为他熬炼纯净魔血。”

“那一次，半个月的时间不到，那人炼出的魔血便填满了佛骨，汇聚成了一口魔湖。从那之后，每隔三年，便会有人带着他的信物进来，领着你的魔身去搜寻更多的魔人。离开的时候，再将魔湖中的纯净魔血带走，一直到现在。”

佛灵说完后，天地间突然陷入了死寂。

唐炎、苏如烟、烈罡，三人六道目光，落在王辰颠身上，充满了复杂。

“原来，那魔湖之中的灵印，竟是这般来历……”

苏如烟想到沉落在魔湖中的无数灵印，眼前仿佛出现那些武者被人生生炼掉的一幕幕，眉眼间浮现出不忍之色。

烈罡还好一些，他入谷之前就得到过药天君的吩咐，知道一些事情。

唯有唐炎，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他无法想象，药天君竟然能做出如此丧绝人性之事。为了一己之私，不但亵渎了那些陨落在谷中的武者遗骸，甚至还生生将那些外界武者抓来，染成魔人为他熬炼魔血。

这，完全超出了唐炎能够容忍的底限！

最让唐炎血冷的是，药天君连王辰颠的魔身都不肯放过，一次又一次地利用。

从药天君的所作所为中，唐炎看不到哪怕半点人性！

王辰颠站在那里，僵硬得如同一截朽木，过了许久嘴唇方才动了动，声音带着浓浓的自责响起：“都怪我不好，没有及时寻到真经，不然，你也不会做这么多错事。”

“前辈，错的不是你，错的是药天君！”

唐炎反驳一句，从某种意义而言，王辰颠有过助纣为孽的行径，但和那些被抓来炼掉的武者一样，王辰颠其实也是受害者。

“不，不是的，我有错，不对，我有罪啊！”

王辰颠放声嚎啕，双眼泣下黑色的血泪，下一瞬，他攀天而上。

“吾愿以此身为方儿赎罪，一切业果，辰颠一身受之！”

踏立虚空，王辰颠口中响起恢弘的圣道伦音，勾动大道，竟接引来世外惊雷，朝他当头劈落。

王辰颠要为王方洗去罪孽，代他受业力挞伐。
------------

正文 正文_第384章 继往开来

世间八万字，“情”字最杀人。

或男女之情，或兄弟之情，或骨肉之情。

王辰颠和药天君，并无血亲，但他“情”之所至，是近乎“愚”的执着。

他入极，性入极、情入极，陷入性情局中，执迷不悟。

“轰”

粗大的雷柱，携裹杀破天光的罡风而来，乾坤之间，万马齐喑。

苏如烟持着玲珑禅杖，昂首望天，那一双秀目瞪得浑圆，似要将头顶玉宇瞪裂。

“前辈，冤当有头，债当有主，你即便是受了这雷伐，也洗不清他人的罪孽！”

顶着浓重的天威，苏如烟于惊风怒雷中呼喊出声。然而她话音还未落下，地面上，唐炎的身影逆冲而起，砥砺苍穹。

“善恶无报，乾坤有私！贼老天，你当真是瞎了眼！”

唐炎喝骂出声，浑身三万六千毛孔劈出靡靡刀气，每一寸血肉都化作刀锋，要斩那世外惊雷。

“生杀一刀”在唐炎极致速度的推动下，一路斩碎着虚空，眼看就要与那雷柱交击在一起，突然，王辰颠出手了。

袖袍翻卷，唐炎只觉身躯被一股莫可沛御的力量拉住，血肉中淬厉的刀意瞬间土崩瓦解，旋即那雷柱在他视野中飞速远离开来。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方儿犯下大错，我有无法推脱的责任。”

王辰颠的声音直接落在唐炎心底，平淡中带着决绝的意志。

不等回应，视野中，那道雷柱以悍然无匹之势轰中了王辰颠，雷光如瀑，爆射开来，将那一片天地化作凶险的雷海。

“前辈！”

望着茫茫的银白，唐炎只觉心脏像是被一记大锤狠狠敲中。

王辰颠何罪之有？相反，他对王方可谓是呕心沥血，然而他毫不计较回报的付出，换来的却是道消人亡，死后就连魔身都被王方拿去行恶。

这雷伐，凭什么要王辰颠来承受？

“这便是天道啊。”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唐炎心底响起，带着发人深省的气意，让唐炎突然之间觉得好像抓住了一些什么东西。

那是浮屠的声音。

“天道……”

呢喃一声，唐炎眉头紧紧拧起。他能感受到浮屠刚才的那句话蕴含着某种高深的领悟，只是一时半会之间，他无法体会得到。

目光注视着奔腾的雷海，唐炎将心神放空，跳出时间和空间的局限，进入空灵的状态。

“天道，就是要恶者逍遥、善者受劫吗？不对，若是这样的话，那这世间岂不是要沦为阿鼻地狱？”

人之修行，师法天地自然，如果天道旨在惩善扬恶的话，修行界中应该是邪魔外道遍地才是。

想到这里，唐炎如同走进了一条死胡同，眼前被一堵高墙挡住，让他的思路无法延伸下去。

“邪魔……魔？”

蓦地，唐炎回想起之前在圣魔海中，浮屠曾说过，神魔之物，皆自大道而生，本无善恶之分。

“对啊，日升月落，四季轮转，这些天地之道，哪有什么善恶之分？”

一念及此，唐炎茅塞顿开，念头变得通达。

天道绝情绝性，又何来善恶之谈？人们寄托于上苍能够惩恶扬善，更多的只是在一厢情愿而已。

毕竟，在天道眼里，人与山石草木，鸟兽虫鱼并无区别。所谓的恶行，仅仅是悖离了人自己认知中“善”的尺度而已，说白了跟天道根本扯不上半点关系。

一个人奸淫掳掠，滥杀无辜，难道会影响到日夜的更替？

“这才是天道的本来面目吗？凌驾于一切之上，俯瞰众生！”

唐炎心神明悟，再看那劫雷时，心境与此前俨然大不相同。

将自己的一番感悟传入雷海中，唐炎相信王辰颠接收到之后，就算他再如何愚执，也能明白过来，他现在的行为，根本只是在自我安慰而已。非但无法弥补任何罪孽，反而平白去招惹了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