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于是我对她说:“给他们留下一封信,以珍妮·马第尔爵士的名义,告诉他们凶手已经被抓到,是一个被通缉的罪犯。我们将连夜离开送他去王都接受审判,并保证这里以后绝不会出现类似的杀人事件。”
“可这是谎言啊!”她几乎立刻皱起了眉头。
“善意的谎言好过残忍而令人迷惑的事实。”我在屋子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那柄长剑的黑木剑鞘,把它挂在了腰间,“你是想对他们说出他们所不能理解的事实,然后听凭人们对你的猜疑和诋毁慢慢蔓延,还是希望‘珍妮·马第尔’在这个镇上从此成为一个令人肃然起敬的词汇?”
“我……“她开始犹豫起来。我则找到一只生了锈的匕首,在木桌上刻下了几句话,接着吹灭了蜡烛,拿起口袋与魔杖,拉着她推开了门。夜晚已经过了一多半,细细的月牙挂在东方的天空,大地上只有微弱的光亮。火焰之灵被我封印,草丛石缝里的小生命们也就开始地低鸣叫起来。我们越过三个高高的柴草垛,然后毫不费力地翻出了墙——那墙只是为了防御身高极低的类人种,却并不能对我们这两个身手还算敏捷的人造成阻碍。
夜晚的空气带着凉意与湿气,还有夏季野花的香味儿。我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却看到珍妮还不时地回头去看那镇子的围墙。
她的神态和动作又让我想起了一个人,想起了一个约定。几乎就是在这一刻,在西大陆艾瑞法斯特的这个湿润而芬芳的的夏夜里,在蓝黑色的星空之下,我放弃了一个想法,作出了另一个决定。
“用不着在意这点小事。“我拍拍她的肩膀,上面有凝结出来一层薄薄露水,“以后会有更多的事情给你做,更大的责任给你承担,会有多得数不清的机会让你获得自己的荣誉,赢得一个爵位——只要跟着我走,跟我一起去完成一些事情。”
我看着珍妮·马第尔因为听到了我的这番话而惊讶得微微睁大的眼睛,问:“你愿意吗?”
一点露水停留在她长长的睫毛上,这个尼安德特女骑士的白发在微弱的月光下发散着荧光。她的睫毛似乎无法承受这一滴露水的重量,在我的注视下忽闪了几下,然后又有力地抬起来,对我说:“……但你要保证绝不有违正义与公理。”
“我保证。”我微笑起来。
于是她的脸上出现了那种轻松又愉悦的笑容——那种她这个年纪的小女孩所应该有的那种愉悦。
然而片刻之后某条小路上又响起一个声音——“你拿走了那家人的长剑!”
然后是一阵同样很轻松的大笑——这是我的声音。
第八章剑鞘峰
珍妮·马第尔从小接受的是正统的骑士教育——“荣耀即吾命”。但我不得不庆幸在如今这个人类数量稀少的时代,旧时代的骑士精神也褪色了许多。否则我绝不会这么容易说服一个出身骑士世家的雄心勃勃想要建功立业的少女。然而无论再纯洁的理想,再高尚的动机也都是一种**,而操控**这种事情,我似乎一直比较在行。
我告诉她我获得了神启,我将遵循神的意志前往几个地方,消灭几个古代遗留下来的黑暗遗迹,最终拯救整个艾瑞法斯特。
在艾瑞法斯特流传的有关迷雾森林战争的诸多民间版本中,其中就有一个勇者魔法师和美少女的剑士的版本——邪恶的死灵君王撒尔坦·迪格斯占据了精灵族的圣地世界之树的核心,人类大军云集低语森林,拯救了即将灭亡的精灵一族并将其护送到安全的处所。然而死灵君王拥有不死的身躯和近乎半神的魔力,人们被世界之树的抗拒屏障阻碍,围困了他数月却毫无办法。
后来一个神秘的魔法师出现了——他与人类联军中一名女性剑士一同刺杀了死亡君王撒尔坦·迪格斯,最终解除了艾瑞法斯特最大的危机。那个魔法师的名字无人知晓,女剑士的名字却在之后的百年间广为流传,她的名字是米莲娜·马第尔,后来的帝国侯爵,珍妮·马第尔的祖先。
很巧的是,我也是一个魔法师。这使得那个她一直认为是传说的传说瞬间变得真实而清晰起来。
为了让她心中的这种想法更加牢固,五天的步行之后,我们出现在古鲁丁村庄以西的剑鞘山山脚下。
剑鞘山一共有十一座山峰,最高峰是剑鞘峰。因为那座山峰之上有一道数米宽大裂缝直入地面,就像某位战神将他的剑插进了山峰,然后又拔了出来,才留下这样的痕迹。
我告诉珍妮,某位神灵在梦中告诉我的第一个地点就是这里。
而实际上,我从不相信有什么神灵,若是我一定要相信某件人们无法解释的东西,那么我选择一种在东大陆彻尔尼兹被称做“缘分”的东西。
从我出生到现在的二十个年头里,我一直在试图从某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虽然作为一个魔法师,我的头脑远比普通的人类敏锐,但那种混沌的感觉却一直萦绕在我的心头。它伴随我的身体一点一点变得强壮,头脑一点一点变得睿智,然后拥有足够的力量离开那个一直居住的地方,追寻一些过往的记忆,并且遇到珍妮——那件铠甲的另一位主人。
这种关于“缘分”的研究,在西大陆艾瑞法斯特的具体表现就是唯一的预言系魔法:大预言术。
我想一定有人在我还未出生的时候对我使用过这个法术——它要我等待一个人,一个将改变我命运的人。于是之前我会一直在我小小的法师塔下开满白色花朵的草地上等路的尽头有一个人走过来,逐渐清晰……然后在等了十几年仍未等到之后终于决定离开那里,最终遇到了珍妮。
然后我想起了更多的东西,知道了还有更多的谜团要我去解开,而实际上,从我第一次具有自己的意识起,我知道的东西就远比任何一个凡人都要多。我甚至有一种预感,我的生命就是一个解密的过程,这种**已经成为一种本能潜伏于我的体内,指引我在以后奔走下去,直到打开所有的锁,得到答案或是毁灭。
所以现在我和珍妮走在铺满落叶的斜坡上,并且不停地挥舞长剑展开面前那些丛生的荆棘与有毒的藤蔓。一种熟悉又亲近的感觉在冥冥之中指引着我,要我去接近它,打开它。这感觉随着我接近剑鞘峰而愈加强烈,甚至略微驱散了我头脑中那与生俱来的混沌感。
这片山峰周围的森林至少有十几年不曾有人类光顾——因为这里盛产一种在西大陆臭名昭著的植物“抓脚藤”。那是一种很像爬山虎的东西,一旦有生物经过,它们就会凭借本能缠住他们的脚,然后攀遍全身,直到他们死在地上,将**所致的养料提供给这些恶毒的植物。
除去抓脚藤之外,丛林间的各种小毒虫也一直是对大部分人形生物最致命的杀手之一,然而托我手上这柄诅咒魔剑的福,较小的虫子都已被火焰亡灵的不详气息驱散,省去了我们不少麻烦。
走到中午的时候,珍妮和我都已经气喘吁吁了。博地艮行省的天气一直都挺不错,阳光一直都挺明媚,这明媚到了丛林里就变成了蒸腾的热气,暖暖的湿意贴在我们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比被汗水浸透还要难过。
珍妮一直用她特有的那股孩子气似的认真严肃劲儿问我到底要去往何处,是否会有激烈的战斗,我只得用神谕这样的理由来打发她。因为直到现在也依旧是一种类似本能的东西在驱使着我向前再向前,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前方究竟会有什么等待着我。
我们艰难地踩踏着突起的石缝爬上由一块裸露在外的土黄色岩石构成的相对较缓的小山坡后,我知道自己离目的地已经很近了。此刻在这块岩石上居高向下看,广阔的绿色森林犹如一片汪洋大海在阳光下升腾着极淡的白色雾气,上面则是因为巨大的高度而显得格外陡峭、令人望而却步的延绵山峰。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穿越了山脚下那片巨大的丛林,来到剑鞘峰的半山腰了。
山腰上开始有清爽的山风,我们略略解开铠甲与领口,让身上的汗水被山风带走,然后开始仔细寻找某个可能存在的、不同寻常的地方。然而未等我们浪费太多的力气,我手中的那柄诅咒魔剑已经出现了不同寻常的迹象。
一阵轻微的魔力波动沿着剑柄传入我的手掌,剑身似乎被某种异样的力量吸引着,斜斜指向石坡靠近山体的一侧——那里是一从茂盛的矮灌木,上面生长着可疑的红色浆果。就在那从灌木之后,一阵熟悉的气息不断涌出,似乎急切地召唤着我,要我靠近。
我轻轻拍了拍背向我的珍妮的背甲,将魔杖交到左手,右手则抽出了那柄看起来平淡无奇的长剑。
“我想我们找到了。”我说。
第九章安塔瑞斯之盾
灌木之后竟然是一条不知道何年何月形成的石头通道,岩壁粗糙,却刚好能够容纳一人行进。我将一小块月长石的碎片镶嵌在魔杖顶端预留的小小凹槽上,然后默念了两个音阶的咒语,使得它亮了起来。照明术——同其他不需要记忆的魔法一样,是炼金法阵这门技艺的产物。而实际上炼金法阵的历史要长过魔法,应用得也更为广泛。当然,这种程度的广泛仅仅是相对魔法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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