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准备了五分钟——这期间安德烈喝退了试图将我拉到城下的佣兵,走到我的身边低声问我:“他们能不能逃得出来?”
我向下探出头去,看了看依旧紧闭的城门,耸了耸肩膀:“你最好祈祷他逃得出来。不然的话,恐怕整座村庄都会因为你们这些城卫军的坐视不理而为他们陪葬。”
“少了他们,我们不见得就守不住。达拉然伯爵还会派来增援的。”安德烈皱了皱眉头,似乎并不喜欢我的口吻,“我看得出来那是一个强大的法师。”他又环视了一眼城头上那些因为第一次见到法师战斗而激动得屏气凝神的士兵,“但战争还是要靠战士来打。”
我侧脸看了看他,冷笑了一声:“我说的陪葬,不是指兽人会冲进来杀光整个村庄的人。而是指——整个西大陆的法师们会将怒火发泄到你们的身上,即便是欧瑞王也无法干涉。下面的那个人,是帕萨里安。”
安德烈的瞳孔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瞬间缩紧了。
也许很多凡人还并不肯定魔法师这种东西的确存在——因为法师们最后一次轰轰烈烈的战争是在三百年前,而当时参与那场战争的人大多数都没能生还。即便残兵们回到家乡向其他人描述了那场战争的真实情况,也早在三百年的时间里成为传说了……三百年,对于西大陆的普通民众来说,是整整十七代人。
但几个**师的名字,例如帕萨里安,却一直是这百年来民间传说的主角。因为他们频繁地出现于西大陆最高层势力的身边,并且种种奇闻轶事也层层流传了下来。无论人们是否相信他就是一个具有魔力的法师,但他们的名字倒的确是神秘与权威的象征。
于是我再为自己——同样是一个法师的自己——加上了一个砝码:“你即将见证魔法的力量,我保证你永生难忘。”
我话音刚落,帕萨里安就已经完成了他的手文。他将左手高高举起,中指上的一枚蓝宝石戒指立即被一团蓝色的光辉包裹。那团光辉就像是极夜的天空之中出现的北辰之星,发出令人无法逼视的光亮。这光亮又迅速地湮灭,而后爆出一声令我的耳朵都震颤发麻的巨响。
他周围上百米的范围之内,一道狂暴的涟漪横扫了一切,所到之处任何有生命的物体都爆成了一团灰雾,甚至大地也在震颤之中裂开了无数道飞速延伸的细纹,就像一阵剧烈的地震也随之到来,令远在两百米之外的古鲁丁城墙都剧烈地颤动着。而我的真实之眼也可以看到,包括那些亡灵,同时被无形的力量撕扯成了碎片。
我连忙操纵着我的大乌鸦试图飞出那个范围之外,但随后赶来的、同时作用于生灵、亡灵、魔法造物的崩灭力量毫无留情地将那只魔法生物碾成了粉末。我的天空视野顿时消失,视界重新回到了城墙之上。
北方兽人军阵中的那个存在连忙后退,而之前掩护在它身前的兽人护卫们都处于法术范围的最边缘,仅仅来得及在脸上露出惊惧到极点的表情,就在大地的震颤中化成了飞灰。我终于看清了那个家伙的样子——那是一个绿色皮肤的兽人,在脸上涂满了狰狞的油彩,两根同其他兽人一样的獠牙翻曲向上,身体却瘦弱不堪。它被残余的护卫抬在一张木椅之上,惊慌退却,但眼睛贪婪又不甘地紧盯着百多米之外的**师与他身边浑身浴血的护卫——那竟然是智慧生物才会有的眼神。
刚才就是这个兽人将兽人士兵们转化成了亡灵,又不停地用精神冲击鞭笞着帕萨里安,试图扰乱他的结界。它一定就是那个被我的邪恶特质附身的兽人——黑暗的力量侵蚀了它的生命力,令它原本强健的身体瘦弱不堪,却也具备了黑暗生物的一些本能——转化亡灵、精神冲击。所幸它的两种力量似乎并不能毫无顾忌地施展,因为就在帕萨里安的“大崩灭术”准备即将结束的时候,他们周围的亡灵已不再增多——五十到六十个,似乎就已经是它的极限了。
人类无法在没有咒文的时候施展魔法,而许多魔法生物却天生能够操纵某几种法术——看来它已经出乎我的意料,在三百年的时间里变化成了某种意义的魔法生物……甚至拥有属于自己的独特法术了。
**师没有在施法之后立即策马离开,而是策马伫立在空无一人的战场中央,在如血的残阳之下环视疯狂溃退的兽人,然后举起右手的法杖,遥遥指向北方的那个存在,须发皆张、怒目而视。
再无一人敢冲上前来,哪怕是远处那支经过简单交接已经融入了卡布兽人大军的提玛克正规军——因为它们面对的是凡人无法企及也无法理解的力量——那是星辰诸神才可拥有的力量。
这片天地之间所有的生灵似乎都被那具苍老的躯体所震慑,包括城头的士兵们。他们不可置信地注视那片广阔的、由一个老者所造成的死亡之地,甚至连手中的兵器掉落在地都浑然不知。我知道,又一个崭新的传说将要诞生了……帕萨里安的这一战,将通过吟游诗人之口传遍整个西大陆,再为法师强大而神秘的名号添上重彩的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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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两个故事告诉我们,不要尝试对帕萨里安童靴比中指……一旦激怒了银家……他就会对你比中指,然后……呃>
第五十章雪中送炭
但只有我知道现在的帕萨里安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法术可以被记忆在在宝石里,可以缩短施咒时间,甚至可以做到瞬发。然而消耗的精神力量却是货真价实的,甚至比通过咒文施展还要更多些。
**师已经干掉了提玛克正规军半个联队的兽人,又消灭了将近两百的卡布兽人,而后使用了一个被储存的传奇法术。这些都将消耗海量的精神之力。即便对于一个**师也难以承受。我毫不怀疑此刻如果兽人们有足够的勇气再组织一次疯狂的冲锋,西大陆的传奇之一就将殒命在古鲁丁平原之上。
但这对于我来说正是好机会——无数个念头从我的脑海之中闪过,然后一个计划被我重新制定。我转身大力地拍了一下表情仍旧呆滞的安德烈的肩膀,将他的身子扳了过来,正对着我:“一个能得到帕萨里安的感激的机会,你要不要?”
他转头看了看夕阳旷野之上的**师,又转头看了看我,用梦游一般的声音说:“可是……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东西绝对是你不想要的,但我必须通过你以后获得强大势力来达成它。”我急促地说,“所以我给你你想要的东西,然后你满足我的需求。但在此之前你必须与我合作。这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以现在籍籍无名的身份得到一个法师的帮助。”
“可我仍然无法说服自己信任你——这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我懂得这个道理。如果你想让我达成你的某些野心……”
“该死的!你到底还是不是白槿花皇室的后裔!”我几乎无法再忍受他的这种优柔寡断,抓住他的衣领低声咆哮,“我是一个法师!我对于你们这些凡人所追求的财富和权势没有半点兴趣!该死的爬虫的一样的凡人,我只想要魔力、魔力!而现在我想要送给你一笔足以买下半个欧瑞的财富,你却还在犹豫!”
我这种罕见又无礼的失态却似乎正好打消了他的某些疑虑——一个人在极度暴躁的时候最容易流露出最真实的想法,即便他不清楚那是否是我的伪装。
他仰起头看了看我,舔舔干燥的嘴唇,最终推开了我的手,后退几步沉声道:“说,要我怎么做?”
“古鲁丁的官员们并不知道来的人是帕萨里安。”我说道。因为那两个学徒都已经被我杀死,而没有预料到战争来得如此之快的他们并没有向这里的官员提前通报——不然他们也不会下榻在“最后的归宿”旅馆。他们必定有自己的小小心思——在官员们接触那位**师之前首先赢得他的注意,然后试着从那位法师界的传奇人物身上捞一点好处。
“即便现在知道了,他们也需要时间作出决定,然后开门派兵。但**师现在的情况并不乐观,他的身边没有一个护卫,又孤身在城外,如果现在你带人护送他回到这里……”
“强尼、约翰、汤姆森!带上兄弟们跟我下城墙,护法那位法师进城!”我的话未说完,安德烈就已经明白了我的想法。他并非一个彻底的蠢货,自然明白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叫做汤姆森的人竟然是那个穿着黑色棉甲、没有收取我的银币的佣兵。直到此刻他还是冷着一张脸,甚至比安德烈还要冷峻。
其他的佣兵队伍头领看出了苗头,蠢蠢欲动打算一同用绳子将自己垂下城去赚点功劳。然而安德烈是这个片区的防卫长官,他厉声呼喝,命令他们坚守自己的城头,“否则将上报总指挥官以逃兵论处”。那些家伙不知道城下的人就是帕萨里安,悻悻然地打消了念头。不然依照这些佣兵的野性,他们才不会理会安德烈这个临时长官的命令。
这样的机会我不会错过——兽人们已经吓破了胆,那位被附身的兽人首领即便想趁机干掉帕萨里安,也得考虑一下他羸弱的身体能否从十几个不拥有**师支援的战士的刀剑下生还。于是我同安德烈首先降下了城墙,随着十几个雇佣军手持各色武器飞跑向**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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