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边防军的临时临时警戒。我想。
在抓捕重要通缉犯的时候,边防军的确会封锁主干道并且对过往车辆一一盘查。然而在种地方……这种位于两个主要城镇之间的路段设置路障似乎并不是明智的举动。
我们这造型奇特的马车慢慢驶到前面一辆马车之后,并且停了下来。
在这样的距离之上,我终于能够看得清不远处发生的事情了。
一个红发的克莱尔人青年——穿着皮质的半身甲、配有长剑,带领着三个穿着铁质半身甲的士兵在同一个车夫争论着些什么。
之所以能够看得出是“士兵”,是因为他们的手中都持有长矛——欧规法令允许平民佩戴刀剑,却严令禁止他们私藏长柄武器或是弓弩。一旦发现,轻则遭受重型,重则以“某犯罪”被绞死。
只是这三个士兵看起来衣冠不整,就连靴子的式样都不统一,看不出是属于禁卫军还是边防军。
眼下为年轻人似乎与那两个正在大声说话的马夫发生了口角,他忽然恼羞成地抬起脚上的铁靴子,将其中二人踢倒在地,而他身后的三个士兵也立即用长矛击打在另一个车夫的膝盖部位,令他跪在了地上。
我从他们之前的争论中听听明白了事情的大概缘由——这四个人要收取过路的费用。而马车夫则表示“道路是国王的财产”,他无权征税。
年轻人立即暴怒,于是出现了刚才的一幕——四个人对两个人的殴打持续了几分钟,其间一个马车夫大吼:“难道你胆敢无视王国法律吗?”
而那个拽着他的头发猛踢他的下身的红发克莱尔人忽然停下了动作,然后冷笑起来:“我的父亲,是这片领地的卡塔尔男爵——我就是这片土地上的法律”
这样的话语如果在欧瑞王都的大街上说出口,不出一刻钟禁卫军就将会将他按倒在地,然后冠上一个“谋反”的罪名。然而此处山高皇帝远,他的父亲,那位卡塔尔男爵似乎又的确是附近拥有实权的人物,难怪他如此狂妄。
偏远地区的贵族们目无欧瑞的那位国王似乎已经是国内心照不宣的秘密了。尽管欧瑞的国王拥有禁卫军与边防军,但长达百年的安定生活已经令这两支军队的战斗力下降到了无法想象的地步——仅从防御古鲁丁时当地的边防军需要雇佣军队来作战就可见一斑。
何况不少军队的高级将领同时又是当地行政官员的亲友,从前“震慑诸省”的能力就更加成为一句空话。地方军队指挥官与地方行政长官沆瀣一气、组成了一个巨大、畸形的地方权力体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使得他们之间的骄纵风气越发强烈。而在某些更加偏远的行省,地方贵族甚至私设法庭,来秘密审判那些触及了他们的利益的王室派遣官员……
从大局上来看,这是一件好事——贵族们藐视王权,那么在王室陷落之后他们更容易混战一团,挑起纷争。
但从目前来看,可是一件麻烦事——四个人对两个人的殴打还在继续,由于其中的一个车夫还了手,红发的青年男子甚至抽出了腰间的长剑……然后刺进了对方的胸膛
他身后的三个士兵顿时目瞪口呆,而另一个车夫则惊恐地大叫:“你杀了他——你竟然杀了他他可是一个自由民”
欧瑞的法律规定,贵族杀死隶民只需要缴纳一定数量的罚款……然而贵族杀死自由民的话——那种有可能因为军功而晋升贵族阶层的自由民,就无法以金钱抵偿。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审判——尽管相对于限制自由民的法律宽松得多,但那仍是常人无法接受的代价。
红发的青年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慢慢从车夫的尸体上抽出自己的长剑,后退两步、猛然转头,恶狠狠地打量之后的几辆的马车。
有三辆车的车厢简陋,似乎同样属于自由民,另一辆——我前面的这辆黑色马车,虽然做工精致、装饰华美,但并无贵族纹章,可能是一个富有商人的座驾。
而我们处在富商的马车之后,他冷冷地瞪了我一眼,侧身对另一个士兵说了些什么。那人稍微犹豫,但红发的青年神情凶狠,再次低声呵斥。后者终于慢慢地走到远处的一片树丛里,摸索起来,然后拎出了一柄十字弓。
我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了。
对于这样一个目无法律的当地官员之子来说,杀光一群没有爵位的自由民,绝对比任由他们通过,然后将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然后再以家族力量平息要轻松得多。
被打倒在地上的那个车夫似乎也看出了他们的用意,拖着一条残腿试图逃走。但那年轻人立即大步走上前去,一剑刺入他的后心——这一次的动作比上一次干净得多,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前面几辆马车的车厢里立即传来了惊叫声,似乎里面还有家眷。
但此刻两个持矛的士兵已经走上前去,用长柄武器恶狠狠地戳破了那马车的窗户,一阵更加凄厉的喊声当即传了出来。
第三个持有十字弓的士兵走慢慢地走向我们,将箭矢对准了我,然后又向坐在我前方那辆马车上的车夫晃了晃,示意我们走下来。
我在刚才就注意到了前方的那个车夫——他穿着质地良好的厚外套,冷眼冷眼旁边惨剧的发生却已然镇定,就好像一尊石质的雕像
第九十二章神秘武器
第九十二章神秘武器
我自然不会乖乖地走下来,那个车夫也没动。持弓的士兵再向前一步,然后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也许在他看来那个神色冷漠的车夫比我更难对付——不得不承认在战场上,相貌加分较高的人带给敌人的危机感总是比不上另一些相貌平平的人。
令那个士兵惊讶的一幕发生了——马车夫几乎就在他扣动扳机的一刹那向左侧歪了歪。去势凌厉的弩箭擦过他的脸颊射进大路另一侧的树干上,震下了几片落叶来。
然后那车夫将手探进大衣之下,取出一件样式古怪的武器对准了正在试图为十字弓上弦的士兵。那是我从未见过的武器——大约有小臂长短,前端是一个喇叭形的开口,闪耀着金属的光泽。后方是弯曲的木柄,被车夫握在手中,看起来像一只小号。
那士兵停止了动作,抬头惊异地看了看他,脸上露出不明所以的神色来——在他看起来这东西似乎并不具备任何威胁性:短且钝,没有一件兵器所应有的那种锋锐感。
但他在下一刻就知道自己的判断错误了——随着一声巨响,“喇叭口”冒出了一阵混杂着硫磺味儿的浓烟和火光。士兵的脑门上当即出现一个小孔,然后瞪大眼睛迷茫又无助地倒了下去。
我感到自己的瞳孔微微一缩——是火枪。
帕萨里安没有为我描述过这种武器的确切模样,但他曾经告诉我,那种东西发射的时候,会“冒出火光与浓烟,发射出小巧的弹丸”——士兵的脑袋上并没有箭矢,因为我立即确定了它的身份。
“火枪”击发的巨大声响顿时吸引了前方三个人的注意力。他们停止手中的动作,面带讶色地看向倒地的士兵,然后再看向那个车夫——他的手中还端着那武器,喇叭口仍有青烟冒出。而后他又将左手探进斗篷里,又取出另外一柄一模一样的东西来,遥遥对准了那三个人。
似乎“火枪”这种东西就像法师们所记忆的魔法一样,一旦使用就需要重新“记忆”或者“填装”。但好在他的身上携带了两柄武器——就像法师们记忆了多个魔法。
但假如他的身上携带着十几把或者更多、假如有上百个人携带了十几把或者更多……一个低级法师似乎就只有逃跑的份儿了。
远处的三个人听到了声响却并没有见到刚才的那一幕。因而在略一犹豫之后,另一个士兵平端长矛,以标准的冲锋姿态向这边大步跑来。马夫左臂平端,没有丝毫颤抖,枪口对准来者的额头,直等到对方接近自己二十米的范围之内时才轻勾手指。又是一声巨响伴随着烟雾与火光,那正在前冲的士兵的脑袋陡然后仰,脖颈之间发出清脆的骨折声。身体伴随着脑袋后飞回去,像一只被戳破的葡萄酒袋子一样落在了地上。
不知是准头有失还是车夫故意为之,这一枚弹丸打在了那士兵没有头盔防护的头顶上。一大片颅骨被掀掉,红红白白的脑浆溅了一地,死相“惨不忍睹”。
这一次红发的青年与仅存的那个士兵终于愣在了原地,下意识地紧握手中的武器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实际上这火枪的威力与十字弓相似,但因为它能够发出巨响、有火光与烟雾、又是这些人从未见过的东西,因此带给他们的冲击力远比十字弓要大。
这时候前面的车厢里有人敲了敲车夫身后的玻璃,然后是一个年轻的男声:“让他们搬开路障,乔治。”
车夫保持着腰杆高挺的坐姿微微点头,然后阴森森地向那两个人说道:“移开前面的马车,把路障搬开,让我们通过。”
红发的男子愣了一愣,随即颤声招呼仅剩的那个士兵,跑到最前面一辆马车前费力地去推那两道木质的路障。趁这功夫,车夫将手中的火枪收进怀里,身后从座位地下拎出了一柄十字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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