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里的安格斯特拉比白天更加病态苍白，那张脸上完全没有一点血色，好像一阵夜风就能把他挂倒在地，唯一露在外面的红眼睛却亮得惊人。
刚才在训练场练习射击时，安格斯特拉打出了比他们好得多的成绩——不管是静止靶还是移动靶、射击距离是多少，他全部射中靶心。
狙击训练时，他在1250码的距离打到模拟目标的鼻子，前面的距离都一一命中左眼。
枪法出色、擅长审讯和狙击、黑客技术惊人……明明是值得被所有人认可和珍惜的全方位天才，为什么会沦落到一个危险的罪犯组织里？
每次安格斯特拉展现出强大的能力，安室透心里都会有这样惋惜的想法。
他想法很多，明面上却一点都没表露出来，他看向安格斯特拉背后的剑袋：“你会剑道？那需要我以后陪你练习吗？”
在日本警校里，男警会练习柔道和剑道，女警会练习合气道，安室透会一点剑道。
安格斯特拉露出犹豫的表情：“不用，我看得出你练剑道没多久……我剑道水平不比射击差，不小心把你打坏就不好了。”
“…………”
安室透身为当年的警校第一，脑力和武力在同期都没有对手，结果在成为卧底后，三番四次被个看着就身体不好的未成年人当朵娇花小心呵护，让他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如果是被人看不起，他还能阴阳怪气地刺回去，但安格斯特拉这种态度……
安格斯特拉完全没注意到安室透的异常：“我们进去吧，别傻站在门口。”
安室透回过神，和安格斯特拉一起进屋。在打开玄关处的灯后，换好拖鞋的安格斯特拉立刻奔向二楼。
“你不去洗澡？”安室透在后面叫住他。
“我先去看钱多多怎么样了，你先洗。”安格斯特拉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
安室透有些无奈，要是安格斯特拉哪天洗澡忘记带换洗的衣服，他就能正大光明以送衣服为理由进去看他绷带下的身体了，他总不可能包着那些绷带一起洗。
可惜了，希望落空的安室透在心里叹了口气，自己去拿换洗衣物进入浴室。
……
安室透洗完澡后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柯基公仔被他放在沙发另一边。
最近东京比较太平，没发生什么重大的刑事案件。对电视剧、综艺、二次元都没什么兴趣的安室透拿着遥控器，他不知道该看什么节目，一个个频道切换过去。
没多久，安格斯特拉也洗完了。他抱着钱多多来到客厅，坐到安室透的身边。
安室透朝他看去，和前几次差不多，安格斯特拉身上的常服换成了睡衣，没擦干的头发末梢还在滴水，但绷带和进去时差不多。
“你喜欢这种……选美节目？”
安格斯特拉把柯基公仔垫在手臂下，又把钱多多圈在怀里。三色猫幼崽在喜爱的主人和玩具的包围下，发出了满足的咪呜声。
安室透在看到安格斯特拉坐下后就一直看着他，他自己都不知道现在电视播的是什么。
他回头一看，电视屏幕上衣料单薄的美女瞬间撞入眼帘，让他拿遥控器的手一抖，差点当场把它摔掉。
第130章 苦酒的女神是……
在大脑短暂地空白了一秒后，安室透冷静下来。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被人抓到在搞手艺活，就是看个节目，没必要感到尴尬。
安格斯特拉都十四岁了，对某些方面不可能一无所知。像他在这个年龄的时候，班上就有同学把老爸的成人杂志顺到学校来。
……不过电视台的审核是怎么回事，这种节目明明是深夜档，为什么会在9点多时播出？不怕被小孩看到吗？
安室透没有立刻切换频道，现在换频道会显得他在心虚。他握着遥控器，瞄了一眼身边的未成年上司。
安格斯特拉靠在沙发上，怀里柯基公仔的狗头正对着他。
同是幼崽的钱多多站在公仔上对他喵了一声，它抱住小主人的右手，把头埋了下去。
像是察觉到安室透的注视，安格斯特拉转过头看向他，两人的视线撞个正着，他表情平静地抚了抚钱多多的后背。
“我不会对你们看节目进行限制，这是个人自由……而且男人看这种节目挺正常的，你没必要尴尬。”他开口安慰道。
他的口气很平淡，仿佛电视上放的是正经的科学节目，让安室透原本打算说的话成了废稿。
道理是这样没错，但是从未成年的安格斯特拉嘴里说出来，总感觉太淡定了——是真的没当一回事的淡定，不是故作成熟。
安室透嗯了一声，收回视线，他暂时没有换其他频道。
这的确是一个选美节目，在镜头切换到衣衫完整的男主持人身上后，安室透稍微松了口气，开始想安格斯特拉刚才的态度。
总觉得他太冷静了，完全没有未成年人对这方面事情的好奇……该不会是他已经经历过了？
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可背后影射出更大的问题。安室透在沙发上坐直身体，他意识到了过去被他忽略的某些事情：
犯罪组织里除了卧底，大部分人不管男女都是穷凶极恶的暴徒，安格斯特拉在组织外都遇到过女食人魔，在更危险的组织内部，是否也有人觊觎着他？
现在的安格斯特拉是很厉害，但他进入组织时只有七岁。
受到儿童身形与体能的限制，安格斯特拉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不会有什么自保能力。
变态动手不会管年龄，甚至无力的幼童更能激起他们的施虐欲，比如那个女食人魔，她在杀害并吃掉那些受害男孩的某部分身体前，会骑在他们身上，强迫他们和自己发生肉体关系。
安格斯特拉长相出众，现在是可爱，再大一点就是帅气，明明身处黑暗却依然气质干净，性格比较直白，最重要的是他没有什么防范意识。
这样的少年在一个犯罪组织里过于醒目，很容易到吸引各种对他不怀好意的家伙。
“安室，你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身边的突然有人喊他，让安室透下意识朝那里看去，然后他对上了安格斯特拉无奈的表情。
“我刚才……”
安室透意识到自己刚刚脑洞大到足以被面前的小上司灭口。
“放心，你没把心里话说出来。”
安格斯特拉坐直身体，把柯基放到一边，抱着钱多多很轻地撸了几下。
“是你的表情太奇怪了，刚才我喊你、你回过头看我的时候，你瞳孔还放大了……难道你在想我的事情？”
面对当事人，安室透肯定不会把脑洞告诉给他。
毕竟仔细想想，自己想从安格斯特拉身上套取有用的情报，不止如此，更是想用违法手段去看他绷带下的身体……也该算在“不怀好意的家伙”里。
“我在想你会喜欢什么样的女人，这个节目里有你喜欢的类型吗？”安室透笑了笑，说谎可是卧底的必修课程。
“你在想这个？”
安格斯特拉愣了愣，他没有对安室透的话产生怀疑。
在疑心病上，他和琴酒简直是两个极端，这让安室透在庆幸的同时，良心也有点痛。
安格斯特拉要是能和琴酒中和一下就好了，琴酒疑心病过重，他和诸伏景光每次和他见面，动作稍微有点不对就会被他拿枪指着。
“没有。”安格斯特拉重新靠回沙发上，“我不喜欢她们。”
安室透仔细打量他的表情，安格斯特拉是个很好懂的人，他很少会隐藏情绪或伪装表情，语言表达也相当直接。
他说不喜欢，那就是真的不喜欢。
“我喜欢樋口一叶。”安格斯特拉又补充一句。
“……？”
安室透虽然有着混血的外表，可是个土生土长的日本人，听到樋口一叶的第一反应是那个近代女作家，第二反应是难道组织里有个和她同名的成员。
“因为她长得漂亮？”安室透试探性地问道，他好奇到底是哪个樋口一叶。
“钞票上的女人都是漂亮的。讨论她们的皮相很肤浅，你不能只看她们的外表，要看她们的面值。”
“…………”
安室透无语，翻着和上次图书馆见到的小男生同款半月眼，拿起遥控器换频道。
由于晚上进行过训练，两人都有点累了，他们看了会儿美食节目，在十一点出头时各自回卧室睡觉。
……
第二天一早，安室透被一阵重物落地声给吵醒。
随着和安格斯特拉越来越熟悉，他在安全屋里的睡眠质量越来越好。明明几米外的房间里就有一个组织代号成员，他却仿佛回到没有接到卧底任务时的休息状态。
他睁开眼睛，缓了半秒后翻身而起，他立刻意识到是那里传出的声响。
安室透顾不上穿上拖鞋，他一步就跳下阁楼，朝着安格斯特拉的卧室冲去。
“发生什么……？？”
卧室门刚被打开，一个人影就扑了上来。
安室透条件反射地想挥拳击退对方，但看到那张缠着绷带的脸后，他瞬间收手，改为接住对方。
“怎么了？”
安室透拍了拍安格斯特拉的后背，他整个人都挂在他的身上，抓着他衣服的手都在颤抖……这是受到什么刺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