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样的声响，她扭头看向海面。
海上烟花表演离轮船不远，色彩缤纷艳丽且规模盛大。那些从夜幕中落下的火花，仿佛能把整艘船笼罩其中。
宫野志保没对表演感到新奇，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这是铃木集团的安排？”
安格斯特拉停下脚步朝那里看去，只一眼就否认她的猜测：“不是他们。如果是铃木集团准备的，他们会在导游手册上提到。”
……既然不是船主人准备的，那会是谁呢？
宫野志保心里猜测，但她没有问出来。
海面上，烟花接二连三点燃升起，照得整个夜空亮如白昼。
宫野志保发现安格斯特拉似乎对烟花很有兴趣，见他不急着走，她也没催促。
周围很静，她听得到远处游客在甲板上的喧闹，听得到天空上接连不断的烟花盛放声，可那些声音离她太远了，她身边的安格斯特拉没有再说话。
宫野志保无言地继续欣赏了一会儿烟花，然后看向一边的发小。
他面朝大海而立，手握在栏杆上，海风吹动着他的头发与衣服两侧的帽绳，胸前那三只小动物也被风吹得皱巴巴的，不像买来时那么可爱了。
“……boss。”
忽然，她听他用肯定的语气喃喃道：“这是boss特地安排的。他很喜欢烟花。”
宫野志保愣了愣。
听到这句话，她不止想起这艘邮轮的来历和那位先生有关，看着夜空上那些转瞬即逝的光华，她还想起去年在箱根旅行时他们看的那场烟花。
那次她本来和姐姐、库拉索同行，中途库拉索临时离开，就把她们托付给安格斯特拉保护，于是她们姐妹就和安格斯特拉……以及那时还跟在他身边的苏格兰威士忌，四人找好位置，一起欣赏那场重生祭的烟花表演。
那次旅行安格斯特拉带着他的三个手下，那时候他的表情是……
“砰！”
下一抹烟花在空中绽放，照亮了安格斯特拉平静的脸。
“他很喜欢，那你呢？”宫野志保低声问道。
“我当然也喜欢。”安格斯特拉松开栏杆，背过身不再去看，“只是boss喜欢邀请更多人一起欣赏，我的话……能有两三个朋友愿意陪我一起看，就满足了。”
“滋滋……”
就在这时，走道上的灯尽数熄灭。
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宫野志保敏锐地发现其中有夹杂着手枪上膛声——过去常和琴酒待在一起的她，对这声音非常熟悉。
她丝毫不慌，伸手摸向胸针上伪装成珍珠的微型毒气弹。
就在她想先下手为强时，一只手突然从旁边伸来，握住她的手，温柔又强硬地阻止了她的下一步动作。
“交给我就好。”安格斯特拉说。
宫野志保听到脚步声渐进：“我想帮助你……”
或许安格斯特拉愿意一直保护她，可她自己不想再当那个软弱的雪莉。
她的胸针、手环、项链等饰品里放满了她研制的新型毒药，足以让这艘船的人悄无声息、尸检都查不出任何结果的全部上天。几个混搭一下，还会产生爆炸，威力炸不了船，但炸几个人绝对足够。
她想告诉他，在遇到危险时，她也有了保护他的能力——所以他不用再像白天那样，因为顾忌着她的安危，无法去做他想做的事。
“……我知道。”
安格斯特拉露出一抹笑容，这是他上船后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
“我知道雪莉你对我的心意，我们是朋友，而且没有其他东西夹在我们之间……正因为这样，我更不能让你涉险。”
宫野志保刚想要反驳，但在抬头对上那只眼睛的时候，一阵倦意涌了上来。
“不用对早上的事多想，那是我自己的选择。”
“是我选择了……我应该留在哪里……”
————
“烟花不是铃木集团准备的，极有可能是敌人的袭击预告！大家注意！”
“怎么回事，灯怎么全部熄灭了？！”
“去宴会厅集合！发现可疑的人立刻汇报！”
“快去联系船长和其他船务人员！”
四层走廊上，一个打扮成服务员的公安警察听着耳机里上司的大喊大叫，感到脑袋被震得嗡嗡疼。
他来到楼梯口，想赶去下面的宴会厅，却看到一个眼熟的男人正好从下面缓步走上来。
“尹泽前辈！”他大喜道。
虽然面前的男人没有戴那副宛如是他本体的眼镜，刘海也被梳到脑后，气质和平时略有不同，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尹泽润一脸迷惑：“你是？”
“昨天的会议我因为轮岗没参加，难怪你认不出我……”后辈语气失落，不过很快重新打起精神：“我是小你一届的警校生，曾经听教官说起过你的往事，所以我非常尊敬你！为此在毕业后也申请去了警察厅！”
“原来是这样……”
尹泽润摸了摸耳朵上那枚警察厅同事间的通讯耳机，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不过，我可不是什么值得尊敬的前辈。”
“你太谦虚了，我听教官说——”
“小心身后！
”
没等他话说完，面前的尹泽润突然脸色大变。
后辈被吼得身体一抖，很快反应过来，连忙握紧手枪，转身朝后指去。
——但枪口所指的地方空无一人。
只有更远的海面上，仍在继续放着烟花。一朵接一朵，在空中燃烧到极点，又在黑暗中消失散去，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后辈愣在原地，一条手臂犹如毒蛇突然从后背蹿出，缠住他的脖子，向后用力拧去！
“！
”
后辈愕然地抬头，映入他眼中的是尹泽润的脸。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一片冷漠，他从后方以手肘牢牢卡主他的脖子，与此同时，一个硬物抵住他的后背——
“砰！”
开枪声与烟花声重叠在一起。
在次烟花比之前都大，天空的白光几乎照亮了整条走廊。尹泽润看向地面，从胸膛溅出的血正好在一双马丁靴前落成一串。
安格斯特拉来到了这里。
第512章 艺术就是爆炸
随着烟花光芒消失殆尽，走廊重新陷入黑暗。
两个组织成员无声对视，他们中间隔着一具公安警察的尸体。
尹泽润没有出声，他的右臂仍然卡着尸体的脖子，在他开枪时，他有意调整手臂的方向，好让这位据说很尊敬他的后辈最后一眼看到的是漂亮的烟花，而不是不小心在童孔上落下自己的影像。
虽然这船大概率会沉，可能用不到验尸，但小心点总是没错的。
后辈的耳机里一阵沙沙声，尹泽润放轻力道，以免不小心把尸体的颈椎弄断。
“怎么回事？三岛你那边怎么样了？！”
对面传来风见裕也着急的声音。
三岛……这应该就是这个后辈的姓氏了。
尹泽润在心里默念一句，几乎在听到对方声音的同时，他收起左手中的动物园组织配枪，转手从怀里拔出另一把警用手枪，对准楼梯下方。
两个临时汇合后跟着他从下面上来、因为步速慢而被他甩开一点距离的动物园成员出现在那里，他对着他们瞬间连开两枪。
“砰！”
“砰！”
尹泽润枪法一般，在组织里完全比不过琴酒，过去警校里比柳吉顺一略差一点，但也能熟练地非惯用手射击以及盲射。
两声枪响，两人被一枪爆头倒下。
尹泽润收起枪，左手手指贴在自己的耳机上按了按，切换成公安的交流频道，除了风见裕也，里面还传来其他好几个人的询问。
集体通讯有好有坏，坏处是很多人挤在一起很吵，容易错过重要的信息，好处是有几分钟不说话也没人怀疑，方便卧底能趁着那几分钟去做点其他事。
尹泽润在频道里喊了一句：“风见。”
风见裕也听到他的声音，先是一愣，然后连忙进入私聊模式。
目前船上大部分警察厅同事们只知道尹泽润有特殊任务，但不知道他的任务就是在袭击船的动物园组织当卧底，这件事只有作为接头人的风见裕也知道。
“尹泽先生，发生了什么？你们在哪里？！”风见裕也着急问道。
“我们在四楼楼梯口……我出现了失误，因为急着赶来和你们碰面，竟然没发现他们竟然派人跟踪我，刚才三岛和我打招呼，正好被他们听到了……”
尹泽润顿了顿，他缓慢蹲下，右手手臂彻底松开，让后辈的身体悄无声息地倒在地上。
“我不得已开枪击毙了他们，但是三岛……”
他低头注视着地上那具被自己从背后被打穿心脏的尸体，目光里似乎闪动着和语气同样的怜悯。
“三岛被偷袭，已经不幸……殉职了……”
“…………”
对面沉默。
尹泽润感觉到安格斯特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但他也没有说话。
半晌后，风见裕也才重新开口，他声音里有对同伴牺牲的伤痛，可他问的只有一个问题：“那尹泽先生你暴露了吗？”
“还不确定……”
四重卧底继续编造谎话，收起手枪缓慢起身。
三言两语搪塞了对面的风见裕也，尹泽润摘下通讯耳机，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录音器和密封袋。他按下录音器放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音效，把它和耳机一起塞入密封袋，将袋口仔细封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