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幼驯染和战友，他不该对对方隐瞒任何重要情报。
然而现在，那枚小巧精致的窃听器牢牢镶嵌在他的耳朵上，让降谷零处处受限，举步维艰。
“波本？”诸伏景光又喊了一声。
“……没事。”
降谷零不知道此刻有没有人在监听自己，他让自己声音听上去毫无异常，因为不知道另一个自己到底干了什么、到底暴露了多少，他都没敢用公安间的暗语偷偷传信。
“我感觉很好。”
简直没有比这更糟糕的感觉了。
……
结束和诸伏景光的通话，降谷零看了看时间，藏好公安联络手机，拿起另一部手机回到客厅。
没等多久，晚餐送来。
服务员放下晚餐后推着餐车离开，降谷零只是稍微问了几句就放过了他，毕竟屋内还有一个更大的情报源。
他将布丁放在自己对面的座位前，去敲响安格斯特拉的卧室房门。
“……波本？”
打开门的安格斯特拉愣了一下，降谷零发现他已经脱掉了那套西装，换上平时最常穿的卫衣，棕色的兜帽上还垂着一对熊耳朵。
“我多叫了一份布丁，你要尝尝吗？”
降谷零语气和缓，他直视着安格斯特拉的眼睛，同时在心里准备着各种说辞。
第一个问他们旅行时发生了什么，接着问……不，还是先问一下耳朵上的窃听器，这东西对他的限制最大。
如果不赶紧摘下来，他都不敢和张口就要喊出他本名的风见裕也联系了。
安格斯特拉和他对视一眼，微微点头：“好。”
降谷零看着比他略矮一点的少年走出房间，还顺手带上门。趁着房门还没合上时，降谷零赶紧往里面扫了一眼，发现书桌上堆积着很多文件。
安格斯特拉的眼底有黑眼圈，这几天他都在看这些文件？那我应该为他……等等，他在想什么？！
降谷零赶紧按下心里莫名其妙的想法，快步跟上安格斯特拉，在他对面坐下。
他撩了一下耳边的头发，故意将那侧头发完全梳到耳后，露出那只戴了窃听器耳钉的耳朵，让安格斯特拉可以注意到他。
在离开卧室前，他检查过这个耳钉，确定这就是自己过去在巴黎时戴过的那个，只是外壳改造成了一只小狗。
之前的解锁密码是安格斯特拉的左手拇指，但可以设置成更复杂的，降谷零在地下基地看过爱尔兰为其他成员解锁，那个密码是右手拇指-左手小指-右手食指-左手中指，顺序不能乱，一旦顺序错误也打不开。
果然，安格斯特拉注意到了他撩头发的举动：“是耳钉戴着疼吗？”
“还好。”降谷零表面微笑着。
“如果不舒服就摘下来，长期戴着耳钉容易造成皮肤损伤。”安格斯特拉说，“在你昏迷时我也想帮你摘，但密码不是我的指纹了，我不敢硬扯下来。”
降谷零心里某处沉了下去。
……这其实在他的意料之内，送餐员说他前几次来时看过安格斯特拉端着水进卧室，他起来时感到脸和身体很干净，没有任何长期不洗澡的臭味。
安格斯特拉连这个都每天不落，不可能放着耳钉不管，除非管不了。
“莱伊已经完成了他的加拿大任务，明天就会过来，我帮他再开一个房间住一晚，等到后天我们回日本。”
降谷零抓住关键词：“莱伊？他在那边的任务是……”
安格斯特拉一脸平静地将叉子捅入布丁。
“他在加拿大国家塔上，杀了来自加拿大安全情报局的卧底。”
第477章 赤井秀一：我暴露了？
第二天，洛根国际机场。
今天波士顿是个好天气，天空碧蓝如画，暖洋洋的日光落在人的身上，仿佛可以驱散掉数月冰雪带来的寒意。
赤井秀一穿着很有组织风格的一身黑衣，他跟随人群下了飞机，走在通往航站楼的廊桥上。
从多伦多飞到波士顿只要一个多小时，他搭乘早上六点的飞机，现在不到八点就已来到美国。
因为高大英俊的外貌与略显阴郁的气质，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多看了赤井秀一几眼，结果被他捕捉到探视的目光。在和那双绿眸对视的瞬间，所有的心思碎成冰渣。
赤井秀一看着对方僵硬的表情和露在外面的手。
表情惊慌，手部没有锻炼的痕迹，这样的服装和鞋子不适合藏武器和追赶……
……普通人？不过还是不能放松。
赤井秀一收回视线，眼角余光还是时不时地打量着周围。
他就一路维持着这样的高度警觉，进入了航站楼。
……
不怪赤井秀一这么疑神疑鬼。
这次FBI探员集体自杀事件是史无前例的恶劣，普通民众看过热闹就完事了，FBI总部不会轻易放过这件事，就连作为卧底的他也在关注。
出于谨慎考虑，人在加拿大、身边毫无助力的赤井秀一没有立刻联系詹姆斯或卡梅隆，更没联系FBI总部里的其他同事，只是浏览新闻获得最基础的情报，同时耐下心等待。
他给安格斯特拉发过邮件，小上司好像很忙，每次邮件回信都不多，总说手上的事还有事没忙完，他把他和波本的酒店地址给了他，说他随时可以过来。
但就是这个地址，让赤井秀一更加警惕。
他知道这家酒店，这是十几年前羽田浩司被害的地方，是他父亲前往美国调查的第一站，同时他自己加入FBI后调查过这里。
他们竟然选在这个酒店，房间还正好是羽田浩司遇害的房间。
这是可怕的巧合，还是说……
他暴露了？
可能这是卧底的通病，一点微不足道的风吹草动，都会让他们产生怀疑。
赤井秀一在离开日本前，还特地提醒过FBI那边让诸星大远离波士顿，并且告诉他们不要对安格斯特拉他们动手。
原话是“不要打草惊蛇，为了两个成员就暴露卧底身份根本不值得”，他认为这个借口足够了，总不能明说以大部分FBI的水平就是去送人头的……但他不能百分百肯定FBI的人会听进去。
毕竟FBI内部分为好几派，部分知道组织的存在，一大部分不知道；知道的人里有詹姆斯那样打算慢慢收集情报的稳健派，也有比较激进的急性子。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几年前赤井秀一的调查是在暗中进行的，并不是大咧咧跑去酒店询问，从酒店员工那里无法知道他的身份。
出于对自己身份的担心，在加拿大的这段时间，赤井秀一每天故意出门溜达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没有人监视，没有人跟踪。
在完成猎杀阿夸维特的任务后，他就没有再见过组织其他人，组织好像完全忘了他的存在。
赤井秀一等了几天，最终选择自己主动来到美国。
卧底是需要隐忍蛰伏，可在很多时候，也需要主动出击。
……
酒店距离机场不远，飞机落地二十分钟后，赤井秀一就在酒店前台完成登记。
“克洛先生只预定了一晚。”前台将房卡递给他。
赤井秀一微微点头收回房卡：“知道了。”
他搭乘电梯来到顶楼，他行李不多，身上只有一个简单的背包。
在离开加拿大前，他把狙击枪交给装作酒店服务员进来打扫的底层成员，藏在装床单的衣篮运走，因此刚下飞机的他身上是没有任何武器的。
为保险起见，赤井秀一去了不需要持枪证的暗巷购买武器，藏在随手就能拔出来的地方。
电梯很快就到顶楼。
他走出电梯，没有去自己的房间，而是敲响对面的、属于安格斯特拉和波本的房间。
“咚咚。”
一阵短暂的安静后，门开了。
波本站在门口，维持着开门的姿势，在看到是赤井秀一时，他的脸色明显沉了下来。
“……”
“……”
两人没有说话，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毫无掩饰的厌恶。
赤井秀一承认波本的能力很强，但就是因为知道他能力强，他才会对他更加警惕。
也不知道波本昨晚干了什么，眼里带着血丝，不过衣着仍然完美，修身的白色衬衫下是一条浅棕色的长裤，一枚耳钉在他耳朵上闪烁着光亮。
见到波本眼底下挂着一对肤色都掩盖不住的黑眼圈，赤井秀一挑了挑眉。
难道波本失宠了？
赤井秀一凉嗖嗖地想，除了安格斯特拉不要他，他可想不出其它能打击到他的理由。
“莱伊。”
波本看着他，忽地扯开嘴角，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
赤井秀一对他的恶意早就习以为常，就当是一只恶犬在隔着挣不开的铁笼在对他龇牙咧嘴。
时隔几日再见组织同事，他忽然又想起了FBI集体自杀案件。
不知为何，这次案件总让他回忆起胡佛——那个去年跟踪宫野明美，和CIA探员当街打架，最后也是在镜头下自杀的FBI新人探员。
一个人自杀还能说是这人一时想不开，是个意外；
那么多人集体自杀，总不会是都想不开，这背后肯定另有隐情，赤井秀一总觉得两者有什么联系。
是胁迫？精神催眠？还是……某种药物控制？
至今仍受到雪原孤狼幻觉困扰的赤井秀一一手插在口袋，背包单挂在右肩上，他直接朝里面看去，懒得再给波本一个多余的眼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