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这么说潘诺……】
境白夜打完,自己都愣了一下,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第一反应是去反驳那句话。
他默默把这些字删掉,重新写了新消息。
【那不是苦肉计,安室伤得很重,差点就死了。——angostura】
【好吧,如果你那么坚持……既然你那里没法住,我会找其他酒店。——vermouth】
境白夜想了想,她周四傍晚来日本,那天他在医院、苏格兰休息,他可以让苏格兰提前见一见……不,这好像不太行。
他暂时放下手机,扫了一眼身边的苏格兰。
这位临时监护成员注意到他的视线,对他露出温和的笑容:“怎么了?”
“没什么……”境白夜低头重新去看邮件。
贝尔摩德表面身份是沙朗·温亚德和克丽丝·温亚德,两个全是国际知名女明星,在她彻底息影前,应该避免以真容出现在大部分成员前。
他愿意信任苏格兰,可这次涉及了贝尔摩德,他得更加谨慎。
【你在日本的这几天,最好保持着易容状态。——angostura】
贝尔摩德不是时刻都会易容的,就像七年前她遇到他时,他见到的就是她真正的容貌。如果她那时用了张普通的脸,他大概不会那么轻易和她走……
【知道了xxx~——vermouth】
境白夜看到结尾的三个x,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有点点害羞。
贝尔摩德、雪莉外加库拉索,她们全部很喜欢捏他,要说她们有什么不同,就是贝尔摩德是唯一会捏完后还亲亲他脸或额头的……
第318章 陪你一起看骨灰烟花
境白夜放下手机,几乎是同一时间,病房的门打开了。
风户京介走出房间,离开时还顺手带上了房门,他走到双双站起的境白夜和苏格兰面前。
“安格斯特拉先生,我有话得单独和您谈谈……您能方便来我办公室一次吗?”
境白夜愣了一下,他怎么觉得风户京介说这话不太妙?
每当影视剧里医生用这种表情说出类似的话,往往意味着病人情况相当严重。
“安室到底有什么问题?”苏格兰表情严肃。
“嗯……其实是组织成员很常见的问题。”风户京介用词很含糊。
苏格兰眉头微皱想继续询问,被境白夜拦下。
“你待在这里陪着安室,如果他身体不好再出现什么急症,立刻呼叫医生。”境白夜看向医生,按下心里的担忧:“风户医生,我们走吧。”
……
境白夜跟着风户京介来到十三楼。
这家医院的院长和副院长全是组织的人,十三楼没有接待普通病人的诊室,为组织工作的医生在这里会有第二个办公室,供他们和组织成员探讨病情使用。
这层楼很安静,不是天天有医生过来,会有人定期打扫。
他们进入办公室,风户京介关上门。
“请坐吧。”他示意了一下办公桌边的另一张椅子。
“安室他情况很严重吗?”境白夜迫不及待地问。
风户京介是一个通过心理咨询师资格考试的外科医生,外科手术和心理问题诊断,他都是专业的。
“不管是什么疾病,诊断的前提是病人肯告诉医生自己哪里不舒服,而那位安室先生很排斥我。”
风户京介轻叹了口气:“这样的组织成员不少,毕竟你们身上的秘密很多,一些秘密也不是我这个医生可以听的,我理解他这么做……”
境白夜知道组织成员的特殊性,他们的防备心比普通人重得多。
“你是想让我去劝他说实话?”他眉头紧皱。
风户京介否定道:“不,心理问题不可以强迫,逼迫会出更大的问题。”
他说话时双手安静地搭在腿上,境白夜看到在他的左手上,有一道细长的、几乎跨过整个手背的浅色伤口。
外科医生的手非常重要,如果没有斯皮亚图斯的治疗,以他这样的手伤,绝对无法再次拿起手术刀。
“那该怎么办?”
境白夜很担心,心理问题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得正视和认真治疗。
“请您不用着急,他这样的病例,我曾经在斯皮亚图斯先生的指引下见过一个类似的……”
提到斯皮亚图斯时,风户京介的眼神和语气明显变了。
“您听说过‘解离症’吗?”
……解离症?
完全不认识这个专业名词的境白夜,诚实地摇了摇头。
“解离症是一种发生率很低的精神疾病,常见病因有两种,第一是极重的身体创伤,第二是巨大的精神压力。”
“这类病人的自我认知会混乱,自己看自己就像在看另一个人。每一种人格都是完整的,切换时非常突然,再好的演员也无法模仿得唯妙唯肖,所以身边的人——尤其是熟人——很快就会发现异样……”
“患者常有失忆症的现象,有时感到时间过得很快,有时会不记得曾经做过的事。”
境白夜越听脸色越难看,手慢慢攥紧了。
说解离症他不太懂,说每一种人格他就听懂了,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极重的身体创伤,这是指昨晚安室遇到的爆炸。
至于精神压力……
境白夜回忆一下,他应该没给安室透什么精神压力,发现他害怕警察和杀人,就努力避免他遇到或执行这种任务……难道是过去审讯泥惨会干部和处理琴费士时吓到过他?
“那该怎么治疗?”
“这是一个很漫长、很曲折的过程。”风户京介看向他,“多重人格是强兴奋点主宰的,人格间的转换,便是多重兴奋点间的转换。”
强兴奋点?
安室透的强兴奋点会是什么?
境白夜迷惑着,就听面前的医生继续说:“解离症患者受暗示倾向很高,他们很容易被催眠,而且不同人格的性格、喜好、信念……包括善恶观,或许会完全不同。”
“这样的病人对自己,对队友,都是很危险的存在,就像一颗定时炸弹。”
“安格斯特拉先生,作为医生,我会救助每一个病人;以组织的立场……我想劝你放弃这个成员。”
风户京介的声音温和,他认真地做出建议。
但他的话,却像重锤砸落在境白夜的心头。
————
病床上的降谷零听到开门声费力地扭过头,是诸伏景光进来了。
他见只有诸伏景光一个人:“安格斯特拉呢?”
“……风户医生把他叫走了。”
诸伏景光走到降谷零身边,从昨晚看到新闻到现在,他一刻没有合眼,甚至是一直保持着精神紧张的状态,可他完全没有疲惫感。
他看着浑身缠满绷带的降谷零,抬手按了按额角,发小的多灾多难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唯一的想法是再次庆幸他们的上司是安格斯特拉,他不会随意抛弃受伤的发小……
降谷零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保持着绝对戒备,确定自己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可是他现在会间歇性失忆……难道在没记忆的时候,他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放松点,精神紧绷不利于修养。”
熟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诸伏景光在降谷零身边坐下,用力握了握他的手,好像想通过这个动作传递他的心意。
“你并不是一个人……”
诸伏景光做着口型,背对着门,对自己的发小喊出一个无声的“zero”。
“你还有我在,我会陪你治病的。”
不只是我,安格斯特拉也会陪着你……只是看着降谷零的样子,诸伏景光没有把最后一句话说出口。
两人等了大约半个小时,安格斯特拉才和送饭的护士一起回到病房。
诸伏景光仔细去观察他的表情,发现小上司表情和离开时差不多。
护士把晚餐放在旁边的空桌上,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病房门被咔地一声合上,整个房间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里。
最先打破这份寂静的是诸伏景光。
“那位医生……对你说了什么?”
降谷零同样紧张,他真的担心自己在没有记忆的时候说了不该说的东西。
“……他说病人排斥他,很妨碍他诊断。”
安格斯特拉走到床边轻轻地握住他的手。
被小恶魔握着手让降谷零很不自在,他手指僵硬着,想开口劝他吃饭让他赶紧放开他,却在下一秒和他对视时,把所有的劝说话语生生吞了下去。
安室透回握住他的手:“我会配合治疗的……”
小上司苍白的脸色本就让他看着心疼,现在露出这样的眼神,他很想立刻跳到地上,抱住他说自己没事。
“医生说,不可以强迫你,得你完全自愿才行。”
安格斯特拉俯下身来,轻轻抱了他一下,语气坚定道:“别担心,现在医学技术这么发达,只要人没死,大部分病都是可以治好的……你要有信心,我会一直陪你的身边。”
“我绝对不会扔下你不管,我们以后还要生活在一起的……”
安室透感觉到小上司的脑袋靠在他的颈窝间,头发时不时碰到他的脸颊,让他满心欢喜。
看来他的存在被医生注意到了。
这不奇怪,他在那个医生身上感觉到了同类的气息——那副温和老实的皮相下,藏着另一个可怕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