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声对安格斯特拉说：“他们这样没问题吗？”
“他们平时挺靠谱的，不至于会乱来。”安格斯特拉叹了口气，提高音量对安室透和诸星大道：“你们不许射击对方，不许打架，不要把设备打坏了，我们很快就回来。”
宫野志保看到了两人脸色不约而同地闪过失落，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她再扭头去看安格斯特拉，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现一样对她说：“我们走吧，雪莉。”
“……”
宫野志保默默咽下了本来想说的话，跟着安格斯特拉前往武器库。
他们来到一条走廊，四周光线充足，宫野志保慢慢放开了抱着安格斯特拉的手，她朝后看了一眼，他那两个手下没有跟上来。
“你是特意支开他们的吧？”她低声问出在射击训练场里就有的疑问，“我看到你刚才在发邮件，这里有其他人在吗？”
“嗯。”安格斯特拉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向前走，“是boss和爱尔兰，他们在武器库那里。”
听到是boss，宫野志保愣了一下，随即又是“果然如此”的感觉。
安格斯特拉在组织认识的人不少，有头有脸的他都见过，地位高、不会随便在底层成员前露面的高层成员就那么几个——
贝尔摩德讨厌她，不会愿意见到她；朗姆在法国，而且他不管药物研究以及负责研究的成员……那就剩下boss了。
听到要见组织的老大，宫野志保心里却没有一点恐惧，上次的见面让她知道了那位先生跟她想象里的不一样——没有追问药物研究的进展如何、只是让她给他抽血去做化验，给了她姐姐安全的环境，又让她换了一个比较好说话的监护人。
两人很快就到了武器库，安格斯特拉在门口的身份识别机器上按了一下，电子门自动打开了。
宫野志保一眼就看到了boss，他靠在一张人字绝缘梯边，明明身处又脏又乱的环境里，依然风度翩翩到仿佛身在顶级宴会一样，怀里还抱着一只灰色的折耳猫。
“……”
她看了看boss，又悄悄打量了一下身边的安格斯特拉。
他们长得完全不像，却给她一种非常相似的感觉……当然，有点微妙的不同，仿佛在照一面茶镜，就算镜子前的人完全站在阳光之下，镜子里的影像也永远被锁在一片昏暗里，照不到一点光亮。
“过来吧。”boss语气温和，“爱尔兰在收拾最后一个箱子，很快就能找到了。”
“你们在找什么武器吗？”安格斯特拉奇怪地问道。
“不是，这个仓库里不止有武器，还有一点清理任务里回收的东西，大多来自米花町和江古田町。”boss抚了抚猫咪，见到宫野志保在看猫，对她笑了笑，“它叫‘莫尼’，你想摸摸它吗？”
宫野志保点了点头，在更换监护人时她已经看出了对boss可以有话直说，这点跟安格斯特拉一样，跟他们委婉客气，他们就真按字面意思去理解了。
boss把小巧可爱的莫尼交给宫野志保，她接过后摸了几下，忍不住举起来把脸贴上去蹭了蹭。
其实她更想贴贴安格斯特拉的脸，那样非常舒服解压……但这里有boss，附近有安格斯特拉的两个手下，为了他的面子考虑，她只好忍痛放弃了。
“先生，东西找到了。”
有着奇怪眉毛的男人、代号为爱尔兰威士忌的成员，抱着一个收纳箱从一排架子后走了过来。
他看到了安格斯特拉和宫野志保，走近后弯腰把东西放在他们面前，在他起身时，宫野志保看到他从最上面拿起了什么。他和boss对视一眼，boss微微点头，他把那个东西递给安格斯特拉。
“收下吧，这是过去的你的东西。”boss轻声说道。
宫野志保抱着猫咪，看向安格斯特拉手里的东西——
是一副做工粗糙的玩具手铐。
————
【系统，这好像是原主的东西。】境白夜翻看着这幅玩具假手铐，询问自家系统。
系统像一个被熊孩子恶意锤砸着的倒霉机器，咔咔了两声，好一会儿后才给他回应：【……是的。】
【我记得他当时把它扔到垃圾桶里去了，还说了一句……】
他勾住其中一边的铐环，灵活地在手指上转了几圈，在它差点飞去时一把握住，回忆起了当年定下契约前后发生的事。
……
七年前，江古田町。
境白夜轻飘飘地站在地上，低头看了看身体，半透明的，可以看出是他死时的衣着，那些切掉的肉片已经回到了身体上。
他尝试用力握了握手，能感到指甲掐进肉里，却一点都不疼。
【宿主，我掐断了你的痛觉感知，是直接对灵魂操作，以后你几乎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了……这不是好事，如果你以后生病或受伤，是无法第一时间察觉到的。】系统说道。
【……我不在意这个，谢谢你为我这么做。】境白夜犹豫片刻，又补充一句，【对不起，我一开始没有信任你。】
【没事，你这样的宿主不少见，我同事见过更极端的。】系统反过来安慰他，【这是一个正常的、没有感染绝望的新世界，就是杀人案稍微有一点点多。】
前超高校级罪犯、光在学校里就抹杀了四百四十四条人命的境白夜毫不在意：【没有江之岛盾子那种疯子就行。】
想到那个女人，境白夜开始犯恶心。
她很诡异，自称对他很有兴趣，找到他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
他听得一头雾水，只意识到她会影响他未来平静的高中生活，于是他当晚偷袭弄死她后，把她切成数块送入焚尸炉，再把已知的、被她传教洗脑过的另外四百四十二个同学也给杀掉、清理干净，骨灰洒在学校树林作为化肥。
结果他杀的不是江之岛盾子本人，而是意识到他会来杀人、伪装成她的战刃骸——江之岛盾子的双胞胎姐姐。
第201章 等不到的人
境白夜叹了口气，不再回忆过去，他开始思考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所以我现在是幽灵？以后也会这样活……存在下去？】
本来他想说“活下去”，但那场处刑实在让他印象深刻，他清楚地知道他已经死了。
【不会的，我在为你寻找新身体，只要对方肯签下契约、你完成了他的心愿，你以后就能代替他、用他的身体重新活下去，他的灵魂会消失。】系统说道。
【这等于是死了吧，会有这样的人？】境白夜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一看就是正常又和平的地方。
【有的，数量还不少。】系统说，【我已经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你可以看一下他的生活……他过来了，就是远处朝你走来的那个男孩。】
境白夜想避到电线杆后，然后很快意识到没必要那么做——某辆自行车迎面向他骑来，上面的人没有躲避，但自行车也没撞到他，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其他人看不到他，也碰不到他。
系统所说的男孩大概才七岁，身后背着书包，看样子只有小学一年级。
他头发乌黑，苍白的脸颊肉鼓鼓的，长得不错，像玩具店橱窗里的精致玩偶。周围的行人基本是短袖夏装，他却穿着长袖长裤，跟在一个比他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女孩身后。
男孩眼泪汪汪地低着头，把一副玩具手铐贴到衣服上小心翼翼地擦拭，擦完后举起来闻味道。
“你不要再去垃圾堆里找东西了。”女孩回过头来，拉住他的手，“你弄得这么脏，爸爸会生气的。”
“就算我不脏，他也会生气啊。”男孩嘀咕一句，“他把我的宝物丢了，幸好我找了回来……我好讨厌爸爸。”
“白夜！”女孩皱着眉，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听到这个名字，境白夜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他第一世一开始没有名字，在训练营里被集中抚养长大，没有父母亲人，抚养他们的人只会喊他们袖标上的数字，他在4月4日诞生，所以上面是44。
【境白夜】是他第一次陪老师去边境执行任务时，自己给自己取的名字。
【这孩子和你同名，名字相同的人契合度比其他人要高，你的灵魂进入他的身体融合不会那么痛苦。而且他只有七岁，小孩人际交往简单，本身在成长阶段，性格发生较大的变化也不会引起别人怀疑。】
系统停顿了一下，继续补充道：【一般而言，附身孩子最大的麻烦只有他们的父母，但这个孩子完全不用担心。】
境白夜注视着两个小孩在他身边走过，眼力极好的他注意到了男孩袖口隐约露出的淤青。
难道他的父母也是……
境白夜没有立刻跟上去，只是注视着他们的背影远去。他伸手摸上脖子右侧，那里曾经有几个烟疤，是他过去的父亲留下的。
【他会愿意给出身体吗？】
直到彻底看不见他们，境白夜才收回视线，平静地站在原地。
【我看得出来，他还没有彻底绝望。】
希望，绝望，或许是江之岛盾子的影响，让他对这两种情绪格外敏感。
在擦肩而过的那一刻，境白夜刻意多留意了一下这个同名男孩的眼睛，罕见的绯红色，漂亮得像是刚流出的鲜血，注视着手中宝物，温柔而闪闪发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