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疯子退后了两步，用嘶哑的声线道：“你真的，是海默克先生的下属？”
正常情况下，西法知道，很难让他相信这鬼话。
但这个男人在战斗的时候，理性几乎为零，这点在多桅帆船上已经见证过。
在缺失理性的前提下，西法很怀疑，他是否还会有‘思考’这种东西。
哪怕有，大概也不会想得太多，太远。
“那是当然，不然，你觉得我为什么知道‘海默克’这个名字？”
西法反问一句，不给对方思考的时间，又迅速地说：“海默克先生让我来找你，他想知道，那件事办得怎么样了？”
疯子的嘴角扬起，露出一道带着些许疯狂意味的笑容：“很顺利，很顺利，通道，通道已经初步成型了。”
西法差点就要问他什么通道，还好及时克制住并改口：“通道在哪？”
“在安全的地方。”
“小心被人发现。”
“不，不会。”
疯子的话断断续续，似乎是因为理性缺失的缘故，所以无法形成连贯的思维。
“它现在，状态特殊。既在灵界，也在现实。”
“肉眼看不到，灵视也看不清。它现在是移动的仪式，只差一步，就能够成为神明降临的媒介。”
西法大吃一惊。
移动的仪式、神明降临的媒介！
他定神道：“听上去确实很顺利，你是怎么把它创造出来的，我需要向海默克先生回复。”
疯子一脸得意：“按照海默克先生的建议，修改咒文，得到回应。”
“生下双胞胎，一个死了，另一个也没有通道特性。”
“但吃了，吃了自己的兄弟，它就显性出特性，是奇迹。”
“我通过仪式，祈求神明稳固它的特性，我喂它新鲜的血肉……”
西法注意到，疯子的眼神渐渐没那么疯狂了，似乎正在找回理性，连语句也通畅了不少。
他担心对方完全恢复理性，会察觉自己上当，说不定就会跑了。
刘易斯怎么还不来！
“然后，然后，它就慢慢变化。在前几天，我举行了一场祭祀，在一条船上，那个仪式，以及那些食物，终于让它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也就是说，那所谓的通道，就是那个叫‘戈雷’的怪物？
它已经成长到肉眼看不到，灵视看不清的特殊状态？
西法捉紧时间说道：“通道会不会被特殊的方法捕捉到？”
疯子摇着头：“这很困难，想捕捉它的话。要么得进入灵界，要么得用正确的仪式，要么需要用纯洁的血液涂抹它的身体，但这些条件，除了第三个，其它的在这个镇子都很难实现……”
不行了，他的理智恢复得差不多了！
“很好。”
西法微笑道：“你做得不错，海默克先生吩咐过，让我给你奖励。”
疯子眼中射出狂热的光芒，不由上前两步：“是什么样的奖励。”
砰！
枪声在街道上二度响起，疯子身体急摆，胸膛中弹，连连退出了几步。
西法收起笑容，以近乎冷酷的表情道：“海默克先生说，如果通道稳定了，你就没必要再活下去了。”
眼看就要恢复的理性，迅速在疯子的眼中消失，他发出愤怒的吼叫，身体前倾几乎和地面平行，快速冲向西法。
西法就要举枪射击，一根刻着咒文的短棍突然横在他们两者间，然后抽在疯子的脸上。
抽得疯子整个人向后仰倒。
视野中，一个肤色苍白，似乎长年没有晒过太阳的男人出现。
杰弗里！
他又上前补上一脚，踢得疯子在街道上连续滚动。
“西法先生，你快退后！”
杰弗里挡在了西法身前，警惕地盯着那个穿着斗篷的男人。
西法连忙扮回‘柔弱’的贵族青年，点点头没有逞强，退向街道一侧。
疯子爬了起来，甩着头，似乎在摆脱刚才那一棍的影响，就要冲上来时，眼神却变得恍惚起来。
看上去，就像睡意突然袭来，眼皮正缓缓合上……
第四十七章 重施故伎
眼看就要睡着，突然，疯子清醒了过来，用力地甩着头，接着吼叫前冲。经过马车时，这个疯子捡起一条牵马的缰绳，呼一下甩了出去。
杰弗里连忙抬起短棍去挡，结果绳子缠住了他的手臂，疯子用力一扯，扯得肤色苍白的男子身不由已，向对手的方向跌去。
疯子又从旁边马车的窗户中，捉起一块锋利的玻璃，他似乎能够将随手拿到的东西都变成武器，就这么捉着玻璃冲过去，瞄准了杰弗里的脖子。
突然疯子像感应到什么，停了下来，并往后退。
这时那条缰绳断裂，有枪声从街道的一边响起，西法看去，就见戴着黑框眼镜的刘易斯跑了过来。
刘易斯刚才瞄准的是疯子的脑袋，没想到对方感觉敏锐，居然让他躲过一劫。
大概觉得自己没办法同时对付刘易斯和杰弗里两人，疯子把那块玻璃当飞刀掷了出去，逼开拎着短棍冲过来的杰弗里，转身奔向一座别墅的外墙。
刘易斯在后面连连开枪，却还是让那疯子翻过了围墙，警官大叫道：“追上他，别让他跑了！”
看他们的样子，是打算追击那个疯子，西法连忙在后面叫道：“刘易斯长官，有机会就追问那家伙海默克是谁，他应该会告诉你的，详细的情况我们稍后再谈。”
刘易斯满狐疑，但还是点了点头，也跟着翻过了围墙，消失在西法的视野中。
刚才，西法以‘海默克下属’的身份，朝疯子打了一枪，就是为了给疯子留下‘他被海默克背叛’的错觉。
他还故意没打中要害，这样如果能够制服疯子，应该就可以诱导他透露‘海默克’的信息，一个能够凭借修改咒文，就得到神灵回应的人，只怕不是简单货色。
这样的人，比那个疯子还危险。
“要不要跟上去？”
西法摇摇头，决定还是回家。本来他想以‘公爵’的身份追过去看看，但担心暴露，还是决定放弃。
走在金色香槟大道上，西法感觉到，魔药残留又消化了一点。
他仔细回想刚才事件的经过，察觉到哪怕是之前那种条件，自己仍在不自觉地扮演猎人，仍在布置陷阱，狩猎猎物。
只是当时的‘猎物’并非疯子本身，而是疯子透露出来的那些信息。至于陷阱，则是自己所使用的语言，特别是最后自己给疯子的所谓‘奖励’，无论是‘你没必要再活下去’那句话，还是朝他胸口开的那一枪，都是另一种形式上的圈套和陷阱！
“所以，对于猎人来说，猎物不一定是活着的东西？”
“扮演法真是有趣啊。”
……
在西法离开不久后，一盏路灯上，呱一声响起。
有只红眼睛的黑乌鸦飞上了夜空，掉落两根漆黑的羽毛。
……
再见到刘易斯，已经是一个多钟头后的事情了，戴黑框眼镜的督察，以及红色波浪长发的玛莎登门拜访，西法在大厅接待他们。
“长官，犯人捉到了吗？”一见到他们，西法就抛出这个关键问题。
刘易斯点了点头，并从口袋里拿出了记录本：“确切地说，他已经死了。他进行了激烈的反抗，在那样的战斗里，我们无法活捉。”
西法又紧张地问：“那你们问了关于‘海默克’的事了吗？”
“问了，但这件事，不能向外界透露，所以…很抱歉。”刘易斯习惯性地托了下自己的眼镜框，进入正题，“西法先生，我很好奇，为什么刚才，你会提醒我追问海默克的信息？”
西法并没有打算在这件事上作任何隐瞒，坦然地说：“我在路上受到攻击后，为了保护自己，我灵感闪现，谎称自己是海默克的下属。我看过那本日记，我知道犯人接受过海默克的指导，我觉得这或许有用，但没抱太大希望。”
“毕竟只要脑袋正常的人，都不会轻易相信这样的话。”
“可不知道为什么，犯人居然相信了，这实在太荒谬，却是事实。”
“看上去，他的脑袋似乎不太好使的样子。但庆幸的是，我也因此保住了性命。”
“随后……”
就这样，西法把自己和疯子的对话全盘托出，包括了后面以海默克下属的身份开枪。
当然，西法称自己那一枪本来是想杀掉犯人，结果被他躲过去，没有击中要害。
亲眼见识过那男人的敏锐感觉，对此，刘易斯并末怀疑。
他反而感叹道：“西法先生可真是误打误着，从那个家伙口中套出这么多有用的信息。”
西法故意反问道：“有用吗？我听他说什么通道啊，灵界，还以为他神智不清，胡说八道。”
“可他后来又提到神明降临，我记得他日记里也有说到神明什么的，于是就把这些话记了下来。”
“长官觉得有用的话，那我总算没白费功夫。”
西法又一半真实一半有意地问：“长官，不会真的有神明要降临吧？”
刘易斯表情严肃地说：“那只是一个疯子的胡言乱语，西法先生，你不用放在心上。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那个叫‘戈雷’的怪物。”
西法沉吟道：“那个疯子说它在安全的地方，我们恩奇镇不大，几乎没什么地方，可以安全地收藏着一只怪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