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皇帝陵寝的内部空空荡荡，除了深黑的墙壁和中央的高台，什么都没有。
在高台之上，摆放着一张给巨人准备般的座椅，它整体仿佛铁制，表面铭刻有繁复而扭曲的奇异花纹，拷贝顶端则往上延伸出了皇冠的形状。
此时，这张沉重巨大的座椅上，并没有任何身影存在，似乎正等待着它的皇帝归来。
贝尔纳黛见状，立刻就想要迈出脚步，只是还没等这个念头付诸行动，她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
一对对属于天使的虚幻羽翼在她的身后展开，但伴随着这个过程，一根根羽毛也随之飘落，长出毛茸茸的畸形四肢，它们好像获得了全新的生命一般，发出“咯咯咯”的清脆笑声，令人生出一种强烈的不适。
紧接着，贝尔纳黛觉得自己的身体也开始不听使唤，她的睫毛化作一条条手臂，她的眼球、耳朵都开始发出一阵阵充满自主意识的叫喊。
“这是被扭曲的新生规则。”斯诺的声音在贝尔纳黛的耳边响起，随即，一种难以名状的力量向着周遭散发开来，那些活化的“羽毛人”似乎开始苦恼，随后，就在下一秒，它们忽然用畸形的、毛茸茸的细小手臂掐住了自己的脖子，用力扭断了那刚刚长出来的脑袋。
与此同时，贝尔纳黛的心中也生出了强烈的厌世情绪，不过随着她那些活化过来的器官相继“自杀”，这种情绪也缓缓退却。
只是哪怕那种扭曲的“新生”规则被压制，贝尔纳黛的身体也仍旧无法动弹。
不过她很快就意识到了目前的状况，当即在意识中说道：
“这片领域被‘黑皇帝’的力量所污染，必须要取悦对方的审美，贴合对方的规则，才能够正常的通行，否则就只能用序列零的权柄硬闯。”
斯诺闻言，虽然可以靠着天使王中王的力量支取序列零权柄，但在看到那缩成一个球的远古混沌之后，他就很抗拒直接支取序列零的位格。
一道道扭曲的阴影从贝尔纳黛的身体中钻出，撕开她的衣袖，撕开她的裤腿，撕开她的长靴，使得她的衣着陈显出一种强烈的不规则的感觉。
不过还是那句话，底子好穿什么都漂亮，在贝尔纳黛的那完美的身材之下，这样的战损装反而带上了一种强烈的残缺之美。
忽然间，一个莫名的愤怒情绪忽然炸开，只是那一闪而逝的愤怒之后，贝尔纳黛的身体反而恢复了自由。
贝尔纳黛没有迟疑，她本能的感觉到那一瞬间愤怒的熟悉感，遵循着灵性直觉，她一步步的朝着中央那座高台上，无人的巨大座椅跑去。
忽然，一种强烈的阴冷感觉在她的身后冒出，贝尔纳黛想要立刻发起攻击，但在这之前，斯诺就强行打断了她的行动。
“无用之用。”
一如既往的生造词在心头想起，贝尔纳黛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种仿佛被世界杀死的恐惧感，但与此同时，一道阴影穿过了她的身体，形成了一道明显的扭曲。
脱离世界的状态一闪而逝，贝尔纳黛几乎是在重新回归“正常”的同时便挥动手臂，一把样式古老的长枪也随即被她握在了手中。
“朗基努斯之枪！”这沾染着点点暗红血色的长枪充满了毁灭的气息，源自超古代纪元圣经故事的神秘被再现为力量，化作了连神灵也能够伤害的攻击。
只是，这一击没有丝毫的收获，因为枪尖在递出的同时，就已经刺向了她的身后。
在攻击的那一瞬间，这片区域的前后左右上下都出现了混乱，这让一切的攻击都变得扭曲而不可捉摸。
“父亲？！”贝尔纳黛忽然停下了攻击的动作，虽然没有放弃抵抗，却用一声包含着难以言喻的复杂语气呼唤道。
那黑影伸手想要掐住贝尔纳黛脖子的动作为之一顿，一种明显的挣扎骤然浮现。
贝尔纳黛见状，思维瞬间和斯诺达成了共识，原本叠放在一起的咨询瞬间分离，斯诺的身体化作一片阴影，将陵寝内部的巨大空间包围起来，而贝尔纳黛则是深吸了一口气，吐出了一个字正腔圆的中文词汇——
“故乡。”
挣扎中的黑影动作骤然停滞，它的上半身慢慢抬起，望向贝尔纳黛，随即，一道干涩的，沙哑的声音回荡在这片空间之内：
“故乡……”
这声音带着一点迟疑，一点茫然，一点寻求确认的感觉，仿佛是从另外一个世界传来。
空间内的混乱扭曲在一瞬间消失，斯诺的本命替身所展开的阴影也成功围拢出一个标准的圆。
似乎是注意到了斯诺的行为，那黑影当即抬起手想要行动，但下一刻，却又仿佛被另一股力量强行扭曲，推向了正用复杂眼神看着他的贝尔纳黛。
“离开！”
充斥着明显痛苦意味的声音响起，那阴影凭空消失在了原地，随即出现在了中央那座高台之上，坐在了那黑色的巨大高背椅上。
它的脸部裂开两道缝隙，就像是长出了两支不够对称的血色眼睛。
随后，又是一道血色的裂隙在“双眼”下绽开，化作了一张嘴巴。
贝尔纳黛的身体正在飞退，在已经确认了阴影身份的同时，她便抛弃了一切犹豫，随着一道空间裂隙在她的身边开启，一个有着天使位格的灵界生物忽然从中弹出。
那灵界生物发现重获自由，立刻挣扎着想要逃离，但一道道阴影化作的锁链却勐然窜出，将它牢牢锁住。
“贝尔纳黛……”
忽然，那阴影发出了一声干涩沙哑的轻呼，随即化作了一种难听的轻笑：
“你真的成为神秘世界的大人物了，过来吧，让我看清楚我的小公主现在是什么样子。”
话说到这里，他忽然抬手按住了自己的脑袋，发出痛苦的挣扎，口中钻出点点悲鸣——
“不，不对！离开，我污染了！”
脑袋再次抬起，声音又变成了那种沙哑中带着一丝温和的感觉，他正要再说什么，两枚硬币忽然从阴影中抛出，一枚飞向那阴影，一枚飞向被束缚的灵界生物，与此同时，斯诺的声音也在贝尔纳黛的心头响起——
“快，按我之前教你的来！”
贝尔纳黛闻言，双眸中透出一股坚毅，思维高度集中，像是担心读错一般，一字一顿的念出了那相比于大陆各大常用语种来说，显得绕口晦涩的音节，那是源于超古代纪元，名为汉语的语言——
“你——的——日——记——我——已——经——全——都——看——完——了——！”
第五百八十章 老黄归来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阴影勐地僵硬起来，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爆发开来，将之前的愤怒、悲伤、混乱全都冲散，而那枚硬币也随之落在了他的身上。
忒修斯之舟，具有寻回人性，回朔精神状态的功能，但这个功能本身，建立在被使用者具备“寻回人性”的意识才可以做到，正如之前斯诺对贝尔纳黛说的，如果一个人更倾向自己的神性，那么忒修斯之舟也无法带来多大的效果。
但现在，贝尔纳黛的话语所带来的冲击力，让罗塞尔短暂的爆发了人性，而借着这一瞬间的人形升腾，忒修斯之舟也发挥了作用。
当然，这么直接使用忒修斯之舟，显然无法消弭堕落母神的污染，也没法将罗塞尔从被污染的陵寝中拖出。
但另一枚硬币，也在生效。
那倒霉的，具有天使位格的灵界生物此时同样被一枚金币命中，那如同秩序阴影般的力量瞬间将其包裹，在这一刻，从愚者先生那里借来的黑皇帝位格将灵体笼罩，连带着陵寝内部的规则也开始向他聚拢。
一直以阴影形态呈现的斯诺终于显出人形，他的左手高高的举起一枚澹金色的十字架，十字架上被绷带所包裹的小人面容愁苦，他的身上，三分之一的绷带泛着铁锈般的猩红，三分之一的绷带色泽混杂而扭曲，只有剩余的三分之一仍旧维持着澹黄。
只是斯诺对此却没有丝毫的怜悯，他伸手点向那被阴影锁链束缚的灵界生物，口中低沉的念道：
“偷天换日！”
瞬间，灵界生物和情绪爆发的阴影发生了某种扭曲，那十字架上的小人也仿佛认命了一般，舒展开身体。
一道灵魂出现在斯诺的阴影之中，同时，托尔兹纳最后的那些绷带也尽数染上了绿中透红的色泽。
“走！”斯诺卷起灵体，钻入贝尔纳黛的阴影之中，贝尔纳黛的身体也随之化作一片数据洪流，从无数沸腾的诅咒中钻出。
身后的陵寝开始发出剧烈的震动，贝尔纳黛没有丝毫迟疑的冲向黎明号。
不过就在这时，斯诺的触须忽然从她身上探出——
“袖里乾坤！”
贝尔纳黛甚至美能看清发生了什么，但她却清楚的意识到，斯诺卷起的五人究竟是谁。
身后的陵寝所在的山头开始发出凄厉的哀嚎，那似乎是之前塞进去的那个灵界生物发出的绝望悲鸣，但很快，那种悲鸣被一种层次更高的怒吼所取代，仅仅只是听到那声音，就足以让人产生畸变。
贝尔纳黛落在黎明号的甲板上，右手用力一挥，无人的黎明号中，各式各样的物品再次活化起来，乐器自顾自的演奏着激昂的旋律，船舵、风帆开始按照贝尔纳黛的意志扬帆起航，就连土豆、番茄等食材也自己跳进锅里，变成了一顿丰盛的宴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