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确实使真的同胞牺牲无数,但那能说是她的错吗?
她什么也不懂,所知只有杀戮,是因为别人只灌输这些知识,而她别无选择。
一个害怕死亡、无处可逃的少女,谁能忍心责怪她?
真·飞鸟坐在地上,想着史黛拉的遭遇,仿佛有切肤之痛。这时,他听见一个小小的声音。
“……啊……?”
真·飞鸟立刻警醒起来,望向病床上。
史黛拉不知是什么时候醒来的,只见她那双紫色的眼睛正望着真手心里的小瓶子,脸上有一抹灿烂如晨曦的笑意。
真·飞鸟把瓶子举高,好让她看见里面的东西,一面轻声对她说:“史黛拉……这个,喜欢吗?是史黛拉给我的哦……”
只怕这段回忆也已不存在于她的脑中。
不过,此刻的史黛拉却是一脸柔和,表情完全不同于沉睡前,大眼睛专注地望着瓶中贝壳。
“史黛拉……给的?”
她小声地问,然后好奇的仰望着真·飞鸟。
真·飞鸟的心中泫然欲泣,但还是勉强对她做了个微笑:“嗯,对啊。我们在海边……碰面时。”
“海边……碰面……”
史黛拉的大眼睛转了转,再望向粉经色的贝壳,然后又看着真的脸。
当她再开口时,那声音就像他俩道别之际那样的天真无邪。
“——真……?”
真·飞鸟屏息了一下,他探出身子,用期盼而不安的语调:“史黛拉……!”
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见史黛拉笑得文静而乖巧,好像很高兴。
“你来看我了么?真……”
真·飞鸟连连点头,简直不敢相信。
“嗯……嗯!史黛拉……”
我一定会去看你——这是真·飞鸟临别时说过的话。
原以为属于他俩的那段回忆已经失去,没想到史黛拉竟能将它留下,而且真的一直在等着他。
她一心相信自己说过的话,等待着,甚至跨越了人为的记忆障碍。
终于,他们真正重逢了。
奇迹令他的胸口一热。
想确定自己找回这份珍宝,真·飞鸟轻声问道:“你……认得我吗?”
“真……”
面对真·飞鸟的询问,史黛拉笑着点了点头。
再听见她细声喊着自己的名字,真·飞鸟感动得想哭。
他温柔地抚着她的脸颊,有一种宁静的喜悦溢满全身。
史黛拉的神情也是那样安详,笑得眯起了眼睛。
“你确定没搞错?”
而此时舰长室内的气氛却是格外的凝重。
只见医官站在塔莉亚办公桌前,神情复杂而坚定的说道:“我进行了多次试验和查证,这个试验数据是真的,虽然不敢相信,但——”
“可是——”
塔莉亚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看着手中的报告文件,以及医官忐忑不安的神情,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只是感觉脑瓜子有点儿懵。
“舰长,您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事情。”
医官显然还在被自己所发现的事情而震惊。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数据是他亲自验证过的,他都不敢相信这种事情会发生。
一个是扎夫特的超级王牌,被扎夫特士兵们暗中称呼为萨拉派系接班人,PLANT英雄的诺尔·卡西亚,竟然和地球联合这个骇人听闻的研究所有关联。
其实他最初也没有想过这些,只是在助手的提点下下意识的想到了一个事情。
这个实验数据的依据到底是什么?
或者说,它的实验数据依据会不会是某个人?
比如——
然后他就抱着否定这个理论的想法测试了一下。
结果——
罗德尼亚研究所文件上的各种对比数据,和诺尔·卡西亚的身体基因数据相似度高达百分之99。
也就是说,他们的所谓对比数据,就是诺尔·卡西亚的身体基因数据。
吓得他赶忙将这个消息报告给了塔莉亚舰长。
毕竟这是事关诺尔·卡西亚的事情,一个不慎就得在扎夫特搞出大地震。
虽然现在的诺尔·卡西亚只是一个红衣faith,当然,这个身份对比普通扎夫特成员已经是毕生目标了。
但是放在诺尔·卡西亚身上,这个身份只不过是点缀罢了。
诺尔·卡西亚真正强悍的是他背后代表的意志,作为萨拉派系推出来的代表人物之一,他的一举一动都可以看做是萨拉派系的意志衍生。
虽然这样说起来可能有些扯淡,但在底层士兵的眼中就是这样。
君不见连萨拉派系的驻地司令见了诺尔也是低姿态么。
“这个事情除了你之外还有其他人知晓么?”
塔莉亚也是倍感头疼。
今天真是见了鬼了,先有真·飞鸟那个愣头青搞事儿,结果事儿还没结束呢,诺尔这边又给我爆了个大雷。
真是——老娘这个舰长怎么就这么难。
“暂时只有我和我的两个助手知道。”
医官赶忙回道。
“我明白了,这个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稍后我会将这个消息上报给军司令部,在军司令部没有出现任何命令之前,这个事情给我烂在肚子里。”
塔莉亚现在也只能将这个问题丢给那个老狐狸处理了。
眼下因为地球联合的原因,萨拉派系本就有复苏的征兆,双方的关系也刚刚有了和好的苗头。
要是这件事情处理不好,萨拉派系和克莱因派系——
老娘这个舰长是不是——
诶~
第六百六十五章 被命运所束缚的悲惨者
空旷的房间孤寂而单调。
把玩着棋子的迪兰达尔抬头看着棋盘对面的空位,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那里缓缓浮现。
那个常陪他下棋的好友有一头微卷的金发,总是隔着棋盘露出讽刺的笑容。
——万物有生就有死,世界不过就是这么一回事……
朋友常挂在嘴边的这两句话,听来虚无得令人心痛,至今仍回荡在迪兰达尔的耳际。
他憎恨着这世界的一切——甚至包括他自己,但他却比任何人都渴望延续生命。
像是在反抗什么,又像是在奢求自己不可能得到的。
他是一个及其矛盾的结合体。
但他就好像被命运所束缚着一样。
在命运的洪流中挣扎着,咆哮着,被名为命运的锁链坠入深渊。
人有难以逃脱的命运。
这个名为命运的东西,在他呱呱落地之前便束缚了他。
也在迪兰达尔与爱人相识的那一刻起,掳获了他们。
“你和我一样都是被命运所束缚的悲惨者——”
恍惚间,一个声音出现在了脑海中,朋友脸上的讥讽笑容自眼前浮现。
“命运所束缚的悲惨者么——”
喃喃间,迪兰达尔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想起了曾经的梦想——
【你觉得怎样的世界叫做幸福?】
【怎样的世界……就是跟自己心爱的人,跟家人和朋友聚在一起,平平淡淡的过日子,那不就是幸福的吗?】
那是个极其平凡而渺小的愿望。
在那时,他俩的世界又小又单纯。
看着窗外的星空,迪兰达尔脑海中不自觉的回忆起了曾经的美好。
也回忆起了曾经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狂言——
【人与人之间不应有差别待遇。】
【人类迟早会从这种不幸中解脱的,偏见、歧视、嫉妒、憎恨——总有一天,人类会超越这些愚蠢又冲动的情绪,得到真正的自由,活在完全幸福的世界里。】
【我们得到了超越自然人的力量,就应该承担起更多的责任,贡献自己的力量,为人类开创更美好的未来。】
曾经的梦想或许有些童稚,少了一分真实,但却足够灿烂。
在那时,她和他都住在一个小小的世界里,虽然只有他们两人,但他却觉得无比的满足幸福,因为他获得了整个世界。
但是在那一天,他的世界消失了。
根据殖民地制定的婚姻条例。
那刻在两人细胞内的小小螺纹,决定了他们的命运,面对年年降低的出生率,殖民地全面实施了婚姻制度。
而数据显示迪兰达尔和塔莉亚基因不合,他们之间是不可能有子嗣的。
所以——塔莉亚离开了他。
“如果命运让我走上了这条路,那我就来改变这一切……将一切全部改变。”
迪兰达尔将棋子放下棋盘,自言自语间像是在回答故友的幻影。
往日的他从不抱任何希望,却顽强地抗拒命运,直到最后一刻。
命运是无法改写的,这是故友用生命诠释给自己的答案。
那么——
“让它从头开始就沿着正确的道路前进……”
迪兰达尔的眼中闪动着阴沉的光,直视着棋盘上——即将由他亲手开拓的这片未来。
“呵呵,我期待着你口中的那一天到来——”
故友的身影和他的讥讽笑容一同消失在了空旷的房间里。
“期待么,真是个让人讨厌的友人——”
迪兰达尔喃喃间看着桌上满是棋子的棋盘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期待是他最讨厌的词汇。
或者说是他从那天过后最讨厌的词汇。
他从那天过后对任何事物,对这个世界都不在抱有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