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两仪式相识也不过数个月而已。
但在学校之中,却是少有的,能和两仪式说上话,算得上是她的朋友的人。
虽然这么说,但实际上,一直都是黑桐干也主动找两仪式说话,课间、午餐时、放学后,黑桐干也一次又一次不知疲倦的找上两仪式,落在他人的眼中,已经是毋庸置疑的追求行为了。
只不过,黑桐干也自己却没有丝毫自觉,面对他人略显八卦的询问的时候,也是一副没有那回事的态度,再加上两仪式的态度也是不冷不热,从来没有正面回应这件事,面对黑桐干也的接近,也是一副不阻止,不顺从,好像无所谓似的态度,才让人觉得这两人没有走到一起。
认识两仪式的这数个月间,黑桐干也还从没有一次听说她会生病,一直以来都有一种‘两仪式强大得不像正常人’的印象,难得发生这种事,不管是出于朋友情谊,还是想要多了解一下两仪式这个人,黑桐干也都打算放学后到两仪宅去探望一下。
“黑桐,外面有人找你!”
来自同学的呼唤声从走廊的另一侧传来,将黑桐干也从思绪中拉回来,随即,他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走廊接近楼梯的位置,一名约十岁出头的少年正站在那里。
他有着一头棕色的碎发,长长的刘海覆盖着淡淡的眉毛,下面露出一双罕见的琥珀色瞳孔,微挺的鼻梁之下,肉色的薄唇轻轻抿着。
身高只有一米四左右,在他这个年纪算是比较普通,身躯虽然略显瘦削,但却反而衬托得四肢修长,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挺可爱的孩子,将来应该会成为出色的帅哥。”
大部分的人看到这个少年的外表,应该都会产生这样的印象,这的确是一个少见的美少年。
“你好,黑桐先生。”
少年那双琥珀色的双瞳看向了走近的他,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瞬,随即双眸微眯,“可能稍微有些失礼,但我能看看你的手肘吗?”
“诶?这倒没什么……”
黑桐干也微微一顿,将思绪从‘这个孩子是怎么进学校的’的疑问中拉回来,随即拉起了双手的袖子,露出了两只小臂。
从手腕到手肘的部分都非常干净,看不到一丝一毫的伤痕,肤色也相当的健康和白净,给人一种俊俏小生的感觉。
“这样够了吗?”黑桐干也问道。
“足够了,谢谢。”
少年略显歉意般的点了点头,一直都不带丝毫温度的脸上浮现出了不失涵养的笑容,“真是抱歉,实际上,家姐昨晚受了伤,所以今天才向学校请了假,我认为可能是她在学校的朋友打伤了她,所以才向你提出这么无礼的请求。”
“没关系。”
黑桐干也笑着摇了摇头,他自动将少年的话理解成了‘想要通过看他手上有没有伤来判断他是不是打伤我姐姐的人’。
紧随其后,他就注意到了少年话中其他的信息,立刻惊讶起来,“你说你姐姐受了伤,所以请了假?你叫什么名字。”
“是的,我的名字叫琉夏。”
仓密目琉夏点了点头,随即脸上露出了仿佛不掺杂半分虚假般的笑容。
“两仪琉夏。”
…………
在观布子市北部临近郊外的位置,有一座种满了翠竹的密林,密林之中被人为的开辟出了一条平整的石路。
在石路的尽头,曲径通幽之处,就坐落着一座整体以竹制制成,看起来十分精致而宽阔,充满和风的宅邸。
大门的两侧挂着两只仿佛指引来人方向的白炽灯,散发着明黄色的光芒,吸引着飞蛾围绕在其上旋转不休。
这里就是两仪家的宅邸。
“大小姐,夜已经深了,差不多可以回房入睡了。”
仆人跟在两仪式的身后,低着头,以挑不出丝毫毛病的恭敬态度对她说道:“老爷吩咐了,昨夜刚刚发生了那种事,今天就不要出去闲逛了。”
“我知道了。”
少女似乎刚刚沐浴完毕,将沿着发丝垂下的水滴擦干净之后,将手上的毛巾甩到了身后仆人的手中。
第4章 两仪宅邸的夜晚
夜已深。
逐渐进入秋季之后,夜晚的林风中就带上了一丝凉意。
两仪式穿着白色的浴衣,从走廊中离开,顺着楼梯来到了宅邸二楼右手边的一道房门前,将其拉开之后,露出了其中略显朴素的布置。
宽大的床上整齐的放置着白净的床单,在床的对面是一只梳妆台,梳妆台上没有任何口红等一般少女会配置的化妆品,只有一把木质的梳子,被随意的放在其上,梳妆台的一旁还有一只一人高的衣柜和一张等身高的落地镜。
从尚未关上的木窗能够看到数米之隔的小池塘,以及围墙之外盛放的竹林。
除此之外,这个朴素的房间就再没有其他的物品,让原本就不显小的这房间越发的显得宽阔和空荡荡,仿佛映照着其主人的心境一般。
少女随手关上房门,令房门相撞发出‘砰’的清脆声响。
两仪式走到窗前,看着窗外随着飘来的微风而微微摇摆并发出‘簌簌’之声的竹林,以及天空之中散发着并不明亮的光芒的月亮,一言不发。
她一向有在夜晚到来时外出,并在城市中悠闲晃荡的习惯。
并非是为了追求城市的热闹和喧嚣,恰恰相反,在夜晚的霓虹灯光和来往的汽笛声中,她从自己心底所听到的一直都是难言的寂静。
或许在夜深人静的城市中闲逛,能让她从中感受到些许的舒适,又或者是其中存在着让她为之向往的东西,这样的习惯她一直保留着。
然后,昨晚她就被杀手袭击了。
她的身手其实不差,身为两仪家正统后继者,具备着无比罕见的才能的她,拥有着能够独立完成世上大部分事情的能力,就算是与杀手战斗也不是问题,因为她本身就具备各种各样的杀人技巧。
但是,昨晚的袭击,却糟糕透顶。
从过程上来讲,两仪式一败涂地。
从她发现对方的跟踪并转入暗巷企图反过来偷袭却被一颗炸弹打断,到发现对方的真身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孩而愣住。
对方在‘暗杀’这件事上的技巧已经炉火纯青,对时机的把握远超于她,让她全程都只能落入对方的节奏之中,引以为豪的杀人技巧几乎半点都用不上来,罕见的才能与强大的能力都毫无用武之地。
她最后的记忆,仅限于对方从不知何处掏出了一把手枪,并且‘碰’的一声,对准她的脑门,毫不犹豫,没有半点留情的开了枪。
那一枪之后,她就彻底陷入了昏迷。
之后的记忆就一点不剩了。
等到清醒过来的时候,袭击早就已经结束,对方的人影已经消失不见,自己身上别说是弹孔了,连一丝一毫的伤痕都没有,只有身上的衣服因为爆炸而沾染上的些许硝烟味能够证明她遇上了一场十分凶险的袭杀。
后来从路边的时钟上推断,她昏迷的时间最长不超过五分钟。
她没有这五分钟之内的任何记忆,也不知道那五分钟之内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对方放过自己,这让不服输的她,内心产生了浓烈的挫败感。
她知道,这次的记忆势必会铭刻在她内心深处,以后想忘都忘不了。
在得知她的遭遇之后,她的父亲,两仪家的当代家主,就做出了这段时间内禁止她外出的命令。
至少,在将暗杀她的杀手找出来之前,她是不可能被允许外出的。
拜此所赐,别说是夜间外出了,连学校她都只能请假,甚至于整个白天,她连两仪宅邸的大门都没有踏出过一步。
“吱呀——”
在两仪式兀自沉思的时候,一道仿佛老化木门被打开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让她瞬间警觉而起,原本还沉浸在追忆中的目光眨眼间便变得犹如刀一般锋利起来,向身后的方向投射而去。
随着她的视线看去,她那以木制成的衣柜的门被从内而外缓缓的打开,在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的同时,也从中走出了一道纤瘦的身影。
棕色的碎发,琥珀色的瞳孔,俊秀的五官却组成了没有丝毫温度可言的神色,纤细而瘦削的身形虽然矮小,但却有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在他那双不包含丝毫感情的双眼和两仪式对上的刹那,整个房间都变得一片死寂,冰冷的氛围弥漫在整个空间之中。
“……你居然还敢追到这里来?”
难以言喻的沉默之中,两仪式那犹如刀般锋利中浮现出了明显的敌意,敌意之中还有几分诧异。
“你是怎么潜入到我的房间里来的?”
因为经受过各种各样的训练的缘故,两仪式对于周围的‘异常’相当的敏锐,然而在他主动从衣柜中走出来之前,她却是丝毫没有察觉到半点的异样,让她的那份敏锐变得毫无用武之地——这种状况,简直和昨晚一模一样。
就算不知道那五分钟之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她也没有失去昨晚袭杀自己的杀手的记忆,不至于连对方的长相都记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