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个叫李牧的年轻人当了赵国边境的主将。
起初,匈奴的人以为这个赵将和以往的赵将没什么区别,不过是采取紧守边关,严防死守的战术。
对于匈奴人而言,这也能叫战术?他们打得就是微操。
可是很快他们便发现错了,这个叫李牧的赵将意外的好欺负。
于是,越来越多的胡人都知道了赵国边境的这块软骨头,是个胡人就想要来这里打个秋风。
从最初几十人、几百人的小规模部队,再到后来的几千、几万人的大部队,成群成群地想要过来抢劫。
可是很快,他们发现,小部队往往能从这个叫李牧的赵将手中占到便宜,可是大部队往往都是赔本。
最终,他们终于抢红了眼,决定玩一票大的。
十几万匈奴战骑倾巢而出,匈奴各个部落联合作战,打算将赵国边境各个城池全部抢一遍。
也是在那时,那个叫李牧的将领亲身示范,给他们这些匈奴人翻译了一遍什么叫战术?什么叫微操?什么才叫联合作战?
而后的岁月里,他又给他们重新翻译了十几遍。
“赵国是块肥肉,你们谁有本事,去从李牧手里去抢啊!”
头曼的话回荡在大帐之中,各个首领互相看了看,纷纷低头。
“就听头曼首领的,抢秦人的!”
.......
咸阳。
新年伊始,尽管此刻函谷关外,五国联军来势汹汹,可是咸阳城的百姓却没有被战争的阴霾所影响。
自从秦国迁都咸阳开始,这么多年来,五国联军多次伐秦,可只有那次齐将匡章攻下了函谷关。
可即使如此,在秦国请降后,联军也没有继续西进。
函谷关就是一道天堑,不只是山东六国的人这么想,便是秦国之人也是这么认为。
直到一道紧急的军情,打扰了咸阳城中应有的宁静。
胡人大举度过长城,侵入上郡。
这对于此刻的秦国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无奈,吕不韦紧急调拨了河西等地的军队,驰赴边境,很快稳定了局势。
胡人毕竟不是大患,相邦府中,吕不韦正在察看五国联军的攻势进程。
五国联军攻势很快,快要打到函谷关了,与秦军的主力对上了。
不过吕不韦并不在意函谷关一线的战事,因为这场战事正如吕不韦和咸阳的一众人所料,没有什么新鲜的。
咸阳城的百姓,对于函谷关那边的关注度,还没有上郡那边的战事要高。
吕不韦在意的也不是那里,而是另一头。
庞暖的动向。
吕不韦大张形势,让天下之人都知道了一万秦军进驻河东的事,可这位赵国的上将军明知如此,却依然选择率领精锐绕道。
便好像明明知道前面有一堵墙,对方还是选择了撞上去。
这样的人不是不知死的蠢货,就是野心勃勃的蠢货。
当初吕不韦得到这消息的时候,庞暖已经率军出了皮牢。
本来吕不韦也不曾在意,只当这是一个愚蒙老头的执着。
可是直到胡人侵边的军情送至,才让吕不韦感觉到了危险,隐隐察觉到了这个愚蒙老头的厉害。
上郡不得不救,否则那些抢红了眼的胡人说不定敢南下关中。
吕不韦当即下达了河西守军北上的命令,可这样一来,河东郡后方便变得空虚。
虽然还不至于改变河东的局势,可吕不韦的心中总有一股隐隐不安。
兵家观势,这个庞暖至今的战绩,也只有当与燕军一战,斩杀剧幸一事。
吕不韦为了应对这位敌人,事后详细搜集了战场之上的情报。
不过便是如此,吕不韦对于庞暖的用兵手段,也不算太过了解。
据情报显示,庞暖麾下都是各国精锐,从他行军的速度与先前的几场小战事来说,也算得上是一位名将。
不过,名将也是有成色的。
吕不韦到现在为止,还不能确定,这个庞暖究竟是什么成色?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吕不韦抬起了头,自从战事起,他这几日睡得很少。
“是卫庄么?”
卫庄走了进来,看着吕不韦,面色深沉。
“安邑丢了!”
随着卫庄的话语落下,这一刻,吕不韦终于确定了庞暖的成色。
这是一个要全力面对的生死大敌。
第七十八章 门户
安邑,昔日的魏国都城,今日的河东郡首府,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它的失去对于秦军而言,不是一个轻易可以承受的代价。
卫庄的消息要比秦军的军报快上半个时辰,当军报摆上吕不韦桌案的时候,相邦府中一众幕僚已经聚集了过来。
一众人聚集在巨大的沙盘前,研究着此刻的对策。
吕不韦则坐在一旁,看着身前大厅中幕僚在走来走去,翻阅着宗卷,打着算筹,有些头疼。
安邑的地理位置重要,可更重要的是其中储存着的粮草,如今已经被庞暖所得。
无论是再怎么厉害的将军,再精锐的兵马,没有粮草,那么也不会有所作为。
吕不韦之前并不在意,那是因为五国合纵,大量的粮草都运往函谷关的联军主力。庞暖的一支偏师,即使再怎么精锐,可粮道拉得太长。
秦军只要守住安邑、蒲坂两座重镇,维持住这个底线,那么庞暖的军队就相当于被锁在了河东,最多只能在附近的城邑讨些便宜,只待时日一久,自会退去,进不了关中。
一众幕僚终于推算完毕,将所得的结果呈送到了吕不韦案桌前。
“相邦,庞暖军所得粮草,至少可以维持二十三日。”
吕不韦对于这结果并不满意,看向了桌案前的幕僚。
“多者呢?”
“一月有余!”
吕不韦面色不善,怒气蓬生,一手拍打桌案。沉重的声音回荡在屋室之中,吓得一众幕僚立刻跪了下来,躬身请罪。
“一月有余?余下多少?”
此刻对于吕不韦来说,一个精准的数字至关重要,因为多一天,少一天,都可能影响如今的局势。
“相邦恕罪,联军粮草情报未知,我等也无法推算具体时日。”
吕不韦一挥手,大喝一声。
“都退下去!”
一众幕僚得了此言,如蒙大赦,惦着脚尖,不敢弄出一点声音。
谁都知道此刻秦国相邦心情不好,在这个时候得罪他,那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房中变得空寂,吕不韦敲打着桌案,心中盘算着。
以五国联军之力,到出皮牢的时候,庞暖军至少还留有十五日的粮草。
后五日,安邑下。如果庞暖在夺下安邑的同时,派兵在周围的城镇掠集粮草,那么至少还有十日到二十日左右的空间。
以最坏的情况打算,庞暖军的攻势,至少还可以维持两个月左右。
两个月,想到这个数字,吕不韦的面色更加不善。
掩日的出现让吕不韦转过了头,问了一声。
“如何了?”
安邑是怎么丢的,这个问题比眼前的麻烦更让吕不韦在意。
“庞暖令一千赵军先锋在安邑城前挖掘壕沟,做攻城之状。河东郡守以为有利可图,率军而出,想要歼灭这股先锋,重挫联军气势。谁知道庞暖亲自督阵,于阵前斩杀河东郡守,直接夺走了安邑。”
“贪功!”
吕不韦愤怒地说着这两个字,可掩日却是不以为然。
秦军将领谁不贪功?
在巨大的优势下,河东郡守不率军出击,而是看着赵军完成攻城准备,那才是傻子。
只不过,技不如人罢了!
吕不韦痛斥着这个猪队友,抒发心中不平之气,可是冷静下来,也不得不面对现实。
“以一千卒败安邑守军,这个庞暖,还真是让人惊讶啊!”
历来诱敌之策,如果稍微不慎,那就是自蹈死地。
庞暖以联军统帅之尊,行此险策,用兵之道尚在其次,其手段之险绝,立功之心切,实在让吕不韦有些心寒。
这是个不要命的人!
“罗网组织了几次行动,想要烧毁联军的粮草,可是庞暖防范甚严,并没有成功。”
“本相知道了。”
对于罗网近来的表现,吕不韦已经是越来越失望了。
“还有一个情报,赵爽并不在庞暖军中。”
“赵爽?”
吕不韦本想要诉说着下一个话题,可是听到这个名字,却是滞留片刻。
“他在哪里?”
“在庞暖打下安邑前,赵爽便与庞暖分开了,此后,踪迹不明。”
吕不韦的心中莫名有些烦躁,挥了挥手。
“无论如何,只要蒲坂还在手中,庞暖就进不了关中。你去告诉桓齮,他这一万军不能动,便是拼至最后一兵一卒,也要守住两月,将庞暖拖在河东。”
只要蒲坂还在秦军的手中,那么庞暖的大军就绕不开这颗钉子。如果他敢渡河进攻关中,就会被切断粮道,全军覆没。
“另外,你亲自前往河东,协罗网助桓齮守城。如果蒲坂丢了,罗网也不必再存在了。”
吕不韦以大秦相邦之威势,便是掩日,也不敢轻易违逆。